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袁熙南阳访群英（下）

    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本属公孙瓒为骑将，常随瓒出于塞外，大战乌丸c鲜卑等众，屡有威名，乌丸c鲜卑言：“当避白马长史”。 后与帝遇于南阳，帝以义感之，遂从周旋，共定天下。_____《魏书赵云甘宁黄忠马超段日磾传》

    南阳郡位于南山（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乃是大汉少有的人口众多c经济富庶的大郡。因此南阳郡守一职也引得不少人争夺，灵帝年间有两个大臣为了争夺南阳太守一职甚至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一时传为笑谈。

    初平元年，西凉董卓进京，私自废立天子c屠戮公卿大臣c淫乱宫闱c肆意杀害百姓，天下人人自危。以袁氏兄弟袁绍c袁术为首兴起十八路诸侯讨董。南阳一路，乃是诸侯粮草官c后将军袁术所有。后讨董无疾而终，袁术复据南阳，与荆州刘表争雄于江汉之间。然袁术为人骄奢淫逸，胡作非为，南阳百姓不堪重负，后为曹操和袁绍联兵击败，逃往扬州。

    建安元年，关中西凉诸将争雄，军食缺乏，士卒饥饿，骠骑将军张济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流矢所中而死。其侄张绣继续统领全军，与荆州刘表联合，与曹操数次大战。如今，南阳一地为刘表c张绣c曹操三家分别占据。

    只不过往日雄风早已随风而逝。南阳空有帝乡之名矣。

    建安五年三月，南阳郡，某处山谷。

    一堆篝火燃在黑夜里，点亮了一片夜空。火堆旁，袁熙c赵云c魏延c廖化c周仓等人围坐在一起，火苗上一只烤的七八分熟的野山羊正焦脆欲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动人的味觉。

    白天一番折腾，就已经到了黄昏，袁熙收了周仓c裴元绍两人为将，就让裴元绍持了自己的信物，将他们昔日的手下带回到汝南，周仓却是自愿留下来保护袁熙往南阳郡去。

    袁熙身侧，正是白盔白甲的常山赵云，周仓二人事毕，赵云就欲打马离开，不想袁熙亲军里窜出几个骑士拦住去路，都是赵云在公孙瓒手下时的旧部，袁熙又极力挽留，赵云虽然想及早摆脱袁熙的纠缠，却也想了解公孙瓒死后幽州的情况，遂留了下来，引得几个旧部一阵欢呼，袁熙也是暗暗高兴。在得到袁熙的许可后，几个赵云惜时的旧部喜笑言开七嘴八舌的向他介绍起袁熙主政幽州后的情况和幽州军中许多老弟兄的近况，听得赵云一阵唏嘘，感慨不已，对袁熙的印象大为改观。

    \"\u5c06军，你常和我们提起的仁义无双的刘备刘使君现在就在河北，他现在是大汉皇叔，左将军了，不过也是大将军的部下了。”

    “将军，先主伯硅公得到了厚葬，另外后将军已经娶了先主族兄的女儿，公孙家和主公已经和解了。”“将军，去年冬天鲜卑人突破代郡，弟兄们奋勇杀敌，又有不少老弟兄倒下了。\"

    “将军，弟兄们都想你了，都盼着你能回来呢，在带着我们杀胡虏，保家园。”

    将军

    讲到动情处，几人潸然泪下，低声唱起《采薇》之歌。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低沉而雄浑的音调在山谷中响起，引得其它一些士卒尽皆齐声相和。

    他们多半是幽州人，幽州边地苦寒恶劣，塞外胡族累世血仇，渴望着有一位卫青c霍去病式的将领带领他们纵横大漠，扬威万里。

    ········

    夜色如墨，星悬天幕。

    山谷之中，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和衣而睡，只是睡相千奇百怪，不太文雅，间或震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是一曲杂乱的乐章。袁熙一直努力的适应着这些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呼噜声和山中各种蚊虫的叮咬，然而，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适应得了这样的生活的。

