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比武

    建安四年十二月，蓟城。

    从十一月初开始的大雪终于消停了。初二日，天气开始好转，初四日，天气开始放晴。虽然气温还是有些低，但至少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趁着老天爷的心情难得舒畅的日子，各地加紧修缮受损的屋舍，疏通紧要的交通要道，运输紧缺的物资。各营按原计划挑选的十名勇冠全营的士兵趁着现在也从各自的驻地汇集到了蓟城，由后将军府统一安置在燕山大营，并开始在燕山大营搭建比武用的高台等。

    刚刚受了一场雪灾，袁熙本意是一切从简，原本议定的婚期在往后延迟些，但是公孙家和鲜于家都不愿意在等了，特别是公孙家。一而再，袁熙也不好再而三了，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十二月二十四日，黄道吉日，诸时皆宜，袁熙一再坚持一切从简，两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袁熙不是在娶正妻，只是妾室而已。他们自然不愿意去摆出一副正妻的派头。定在这么个日子，袁熙也是讨了个巧，正好趁着喜事之际，宴请参加汇武的士卒，这也就为刺史府省下了一大比开支。

    十二月二十日，燕山大营。旌旗招展，寒风肆虐。虽是寒冬腊月，却冷藏不住内心的火热。今日正是英雄奋武，好汉逞勇的好日子。

    卯时初刻，袁熙领着刺史府和后将军府两府的主要掾吏从蓟城出发赶往燕山大营。

    半个时辰后，赶到大营。早些时候赶来主事的鲜于银和田豫二人将一行人接入大营。此次全军会武，除却各营翘楚外，又有幽州各世家子弟三十多人，鲜于家五人，公孙家兄弟三人闻之后，毅然参加，齐家两人，荀家两人等等。虽然世家子弟每年都有孝廉和秀才的察举出仕，但是名额有限，僧多粥少，这样大规模的选拔军官自然就不会错过。各家子弟都牟足了劲，想要一显身手。各世家也是上蹿下跳，为自己家的子弟争取名额，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们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男丁都派上来。

    巳时末，袁熙在鲜于银和田豫的陪同下，走上专门准备的高台。其余诸人，按照职位大小，分列两厢。正前方摆着一座离地三丈高的擂台，坐在袁熙那里正好可以看得清楚。

    随着一个大嗓门的士兵一声大喝：“全军会武，现在开始。”霎时间，早已经把校场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接着又有人公布此次会武的规则，只见一人立在高台上，高声宣布：“比武现在开始，凡是连胜五阵者，可得君侯之职；连胜十阵者，为军司马之职。两人同台比武，若有一人放手认输或者被打下擂台，即可判定输赢，不可追击，枉害他人性命。若有故意伤人者，按军法处置。”台下站着的两百多人，轰然应诺。

    ········一人飞身上台，朝台下团团一礼，“突骑营阿力扎挑战汉人。”却是个深眉高鼻的胡族士兵。

    “阿力扎，军中比武不分胡汉，谁让你挑战汉人的。”突骑营统领鲜于银大声斥责。阿力扎见到自己的统领斥责，低下头来。

    “白马营王五讨教。”这个王五袁熙是识得的，是白马营的老兵了。白马营的士兵受公孙瓒影响嫉胡如仇，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人都丢了兵器，空手上阵，很快就缠斗在一起。闪转腾挪间，就斗了十几个回合，却也是精彩纷呈。只是看两人的招式，杂乱无章，跟街头打架一个模样。然而，却是招招切中要害，看得出来是在血战中唔得的招式。接着又是十几个回合，王五一个不敌，被阿力扎打下高台，黯然收场。接着阿力扎又连敌四人，皆是轻松获胜，在台上耀武扬威好不威风。底下的汉人士兵一片沮丧，相反胡人的士兵却是兴高采烈。

    “好。”比到精彩处，袁熙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

    “主公。”坐在袁熙身边的辛毗眉头微皱，拉了拉袁熙的袖子，“阿力扎是胡人。”

    袁熙满脸疑惑的看着辛毗。

    “主公，按照规矩，胡人士兵是不能担任军官的，军中汉胡的界限分明。”主持会武的鲜于银见袁熙一脸的疑惑，轻声解释到。“军中虽然历来都有胡人士兵，却大多是以部落为单位的，各级军中都是部落中的酋帅。即使是洛阳的长水营和胡骑营，其校尉和各级军官都是汉人。大汉国还没有一支军队中有胡人领导汉人的先例。”

