正文 第十八章：蛊惑

    一到村里，我们就被很多村民围了起来，村民们说的话并不是普通话，奇怪我却能够听懂。 他们的议论有些杂，我略分析了一下，就是说本来我们是要被绑在木桩子上施以火刑的，但是念在我们还算配合的份上，就不绑了，留在原地等佘婆婆回来，再做处置。

    说明白了就是动私刑。

    不过，我没想到佘婆婆在太白屯的威望会这么高，简直跟原来的族长有得一拼了。等等，族长佘族长昨天带我们进村的那个佘族长究竟是什么人直觉告诉我，他不会是一般的想劫财的。

    七凤他们几个没在人群当中，估计还都在睡着。我不由苦笑，这样的队友真是难得。

    “爹，佘婆婆咋还没来咧”不知道是大宝还是二宝的小伙子问了那个爷爷一声。

    爷爷道：“小娟又被蛇妖给迷住了，这会儿佘婆婆正在做法呢。”说着就指着我道，“我本来看这姑娘挺讨人喜欢的，现在咋一看，这脸长得妖魅，会不会就是那蛇妖变的呀”

    “我才不是妖怪。”我边摇头，边去拉石三生的袖子。

    那小伙子道：“不是妖怪咋长这么好看爹你说得对，她肯定就是蛇妖。”

    “蛇妖祸害了我们五十年，一不让我们出山，二不让外人进来。”一村民附和：“我昨天听我家娃儿说来了几个生人，我就觉得奇怪，以蛇妖的道行，怎么会有人能进得来”

    众人一听，都觉得在理，于是把我狠狠瞪着，怒道：“对对她肯定就是蛇妖变的。”

    自从经历了转生轮中的那一幕，我对别人说我是妖特别敏锐，这时一听，心里别提有多窝火，真想一道血符解决了他们。

    石三生把他搭在我身上的黑色长风衣一拉，披回自己身上，再把我裹了进来，紧紧搂着。“小灵，心结既已解开，何必再苦苦挣扎我知道你会是一位好姑娘，以善治天下，对么”

    我我无言以对，在石三生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按理说那劳什子石骨恶灵，还有前世的冤孽记忆都已经从我体内分散出去了，为什么我有的时候还会这么暴躁甚至有种想杀人的快感莫非是我本身性格就是这样太可怕了。真希望有一天有谁能把我这种能力给收回去，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人不害我，我也不害人。

    “佘婆婆来了，快让让，快让让”人群中有谁高喊了一声，然后村民就自动分开，留出了中间一条道。

    婆婆缓缓走了过来，眼神如电：“你们不是妖。”

    爷爷脱口道：“长这么漂亮不是妖是什么”

    婆婆把搁在一旁一直无人翻动的那块粼光布掀开，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尸体是不是一具无衣的男人，婆婆就又用布盖住了尸体，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供大家辨认。

    村民发出一阵喧哗，然后一声尖利的哭喊传了出来。正是早上那个叫会兰的妇女。

    “娃儿他爹啊，你咋死得这么惨呐，叫我跟小娟可怎么活啊。小娟刚被妖精缠上，你又没了呜呜我也不想活了”妇女一下扑到男尸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一些人也跟着她抹眼泪。完后又对着我们大骂，“妖精，害人的妖精，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他们只是干骂着，却并没有人真的敢上来对石三生动手。

    婆婆看着我和石三生道：“尸体都已经找到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虽然你们不是妖物，但杀人就得偿命。”

    村民举着手，很滑稽地大叫：“蛇妖，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去等石三生的反应，只待一声令下，我就暴力解决了这事儿。最烦说我是妖了

    “人刚死的时候，皮肤会因为血液的凝结而变成深紫，死后一小时开始僵硬，六小时内皮肤变成全黑。”石三生淡淡道，“此人已亡八小时又十二分。”

    “不错，年轻人好眼力。”婆婆赞赏了一句，对着会兰道，“他们不是凶手。你丈夫死了八个多小时，可昨晚他们小两口一直待在我屋里，没有出来过。”

    我这才明白婆婆昨晚不让我们出门，可能是她一早就知道这个会死，所以才嘱咐我们不要出来，以免被误认为杀人凶手

    会兰哭着道：“不是他们杀的，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什么他们一来，我女儿就被妖精给害了，我丈夫就就死了呜呜”

    婆婆霍地抬头，目露凶光：“这就要去问问你家宝贝女儿了。”

    “小娟”会兰被婆婆这么一说，浑身颤抖。

    “留下几个青壮，先把尸体埋到野鬼坟去，其他的人都散了，都散了。”婆婆抬起左手一挥，“会兰你丈夫下葬后，到我屋里来。”

