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薄幸

    天上升起一弯月牙儿。

    三两颗星子孤零零挂无苍穹里。

    孤月清辉笼罩下建章宫,静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吴进忠猫着腰趴体顺堂前石阶上，听里面渐渐有点儿笑声和说话声了,才喘口气抹了把额上冷汗，直起腰唤人送茶点来，谁知道一抬身,只听见寂静春夜里“咔擦”一声响,他“哎哟”了一声，原是猫腰时候久了,这猛一动弹，居然闪了腰了。

    屋里面儿传了话，让送茶点进去了。

    西一长街梆子早敲过了。

    吴进忠朝侯穿堂头二总管高玉打了个手势,高玉会意，将这口谕一道一道传了下去,这才跑到吴进忠跟前，瞧他这架势，忙道：“老哥子，你这是闪了老腰了？”

    吴进忠往里面儿指了指，小声吩咐他：“今儿晚上你上夜时候当点儿心，万岁爷心里憋着火呢，这一通火气，他不能朝自己祖母发，又不能朝自己老婆发，咱们当奴才，体谅着主子点儿，瞧着不对劲儿，立马将脸伸出去让主子打。不然呐，”吴进忠往太极宫方向指了指，“明儿个早朝，可得有受。”

    高玉打了个冷战，觍着一张脸笑：“大总管，你这是吓唬我呢！这不里面儿这会儿不都笑语阵阵了么，想是夫人有法子，万岁爷早消了火了。”

    吴进忠腰疼得厉害，不愿同他多废话，无比惆怅瞧了他一眼，晃晃悠悠回下房歇着去了。

    晚上加餐用膳食较为简单，上传炒鸡一品，清蒸鸭子糊猪肉喀尔沁咸攒肉一品，燕窝火熏鸭丝一品，竹节卷小馒头一品，豆腐一品，孙泥额芬白糕一品，珐琅葵花盒小菜一品，酱王瓜一品，随送粳米膳，野鸡汤，各进一品——另外又传了份儿蘅言较为喜爱“八珍糕”一碟。

    高玉带着侍膳小太监进去，瞧见皇帝正伏案作画，蘅言陪一旁研磨。倒是不知道画些什么，君王面带笑意，哪儿就像憋了一肚子火样子？

    高玉觉得吴进忠那老贼有点儿过于杞人忧天了。

    高玉上前请示圣意，加膳摆何处。

    皇帝眼皮子都没动，倒是一旁蘅言说道：“摆西次间吧，万岁爷将这幅画描完后，再去用膳。”

    “嗻。”高玉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西次间摆膳。

    “没想到朕跟前儿居然还有这样狗奴才。”皇帝扔下手里紫毫，那一团墨正落纸上那个“殺”字上。

    蘅言叹道：“要不是前儿个姐姐私下问我将宝亲王贬为庶民是谁意思，我倒还真想不到，我们私底下说话，皇后主子居然耳有所闻。”

    “哼！”皇帝面色越发冷了：“昨儿个纪尧风递了道密折，说是太子出行江南行驾遇刺，未等朕派禁军现身，就已经有一批暗卫将刺客截杀了。”

    “难道是窦太师？”蘅言惊道：“怎么会有刺客呢？”

    皇帝又提起笔，慢悠悠描着纸上字：“刺客是朕安排，没想到真让朕试探出了窦家野心。子詹出行，朕明里并没派得力护卫随扈，背地里遣了御前禁军护行，没想到，朕此举倒是多余了。朕，可真是小觑了窦家。”

    蘅言笑笑，夺过他手中笔，说道：“万岁爷神机妙算，那窦家再怎么折腾不也你掌控之中么？要不然，万岁爷怎么派了庄亲王前去追宝亲王呢？”

    皇帝怅然笑了两声：“兰轩虽同我一母同胞，但他自幼却同兰渊亲近，有什么话也爱同兰渊说。这次朕因萧朝歌事儿迁怒他，他负气前往南边儿——萧氏余孽还有个南边儿伺机而动呢，兰轩此行，倒是助朕剿灭逆党了。”

