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江家别墅前，罗沐仟突然从屋内跑了出来，神情再掩饰却还是没能掩饰住那措手不及下的慌乱。

    “钟予礼现在在哪儿？”罗沐仟问的急切，甚至声音是颤抖的。

    他没答话。

    “她到底在哪儿？！！”

    是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罗沐仟，他竟有不好的预感。

    “我昨日联系过万淙的仇家，可刚刚却又联系不上了，我并不知道她为了你连父母都失去了的，我只是昨日看了她的画展嫉妒所以才c”

    沈墨羽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不安的看了罗沐仟，便立即从沈墨羽手中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可他手里的手机却是在下一秒滑落在地，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前已疾车而去。

    医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多少次在这地方失望的醒来，只因未能成功的死去。从什么开始的，本是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却逐渐自杀成瘾，甚至致她失去双亲，她选择让所有人瞒着他，是怕他会像今日般脆弱到想要逃避所有，连他都承受不起任何，更何况亲眼见证所有的她，或许，她早就累了，她并不是不放过他，是早就等着他的这句了。

    那曾经她睡着在自己怀里的医院行道里，他跑着，拼了命的跑着，想追上她想要离开的速度，如若回到她八岁生日那日就好了，一切是场梦就好了，一切是场梦就最好不过了，她还是那个喜爱言笑的小女孩，他死或是不死都不该她来承担所有的痛苦。

    “papa！”

    伊丽莎白话音刚落，他便被一群面色严肃的黑衣人挡在了手术室外，“滚开！我让你们滚开！！”第一次他在人前这么失态，可不管他怎么怒吼，人群却是一点道也没留给他。

    “papa，你冷静点c”

    伊丽莎白话还未完，他已瘫倒在地，是被万淙的拳头所致，那拳头上还有她未干的血就那样沾上了他的脸，“我和她认识了这么久，她从未让自己流过一滴血！”又是一拳下来，血滴四溅，是她残留在万淙身上的，而他却没有丝毫抵抗，“就算上次和十几人交手救下我，也没有让自己伤着一点，”这一拳比上一拳狠了许多，“为什么今天她早就看到了枪口却选择一声不吭？！！为什么？！！为什么？！！江知元你告诉我为什么？！！！”万淙几近崩溃的怒吼，拳头似失去了控制般，而他却接受的理所应当。

    伊丽莎白被一群人挡在外围想阻止却也阻止不了，因为是亲眼见证，所以不明白，和万淙一样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如此，她的明锐明明可以躲过一切的，可她却选择一声不吭的接受，明明是个受害者，却在所有人眼里像极了一个自杀者。

    沈墨羽带着老五等人赶来，是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将他从万淙手里拽了出来，两人身上的血是早就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了。

    万淙如死灰般瘫坐在地，冷冷出声，“既然她选择了跟你结婚，那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她真正的阴影当初看见我对要我性命的人毫不抵抗，她恐惧的模样我至今都不敢忘，”寂静的走廊里，万淙轻笑出声，“就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哼c不想她死，却害怕她拒绝你的‘好意’，”看着他惊恐的眼，“这感觉你尝着如何？她可是像你这样活了十六年”

    行道里，更静了。

    伊丽莎白似恍然大悟般，终于是明白她的画明明是想展示对papa的爱却总给人后知后觉的沉重不安感了。papa说她不敢直视红色，但她的画展里有一幅画是以红色为主调的，一双禁锢的手想要抓住流动的血液，惊恐是看到那幅画的第一感受，之后便是梦里的无助，而后便是今早起床莫名的眼泪了。那幅画，是白蔚亲眼见证着她完成的，白蔚说，那幅画她画的不容易，甚至为此进了好几趟医院。

    “万淙，到底怎么回事？”王仲望和白蔚一行赶来，打破了上一刻的寂静，“昨日你不是说让阿泽跟着她了吗，怎么还会出事？”

    王仲望话音刚落，“知元c”是随着赶来的罗沐仟。

    万淙的眼睛突然如嗜血般，一秒也没迟疑的掏出身上的枪直对上罗沐仟的脑门，扣动扳机的同时，已迅速被王仲望夺了下来，“这是医院，钟予礼就在里面！！你给我清醒点！！”王仲望是大概了解情况了。

    “清醒吗？”说着已从一旁黑衣人兜里掏出了另一把枪，再次扣动了扳机，又快速瞄准了罗沐仟。

    “钟予礼不会愿意你这样的，”白蔚挡在枪口前，直视着万淙，“她会醒来的。”语气坚定，不容任何人质疑。

    王仲望已再次上前夺过枪，“以前上学我就跟你说过你这人就是太善良，最好的报复并不一定是让那个人死的。”说着转身对着他微微一笑，越过便将枪递到罗沐仟面前，温文尔雅的人残酷起来是足够残忍的，对着一动不动的罗沐仟冷着出声，“你不是想要得到钟予礼的注意吗，这枪给你，你对着江知元开枪试试，”看着眼前人惊讶的模样，“惊讶吗？答案你比我清楚多了，不是吗？你一早这么做了现在躺在里面的就不是她了。”