    回到婆婆的茅屋，七凤几个居然还在睡觉，我便觉得太不对劲了。转身去看婆婆，却见婆婆正与石三生面对面，满脸的敬意。

    几秒后，婆婆恭恭敬敬地向石三生行了个三拜三叩的大礼。“殿下，您终于带着公主回来了。”

    接下来整整半个小时，这婆婆都把石三生当亲儿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话着家常。说她这些年来管理这个太白屯过得苦，活得累。

    等我完全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太白屯的村民都是千年前越城的遗民，当年本是要追杀公主的，却遭公主反杀，全部困在了转生轮之中。虽然被石三生搭救，却又因为转生轮的缘故，使他们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失去了死亡和投胎的资格。石三生便择了一处养灵之地，供他们长期存活下去，就像世外桃源一样，与世长绝。

    本来日子过得也算清和太平，却不料两年前，一个男人破了石三生的结界，把他们逼了出来。他们逃至太白屯，再次隐居。

    村里的人不会死去，也不会老，活得时间长了，也会腻，便想方设法地自杀或杀人，闹得鸡飞狗跳，终不得果。谁知三个月前，当第一个村民真正死亡的时候，所有的人又都开始恐惧起来，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会兰的丈夫，已经是第十二个了。”婆婆坐在稻草铺成的床上，眼神没了先前的神采。

    我道：“不是蛇妖杀的么我们今天还在洞里看见了。”

    婆婆摇头：“不是蛇妖，蛇妖只是我骗他们的。”

    “晚上不能出门也是你瞎讲的吧”

    “我也没有办法，不说这个来恐吓他们，会更加人心惶惶。”婆婆道，“我早该明白，这就是天命轮回，我们终将偿还所有的债，然后死去，永世不得超生。”

    婆婆抓住石三生的衣服，迟疑着：“都说人老了，一切看淡了，其实那都是装给别人看的。活得越长，越不想死。谁都怕死，谁也不想死。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婆婆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总之就是说她虽然这把年纪了，可还不想死罢了。石三生没有动容，仍然冷着张脸，好像这一切跟他一点也没有。

    我走到里屋，指着七凤他们道：“婆婆，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的朋友们成了这样”

    婆婆眼神闪躲：“公主和大殿下要是能解了我们身上的死亡诅咒，我就让他们醒过来。”说着，从嘴里吐出一条金灿灿的肉虫子，“如果你们不肯，这金蛊一死，你们的朋友也就永远醒不了了。”

    一看这虫子，我就想起佘山墓群里遇到的那个女人，还有那条肥嘟嘟的恶心的蛊王。同婆婆一讲，哪知那女人却是婆婆的徒弟。婆婆只是故意放她出去，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早该想到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我无奈地看着婆婆，“不过，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这事，我会尽力帮上一帮。毕竟也是前世我自个儿造的杀戮。”

    欲知前生事，今生所受事；欲知来生事，今生所做事。我发誓我今生一定要做个好人，让下辈子的我多享些清福，而不像我今生这般，总是在替前生还愿。说难听点，就是给前世擦屁股。

    这天理和命运我们至今没搞明白，也就不晓得究竟该怎么帮太白屯的人们。但是，在山洞那里看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事，跟石三生一商量，决定再上去看看。先把蛇人泪拿到手再说。

    又一次登上后山，我看到眼熟的景致时，突地在脑中蹦出个念头：我好像一直在重复着一些事情。

    比如三入阴司，几度遇鬼，两次入山。

    难道人生，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轮回我不敢深想。

    还没走到山洞，我就在一棵大树的旁边，看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双手大张，紧紧地拥抱着那株大树，神色痴迷。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用手剥一小块树皮放到嘴里巴吃。

    我怕她是个神智不清的精神病患者，因为我没看见附近有魂鬼在缠着她。于是向走拉了她一下：“小妹妹，树皮不能吃，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谁知道那女孩子突然变得很狂躁，说什么都不肯从那树上下来，双腿不停地踢打。我没辙，向石三生投去一眼。“她是被蛇妖蛊惑了，还是脑子真的有问题”

    “当心。”石三生把我一拉，我就看见一只黄黄的动物从女孩子的身上跑了出来，像条四脚蛇。

    我惊道：“快看，是娃娃鱼啊。”

    娃娃鱼也叫做大鲵，是古来的吉祥之物，也是国家的保护动物，我当下就童心一起，想去捉它，却被石三生拦下：“别碰，它是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