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都市言情 > 千年情牵 > 正文 第58章 故人

正文 第58章 故人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都市偷心龙爪手   人生得意须纵欢   快穿之名器尤物   总裁被压记   少龙外传(少年龙剑飞)   极品儿媳妇   陈超赵悦   漫威之无限强者   宫媚   现代艳帝传奇之男儿巅峰   fate神级英灵系统   老婆——后宫爆满!   我的小妈是宇宙首富   盛世绝宠:跑偏王妃请低调  

    沈南新说他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想。

    一生有时短暂如流星,有时冗长如噩梦,他温柔的看着远方道,所以,我不介意你去想多久,你明天想好我快乐,能够等上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并不相信这种关于等待的承诺,可是听到他说的时候,是感动的。有时候,不必去计较对方真的等了你多久,至少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诚的,那么就足够了。

    子衿已经会在地上跑,他常常钻到花丛里面,咯咯的笑,浑身脏兮兮的,小手有时候还会被刺扎破,我和唐谦都心疼的要命,他却不以为意。那种毫不在乎的神气,像极了杨广,让我常常不由自主的发愣,然后莞尔,抱起来亲他的小脸儿——当此时,还有什么可以疑惑的呢?我认真的告诉沈南新,别等我,没有可能。至于他的秘密,我发誓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如果他不信,他可以采取其它的办法,我不会有怨言,去酬一份所不能回报的深情,本应如此。

    沈南新还是定时的给我送来冰块,这一个夏季,我享受着一份难得的凉意。

    傍晚的时候,唐谦拿着柳言的信给我,满心欢喜的拆开,依然是那样淡雅的浅黄色信笺,漆黑的墨,告诉我已来到江南,但未跟晋王一处,而是跟随越国公杨素一起平叛。

    柳言叙述着自己这些个月来所忙碌的事情,信中激昂的气息跃然纸上,我轻叹口气,闭上眼睛,想象着一身白衣的柳言和清癯飘逸的杨素,还有杨广——他们三个人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头,指点江山。

    半晌,睁开眼睛,继续看信,柳言说道,只是平定江南实非短暂的事情,晋王的打算是十年,十年之后,天下真正一统。又,江南地区还有一股神秘的反抗力量,他们并非内地山区叛军,又非当地豪门贵族,装备精良,组织严谨,作战勇猛,堪称死士,不是寻常散兵游勇可以做到的,他们没有像一般的造反者急于攻下某处州府,自立为王——其实只是让对方有了一网打尽自身的可能,而是游动作战。晋王同他还将继续调查这支让人头疼的叛军。

    看到这里,黑色的石头山庄,巨大的地下宫殿,铁砧上通红的兵刃缓缓的在眼前展现。我心猛的一沉。说不出的,匆忙看下面,柳言却再没有提江南的战争,他道,听闻天台山上的智觊大师乃是大德高僧,二十三日想去拜访,若夫人有空,何不在寺中见上一面?

    天,我掐指一算,二十三日就是明天。这个柳言,既然有此打算,为何不早同我说,若是这封信有所耽搁,我们岂不是就见不到了。

    唐谦见信,也是兴奋不已,不知故人如今可好。

    子矜不懂我俩心事,兀自在院子中跑来跑去,夕阳照在他苹果般的脸颊上,散发着橘色的温暖的光芒。一朵朵夏花吐露芬芳,墙角深绿的苔藓斑斑驳驳,柳言,你此刻是否也会沉思着明天的重逢?

    次日清晨,我们早早起床,给子矜换上一身纯白的衣服,纯白的袜子,配上子矜柔嫩的肌肤,说不出的玉雪可爱,灵动活泼。只是不晓得,柳言看见这身白会什么表情,我跟唐谦默契的偷笑。

    我一身湖蓝色的长裙,长发随意的挽成一个辫子,什么姑娘媳妇儿的发型我不懂也不在乎。

    只可惜天气不是太好,我叹口气,抬头望望,天色发阴,带着两把油纸伞,便出了门。

    许是因为天气原因,上了山发现行人甚少,格外的清幽,怕赶上雨,我们更是加快步伐。

    进了寺门,恰好望见慧清,他正端着茶走。

    我喊道,“慧清。”

    他回头看见是我,止步笑道,“原来是徐夫人,这几天没看见您来,我还想着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或者我们小师弟生病了呢,如今看来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关心。”我笑道,“慧清,居然是你去送茶,今日到底是什么客人来,搞得这样隆重?”