    袁熙顿时明白了原因，大汉人瞧不起胡人，骨子里就鄙视胡人，认为他们天生卑贱，汉人比他们高贵不知多少倍，即使是自己家最低贱的奴仆比胡人都要高贵。这是整个汉国的风气，即使是相对公平和平等的军中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这种习气。然而，在袁熙看来，只要是居住在汉国土地上的人都是汉国人，只是民族不同而已。昔日孝武皇帝时，以义渠人公孙敖为武将，以匈奴人金日磾为文臣。今日他袁熙何尝不能任用胡人中的才智勇武之士呢。胡人士兵精于骑射，非汉人士兵可比，那些居住在汉地的胡人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汉国的土地上，袁熙相信只要汉国能从心底接受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愿意以汉人自居呢。胡人屡降屡叛，说到底都是汉人特别是汉族官僚和世家大族逼迫所致，如果有安定的生活，又有谁愿意去过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呢。

    “无妨，我自有主张。”

    阿力扎虽然勇武，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就在说话间，最终在第七个对手时败下阵来。

    “传令下去，突骑营阿力扎骁勇敢战，特升为虎贲营军侯。赏绢一匹，美酒一坛，以嘉其志。凡幽州军中将士，不分汉胡，俱为一体，若军中胆敢挑起汉胡之争者，军法从事。“待阿力扎回归本阵，袁熙走上高台，大声宣布道。

    台下一阵欢呼。

    回到座位上，袁熙又对鲜于辅言道：”君贤先生，以后愿意归附的胡人，只要他们愿意尊奉大汉天子遵从大汉律法，所在的官府要妥善安置，分配土地，不得歧视。若有违反，定斩不饶。\"

    “诺”鲜于辅本欲相劝，却想到自己祖上也是归化的胡人，如今在汉地繁衍生息数百年，除了相貌的略微差异外，与汉人没有一丁点儿区别，鲜于家现在是渔阳郡乃至幽州的第一大姓，族内人才济济，根本没有人在提及他们的胡人血统。想到此处，鲜于辅怅然应诺，以后细心处理此事。

    袁熙知道即使在自己干涉下，军中的胡汉之分也不会就此消失。大汉和胡人世代为仇，年年打仗，仇恨早已经融入到彼此的血液里来了，不是一纸军令和所能消除的，这些都需要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才能消除的。但是想要和平安宁的生活除了彼此的和平相处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草原上的民族就像是草原上的牧草也是是烧不完割不完的，东胡人之后是匈奴人，匈奴人之后是鲜卑人和乌丸人。草原上的民族无法适应汉人的农耕生活，同样的汉人也无法在草原上生存繁衍，与其两个民族年年大战流血，到不于和平相处来得痛快些。这些都只是袁熙自己的想法，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袁熙知道，一旦公布于众，要承受的压力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他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利用自己的职权去实施它，实验它，待时机成熟才去推广。

    经过这个短暂的插曲之后，会武继续进行。第一天总共遴选十余名军侯和军司马，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军中普通的士卒并不多。世家占据着优质的资源，其子弟自幼习文练武，比之庶族出身的军中士卒实力上占据着上风。第二日，为了节约时间，多场会武同时进行，由各部校尉的校尉充作考官，日落之际，共有三十多人获得资格。第三日，最后的几个名额也随之产生，这一次的都是军中士卒，世家子弟都在第一日和第二日的比赛中胜出，余者多为实力不济之辈，都被淘汰出局。

    三日遴选，袁熙都亲自参与其中。当最后的名册送到袁熙手上时，袁熙大吃一惊，参与会武的三十多世家子弟成功晋级的占了一半，总共有十几人。其余的都是军中普通士卒，其中有胡籍士兵数十人，段启磾武艺冠盖群胡，为军司马资格，算是一众胡人士兵里军阶最高的。世家子弟中，鲜于家五人参加四人晋级获得军侯之职。公孙家兄弟三人随其父送亲于蓟城，闻讯参与会武，三人中老大和老二武力出众，取得军司马之职，老三武力稍弱，为军侯。后来，袁熙了解到公孙策是为了锋芒太露才故意落败的，论武力其不输于乃兄。

    正好二十四日，乃是袁熙迎娶鲜于芷和公孙静的日子，在他的安排下，顺利晋级的五十人和其余的一百多人都到蓟城参加袁熙的婚宴，算是对他们的犒劳。同时，袁熙还宣布此次来蓟城的二百人都是军中精锐，都有重赏。未选上的士卒优先考虑征召他们加入铁面军，补齐尾敦调走的人数，众人欢声雷动，铁面军的待遇的是幽州军中最高的，而且，凡进入铁面军的士卒在普通部队中都能胜任军侯之职，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趁着群情欢愉之际，袁熙宣布此次的两百多士卒将要进入燕山学堂学习半年兵书战策和礼仪。半年后将进行考核，五十名军侯和军司马中，若有考核不合格者，将由其余一百五十人中表现优异的士卒代替，若此一百五十人中有不合格的，取消进入铁面军的资格。至于考核方法和学习内容将由后将军府稍后公布，

    众人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