    蘅言只觉得心惊，这人心思可真是深不可测。

    明着，独宠秦姮妩，冷落皇后，绛珠宫传出有喜时候，派遣太子南下。太子仪驾，不派禁军随扈，让众人以为皇帝已有废储之心。

    明里，皇帝两兄弟闹僵，宝亲王被革职削爵，贬为庶民。宝亲王不遵圣上禁足京畿旨意，逃往江南。庄亲王奉旨捉拿宝亲王回京。

    而背地里呢？

    派太子出行，一来么，可以引出窦家人出手，让皇帝瞧清窦家，究竟有几斤几两。二来，则是将那群逆贼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太子身上，让他们误以为太子南下是为了剿灭反邺复梁那群贼人。

    庄亲王明着奉旨拿人，实则是带密旨追回宝亲王，让宝亲王随萧朝歌深入贼人内部以为内应，进而同苏杭一地官兵联合，一举歼灭逆贼。

    每个人都算计，但算到后，却都成了皇帝手中一颗棋子。

    席间用膳，俩人相对而坐，也没让人服侍。下午才闹腾一番，也不是很有胃口，略略用了点儿膳食，就让人撤了。

    皇帝瞧她一副昏昏欲睡模样，放下手里折子，朝她道：“陪朕出去走走。”

    都三半夜了，去哪儿走走啊？

    蘅言极不情愿被他拉着，皱眉道：“你明天不还得上早朝么，都到这个点儿了，该歇着了。”

    皇帝将她揽到怀里，两人建章宫里面儿四处晃悠。

    “你说，你想离开朕，可是真心话？”

    嗨！憋了这么久，终于问出来了。

    蘅言一副如释重负样子，很没骨气拽紧了他手：“那不过是赌气话罢了，老祖宗和皇后主子那么逼我，我没有法子，只好学着贤惠点儿，主动离开您呐。”

    皇帝“呵”了一声：“本来就不是什么贤惠人，还非要东施效颦去学别人贤惠样儿，结果弄个邯郸学步，可真不划算。”

    蘅言被他呲哒没话说。

    两人又走了一阵儿，蘅言又拽了拽他衣袍，低声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是我真心话，你会不会放我走？”

    皇帝摇摇头：“不会。”见她面露疑惑，又道：“随便问问罢了。”

    蘅言苦笑道：“万岁爷疼惜奴婢，这是奴婢福分。可是皇后主子毕竟是国母，有她，我这宫里面儿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妻不妻妾不妾。万岁爷，”她握住他手，抬头去瞧皇帝眉眼，“这样下去，你也会为难呐。齐人之福，哪儿是那么容易就享？”

    皇帝展臂抱着她，伏她脖颈间细细啄：“如果子詹能活着回京，他就可当个闲散王爷，如果不能活着回来，那便是天意。而皇后么，这段时间，她那儿做幺蛾子，朕都睁只眼闭只眼，不是朕念旧情，不过是朕等机会，等一个能直接废后机会。”

    废后——

    蘅言闭了眼，任由他轻吻浅噬，心里面儿痒痒。她抱紧了皇帝，叹了口气：“可是太子爷毕竟是万岁爷儿子，万岁爷这样做，岂不——”

    皇帝阴森森笑了几声，可真是比深夜冷风还要冷上几分，蘅言打了个冷战。

    皇帝替她拢了拢斗篷，抬眼望着天边月牙，漆黑眸子同皎洁月色相映生辉，倒是不知道眸光冷还是月色清。

    “纪尧风密折上，还有他们下榻驿站，子詹因地方官员服侍不满意而罢免了一位县令，杀了十多位下人事儿。”皇帝悔恨不已：“养不教，父之过。打小朕就不喜子詹，也疏于管教，让他跟随窦氏，没想到竟养成这样狠戾跋扈性子。这样人，怎可堪当一国之君？子焱虽不过七岁，可说话做事儿，丁是丁卯是卯，心怀宽仁，虽不可堪当一国之君，但总比子詹要好些。”