    慧清嘻嘻一笑,道,“我这样没什么悟性的,也就扫扫地,送送茶。”

    我正经道,“大师居然学会了谦虚。”

    说完,我们一起笑起来。

    “对了,”我问道,“今日可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前来?”说完又想,或者柳言未必留名,便又道,“那位公子二三十岁,估计是一身白衣,温文尔雅。”

    “咦?”慧清惊讶道,“徐夫人你也认识柳公子?我正是给柳公子送茶去。”

    我同唐谦相视而笑,对慧清道,“这位柳公子乃是我的故交,便是他告诉我说今天会来,让我有空前来一叙。”

    “阿弥陀佛,”慧清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师傅正跟柳公子他们谈论佛理,徐夫人若有兴趣一同去吧。”

    “好。”我沉思一下转头对唐谦道,“抱着孩子去智觊大师禅房过于不敬,唐谦,要不你先去小客房等等我,一会儿出来,我们再去那儿找你可好?”

    唐谦笑道,“自然好。”她逗弄着子矜,道,“一会儿你那个连成亲的银子都准备好的柳叔叔就来看你了。”

    我笑,心中说不出的快乐。同慧清一道向智觊大师的禅房走去。

    天色渐暗,阴沉沉的,风越来越大,偶尔卷起的树叶子打在脸上,居然是生疼的。高大的寺墙比往日来的压抑,听到身后有树枝折断,让人心理忍不住的一哆嗦。

    “要下雨了。”我低声道。

    慧清点点头,看了看天,“恐怕不小,天黑压压的。”

    我们加快了脚步,一转眼就到了禅房门口。

    “师傅。”慧清恭敬的站在门口道。

    “阿弥陀佛,慧清,进来吧。”智觊大师平缓道。

    我说不清为什么忽然有些情怯,许是太久不见,竟然想转身跑掉。

    慧清转头对我一笑,低声道,“进去吧,不是你老朋友吗,我师傅不会介意的。”

    我一想,觉得慧清说的也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跟随着慧清走进了禅房。

    开门的瞬间,外面的风呼啸而入,因为阴天而点着的蜡烛火焰陡然一高,然后旋即熄灭。只见一道闪电亮过,片刻的死寂之后,是轰然的雷声。

    “哎哟,”就听见慧清低声道,“怎么灭了。”

    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似乎整个世间都只有哗哗声。模糊的看见慧清的身体走到了烛台的位置,我心怦怦的跳着,双腿发软。刚才烛光未灭时,我分明看到了禅房里面是三个人,虽然不清楚,但我肯定正面对着我的是智觊大师,背对着我的一位是柳言,另一位我有些窒息。

    暖暖的烛光亮起,智觊大师第一个看到了我,微微一笑,道,“徐夫人,你也来了。”

    慧清笑道,“师傅,徐夫人说她同这位柳公子乃是故友,今日约至此来见面,小徒就自作主张带她过来了。”

    智觊大师笑道,“如此甚好,雨天论佛,别有滋味,徐夫人,请坐吧。”

    柳言白色的背影一动没动,仿佛并不想看看我是谁一样,而他身边的男人则随意的一转身,望向我。

    当此时,万籁俱寂。

    我只能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比以前的孤傲,冷峻,浑身上下散发着坚硬的气息,只多了一份沧桑与寂寥。他漆黑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我,仿佛天地之间万物尽消,时间停住。

    我低低的喘息着。

    “徐夫人?”慧清道,“您怎么了?请坐吧。”

    我心神渐渐恢复,忽然嫣然一笑道,“忽然打雷,吓到我了。”说完便泰然自若的坐下,恭敬道,“智觊大师,突然来访,冒昧之处,多有得罪,还望大师海涵。”

    智觊大师微笑道,“徐夫人客气了,这两位客人言语颇为无味,老纳正觉无聊。”