    罗沐仟是没有要接过枪的任何意愿的，或许吧，只是为了得到她的关注，却不想她会做到如此地步，她和他c还真是像极了。看了他的眼神里，参杂了许久情绪，却没有任何要伤害他的想法，是从来就没有。到底是因为他曾经好几次明明是救下自杀的自己，却帮自己掩盖了自杀的行为，免了家里人的唾弃，还是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内心深处真正的自己，连罗沐仟自己都分不清了。曾经他向自己自责过，是觉得因为他的缘故才导致了自己有了自杀的想法，这世界的情绪很乱，自己怎么会是因为看着他自杀的情绪就会想要自杀的呢，更别说他自杀的时候自己可是想要挽留的，毕竟他是那个家里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了，自己该是在他说着他与她的故事时，就爱上他对她的那份依靠感了，她是难得的，所以自己才会贪了心，可是却贪心过了头，不仅得不到她的注意，甚至连着他这个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也失去了。

    对不起，罗沐仟说不出口，是觉得不配，以前惹了祸都是他替他收拾的，现在这次祸竟是让他面临着失去她，他早就提醒过自己的，自己却是没能听进去，明明她是他最珍惜的人，竟也没对自己以前的的过往有任何责难。望着几近崩溃的他许久，默默转了身，她的世界自己是怎么也不能再试着挤进去了的，他也失去了，以后自己在这世界就只能孤身一人了，这样的收场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了。

    王仲望转过身，将枪还给了一旁的黑衣人，看着皱着眉不解的万淙，只道，“活在这世界上想见一个人却不能再见的滋味比死难受多了，你说是吧？”王仲望的疑问突转向了他，“我这么放走人，是因为钟予礼一定会醒，如果你觉得她是以此来留住你的话，你现在也可以走了。”对着他上扬的嘴角是冷冻的。

    似无神的人对上王仲望那冰冷的眼神，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看了万淙无力的蹲下了身，眼神里竟没了方才对他的责备，再看了白蔚，虽然刚才坚定的说着她会醒来，可身子竟微微颤抖着，他低了头去，钟叔和钟姨不在的这么些年，他也不在身边，这么些人该是陪着她度过了很难熬的岁月了，或许连带着她对他的那份也一起帮她承受了。

    那起事故，他只一心想着不让她看见，完全没想过那样的自杀方式会给无辜的人造成影响，从医院醒来的他，已是事故过后的一个星期了，母亲那冰冷的声音透着嘲笑，说他这次拉着人下了葬，而他却活了下来，待他一个月后出院竟得知钟叔和钟姨去世的消息，给她打电话过去时，竟没能听出一点异样，除了去美国前那次，他和她算得上是一面难求了，而他竟没察觉一分异常。他要她放过他，是自私过头了，她才是那个在他与她之间更难面对对方的人才是。

    偷着和知恩去游乐园那次，知恩欲言又止的说为了她他也不能再自杀了，原来并不是知道他爱她的原因，她让所有人选择瞒着他，是怕他会像今日这般无法面对，也怕这样的他，她也无法面对。

    是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灯熄灭，以前看多了知恩出手术室，本应是对这已习以为常的了，他看着手术室门开的那一霎竟有着像是鬼门般的恍惚，突然觉得或许她是连死都想替他了，只看着主刀医师轻拍着万淙说了什么，而他此刻显得就像是个局外人般，万淙对过来的眼神算是给了他一份安定，待主刀医师离开，万淙便向他踱步过来，眼神里的意味不明，是因为看着的人是他，“我并不想这种事发生第二次，你还是去看过予礼的画展后，再考虑要不要她，这样对你对她都好。”万淙的语气里没了方才的怒气，是平息下来后比常人还要的冷静，“今晚人我来照顾，不送。”

    他微皱着眉看着万淙，她要醒来他怎会不要她，这局面挺可笑，明明他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家属，没有动身的打算，就这样和万淙僵持着，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江知元，现在的你也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予礼的想法吗？”白蔚打破了僵局，“她与你之间她的想法，她全倾注在画里了，你最好去画展确认一下,”白蔚说着看了伊丽莎白一眼，“你该给她点冷静的空间，就像你当初怕她知道一样，她也会怕醒来面对你的，如果那时你不能向她那样完全的做好决定，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对她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

    他连带着身体也沉默了，他确是最清楚不过了，那发现没能死去后最害怕面对她的感受，而她好像每一次都给了他足够的空间，甚至是一直配合着他。的确，他现在心里除了她能活下来，并未考虑过其他，要是自己见着醒来的她下意识的逃避，那她便是无路可逃了。

    挪了步，默然离开了医院，他和她都需要时间与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