    无奈之下，袁熙翻身而起，对着这些躺着横七竖八的粗鲁军士抱之苦笑。身侧，为他站岗的周仓立在那里，却是抱着兵器睡着了。

    袁熙一个人悄悄来到山岗上，夜风习习，吹在人身上舒服极了。“是谁？”不远处，月色下一个人影朦胧。那人警觉性颇高，很快就持剑在手。

    “子龙将军？”袁熙就着轮廓，猜测道，刚才山谷中就没有看到赵云的身影。

    “袁公子。”赵云动作极快，收剑入鞘。

    “将军是在赏月，还是在思人？”袁熙道，笑吟吟的走到赵云身边，寻了位置坐下，“将军是常山人吧？”赵云犹豫了一下，离袁熙四五步远的地方坐下。“正是。”

    “那将军为何到了公孙瓒帐下。”袁熙明知故问道。“当年我父亲尚在渤海，冀州英雄归之如潮，将军为何弃本州而别走他郡？”

    “公子可知道我为什么从军？”赵云反问道。

    “愿闻其祥？”袁熙道。

    “我师从童渊，习的是百鸟朝凤枪。幼年时与师傅行走边郡，塞外胡人强盛，经常突入边郡，杀害百姓，所过之处，生民百不余一，那个惨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赵云眼含泪花，神色黯然，“所以，我从此立誓有生之年，一定要从军击胡，将那些该死的胡人赶出大汉。”

    “熙深以为然。”袁熙在幽州将近一年，对于边郡遭受胡人的荼毒的惨状，见到的不止一次。“然现在大汉天子失政，奸臣当道，天下分崩离析，又哪里有什么力量能杀进大漠呢？只有在孝武皇帝时那样的盛世，再有卫青c霍去病那样的领军将领，我们才有机会将胡人赶进大漠深处。”袁熙紧握着拳头，表达着心中的愤恨，“公孙伯圭为人虽然不恤百姓，忘善记过，然而却是位杀胡的真将军，这一点袁熙打心眼里佩服。如果我麾下能有几个如公孙将军这样的将领，袁熙就有信心保幽州百姓平安。”袁熙豪气干云。“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赵云一阵沉默，在袁熙身上他仿佛又看到了上马杀胡的机会。

    “将军今后有何打算？”袁熙冷静下来，见赵云在哪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移了个话题。

    “云自离开幽州后，一直飘零四海，不知何往。悠悠苍天，彼何者急。”赵云一阵叹息。

    “袁熙不自量力，欲为天下百姓谋一个朗朗乾坤。还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赵云是袁熙一直渴望得到的将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就这机会，两人都打开了心扉，就索性说开了。“将军放心，袁熙有生之年，一定为将军达成心愿，领十万汉家铁骑，封狼居胥。”

    ·······

    赵云并不答话，其实在他心里刘备才是最合意的主公，刘备仁义无双，以忠信立于天下。然而眼下刘备又在袁绍处寄人篱下，而眼前的人却又是袁绍之子，让赵云无从开口，只得以沉默相对。

    “将军自离幽州在外漂泊已经一年有余，可有明主之选？乱世之中非是主择臣，臣亦择主。还请将军深思之，不致使明珠暗投。”袁熙见赵云犹疑不决，遂言道，“听闻宛城张绣亦是童大师的高徒，与将军有同门之谊，将军何不随袁熙一道前往探望。一来全同门之谊二来不失袍泽之情。”

    赵云依旧沉默不语。

    “听说将军与皇叔刘备相识，刘皇叔多次向在下提及将军枪法卓绝，胆略过人。对将军的欣赏倾慕之情溢于言表，在下以为刘皇叔乃是一位难得的仁义之人，将军何不随我投之，我愿为将军引荐。”袁熙半真半假的说道。

    赵云自离幽州后，欲往徐州投刘备，无奈时不相与，刘备二失徐州，兄弟三人散落天涯。刘备在河北袁绍处，关羽在许昌曹操处，张飞不知所踪。赵云数次想往河北寻找刘备，只怕袁绍怪罪，数不敢行，逡巡至今。

    “多谢二公子。云愿随公子一行。”

    袁熙心里暗暗叹气，这样一员智勇兼备的大将却不能为我所用，惜哉，痛哉，恨哉。然面上仍然是和颜悦色的笑容：“当为将军效劳。”

    接着二人又谈起赵云这些年的经历以及袁熙幼时与成年后的趣事，二人距离拉近不少。

    很快，就天色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