    我心下大乐,智觊大师素来有些桀骜的,对于权贵一贯保持距离,柳言同杨广想必是来拉拢大师,碰了钉子。我不看他们两个人,与智觊大师相视一笑,同时闭上眼睛,静坐不动。

    “这”慧清喃喃道,“怎么”

    “这位师傅,”柳言轻轻道,声音还是那么的温和,“既然大师要打坐,我们就在此作陪好了,你且先下去吧。”

    “吱呀”门开了,一股冷风携雨,混着潮湿的空气腾的冲进来,哗啦啦的雨声清晰入耳。接着雨声又转小,渐暖,慧清想是关上了门,小跑回去了。

    “大师,”柳言不急不缓的道,“江南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山头林立,互不相连,没有统一的力量,越国公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法,从三吴c浙东地区,先在京口打败了朱莫问的叛军,随后又进军平定了晋陵顾世兴c无锡叶略的叛军,并抓获叛军首领沈玄桧,然后转向浙东。叛军首领高智慧在浙东东岸砌起营垒,绵延达一百余里,战船布满江面。越国公命江都将来护儿率领精兵数千,偷渡浙江,奇袭的后防营垒,纵火焚烧,敌军恐慌之际,越国公正面发动猛攻,大破叛军,高智慧穷途末路,逃亡入海。”

    停顿一下,柳言继续道,“内地山区的叛乱平而复聚,越国公又派遣行军总管京兆人史万岁率领军队两千人,从婺州穿小道翻岭至海,攻陷无数叛军盘踞的溪洞。史万岁前后七百余战,转战千余里,有一百多天毫无消息,人们误以为其全军覆没。深山中的史万岁把信封进竹筒,放入江流,漂至下游被汲水的人捡到,辗转给了越国公。同时,越国公又打败了叛军首领沈孝彻,随后转向天台山,直指临海县,转战百余次,一路追捕漏网溃逃的叛军,王国庆c高智慧等叛军首领皆落网,其余又有来投降的,江南初定。”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掷地有声。

    “智觊大师,”半晌柳言又道,“江南之乱,多少烟雨楼台,因此被毁;多少老弱妇孺,流离失所;多少富庶之地,饿殍遍野。”

    “阿弥陀佛,”智觊大师低声道。

    “智觊大师,”柳言见大师回应,继续道,“晋王想请您前去江都,就是希望能和平地解决现在所有的问题,越国公快刀斩乱麻,消弭几乎所有叛军,只是兵刃带着太浓的血腥,晋王不愿采取。”

    “老纳曾经许过人,一辈子不再沾染官府。”智觊大师半晌沉沉道。

    那个人,是沈南新?

    “智觊大师,”柳言继续道,“在下不想让您自毁誓言,但世易时移,若您能够协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为何您一定要拒绝?再者”他停顿下,道,“在下同晋王今日前来,并未说一句假话空话,而是直来直去,坦诚相告,您有大智慧,定当明白,晋王决心,不在个人,在于江南百姓。”

    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火焰快速的闪动,想必智觊大师的心里也不平静。

    “方外之人,不染尘事,”柳言道,“但是,正因如此,想必大师您并没有狭隘的家国概念,南北原本是一家,只因分裂久了,再次合并难免有所伤痛,可这些伤痛之后,必能缔造出秦汉之后的第二个黄金时代!您,不愿意吗?”

    雨砸到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大,除此以外,别无声响。

    “徐夫人,你近来可曾见过我那位徒儿?”智觊大师突然同我说话,我一下睁开眼睛,屋中并不十分明亮,因此不刺目。

    我恭敬答道,“是。”

    “依你看,他是块朽木吗?”大师微笑道。

    我沉思片刻才道,“当然不是。”

    “何以见得?”