    蘅言垂下眼去，轻轻叹了口气。

    太子狠戾暴烈，杀人不眨眼，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不过这话从他老子嘴里说出来，就又带了点子血腥味。

    皇帝又俯身吻她眼睑上，声儿携了几丝笑意：“朕不过而立之年，你才十八岁，我们以后日子还长着，难不成还发愁以后没人继承朕江山帝业？”

    “你这人怎么这样！”蘅言正难过呢，他却又调戏起她来。

    皇帝沉声笑开：“齐人之福，确然难以享受，朕既想做千古第一完人，就不能事事顺遂了。”皇帝捉着她手低语：“窦氏以后，朕不再立后。”

    “万岁爷要废后？”皇后似是魔怔了般，也不顾什么皇后尊严不尊严了，扯着高玉就晃：“你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万岁爷当真这么说？”

    高玉忙不迭跪下：“主子娘娘，这样杀头话，奴才哪儿敢乱说。这不是前儿晚上奴才上夜，服侍万岁爷用膳，听到万岁爷同夫人这么说么。这灭九族话，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瞎编乱造啊！”

    “废后”皇后魂儿丢了一夜，摇摇晃晃瘫坐凤椅上，有气无力指使玉滟：“好好打赏二总管。”

    高玉没敢接金瓜子，又俯身拜了拜，说道：“奴才承蒙主子娘娘照拂，能够到了二总管位子，奴才有句话想说，还望娘娘恕罪。”他又拜了拜：“娘娘，您已是中宫，大皇子又是储君，外朝里，窦氏一门独大，娘娘呐，功高震主，权高慑君，万岁爷既然有了废后之心，自不是一朝一夕缘故。”

    “窦家”皇后呜咽一声，捂着脸趴了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昨天那个剧透：

    有好多亲觉得虐，不理解，为什么秦姮妩会成了皇后。

    这个嘛，皇后有当一辈子，有当一会儿，有死后追封，有糊弄人，有

    番外那儿其实已经很明明白白剧透了：中宫无后，夫人独尊。

    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啦。

    再一个，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小说抖包袱是很正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到后谁也不知道什么真什么假。

    还好这篇文是宠文，不重权谋，没有那么多弦外之音。

    我记得我很早以前一篇文，仙侠文，那篇文，从一开始我朋友就说男主渣不能再渣了，算计天下人，逼着女主相信他已经死了，逼着女主嫁给别人

    我朋友看文时候我俩聊qq，然后她看一段吐槽几句。

    因为认识嘛，所以边吐槽边看，看到后一章，说了一句话：妈蛋，我爱上了个渣男。

    那篇文后结局是个悲剧。

    女主终也没嫁给别人，男主舍不了，就放弃了初局，然后用了另外方法来完成帝业。

    那篇文吧，是我有一段时间心情特压抑情况下写。开篇第一回合，男主就借男二挑衅，将计就计假死了。。

    随后整篇都是虐心

    到后真相大白。

    那篇文，写原因就是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及“王者，就是能狠能忍，狠别人所不能狠，忍别人所不能忍”。

    那篇文不长，写十分压抑。

    好像是故事里每个人都是那种有点儿极端样子，女主c男二女二以彼此为对手对弈，男主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自己命为赌注下了一盘棋。

    整个文写下来，爱恨强烈，为了八荒之争，为了执掌万民生杀予夺帝王权而伤人七分自伤三分。

    故事后，男主本是上神却入了魔，从此以后不入轮回。七魄祭剑，没了七情，只余三魂，一个人大荒之上到处流浪。

    女主终于如男主所愿，成了八荒之主，但以后万万年，就她一人朝对日升暮对日落。应了那句“帝王孤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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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回想那篇文，都觉得自己当时简直是魔怔了一样。

    还好，那篇文没公开过一_一|||

    百度搜或,,有人看过冰雪奇缘吗？活说，我看完唯一感受就是好冷，好冷，非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