    我道,“越是绝顶聪明的人,越容易陷入偏执之处,也就更难说服,但是他们一旦顿悟,就成大德大智之人。”

    智觊大师微笑道,“徐夫人所言极是,老纳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只望他心中存一闪念,便可自救以及救人。”

    我们两个旁若无人的问答。

    “智觊大师。”杨广突然淡淡道。

    我纵然心境已平,听见他的声音仍然是一窒,仿佛有说不出的酸楚。

    “既然您今日有客,我和柳言就改日再来拜访。”杨广道,“小王方才所言,俱出自肺腑。”说完他站起身来。

    智觊大师望着他,道,“外面风大雨大,愿晋王一路走好。”

    “多谢大师。”杨广恭敬行礼,然后转身拉开房门,我转过头,雨还铺天盖地的下着,风挟雨势,雨借风生。地上积水看起来已然没了脚面,天从黑变成深灰色,虽不放晴,可总是见了些天光,没有那么压抑。

    杨广没有停顿,直直的就走入雨中,不急不缓,向外走去。

    柳言停在我身边,叹口气,道,“你怪我。”

    我低下头,道,“你给我的好处我两世都还不干净,如何敢怪。”

    柳言苦笑,道,“这就是怪了,不然怎么会说要还干净。”

    “你们既是旧友,有话慢慢谈吧,”智觊大师站起身道,“老纳也先走了。”

    “这如何敢当,”柳言道,“我们走开就是了。”

    “不,”我清晰地拒绝道,然后对大师道,“大师,借您禅房一用,不胜感激。”

    智觊大师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也若无其事的走入雨中。

    我和柳言并排的站在门口,望着每个人走远,渐渐的,只剩下了天地以及无休止的雨。

    “为什么要留在这?”柳言温和的道。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坦然道,“因为我不敢跟你去任何地方。”

    柳言全身一僵。

    我知道我的话已经伤害了他,有一丝后悔,道,“对不起。”

    柳言叹口气,道,“本来就是我错。”

    我沉默半晌道,“你不解释吗?”

    柳言道,“如果你需要,我解释;你不需要,我也不必为自己辩白。”

    我静静的想了想,道,“我想听。”

    柳言转头看我,我则躲开他视线,望着门外的大雨。

    “王妃,”他声音在雨中清晰而又若远若近,“晋王真的思念了您两年,若是为了惩罚,柳言觉得该够了。”

    “你错了,”我打断他,淡淡道,“我离开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惩罚——感情的事情都是愿打愿挨,分开的理由只有不合适。你认为我惩罚他,是小看了我。”

    “你们不合适吗?”柳言注视着我。

    我吸了口气,道,“真的不合适。”

    柳言脸上有一抹怅惘,雨水四溅在他雪白的衣衫角,一滴一滴,带着泥浆,变成暗淡的黄。许久之后,他淡淡的道,“很多时候,我们相信命运,相信缘份,相信自己,可是更多时候这三样没有一样是可信的——种种巧合之后重逢了,就说是老天注定的缘,因而破镜重圆;没有重逢,就说有缘无份,命中注定相遇不能相守。我不相信这种可笑的说法,王妃,”他没看我,依然是没有焦点的望着前方,声音缥缈,“或者你认为我自作主张,可是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所谓的‘缘份’的一部分呢?”

    我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怔怔的,问一个我最挂念的问题:“你告诉他子衿的事情了吗?”

    柳言轻轻一笑,道,“王妃,晋王一无所知,今日之事,只是柳言自己的一个主意。”

    我望着柳言,他嘴角微微下垂,目光坚定,比两年显得更加绝决,这两年,他南北征战,马不停蹄,却还惦记着江南小镇,一个普通女人的幸福,我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呢——责怪一个人关心自己?

    “你——这两年好吗?”我问道。

    柳言眼神一亮,嘴角轻轻扬起道,“还好。”

    “晋王呢?”

    “挫折总是一直有的,可是也是一直解决的,您说是不是?”

    我点头。

    “王妃,陈舒月公主已是皇上的后妃了。”

    我一怔,望向柳言,他不理会我,继续道,“您走之后,晋王三日三夜没有安歇,四处寻找。”

    我低下头。

    “有些人不喜欢表达,但是行动胜过一切言语。回到宫中,晋王将陈舒月公主献给了皇上,就是如今的宣华夫人。”

    “那皇后呢——这么做不是”

    “当初尉迟氏那个女子的事情,晋王站到了皇后一边,如今献给皇上一个公主,既是扬我国威,又是弥补下当日对皇上的一些亏欠,皇后也不会说什么。”

    我沉默半晌道,“他做事一直这么合理。”冷漠的合理。

    “王妃,”柳言叹口气道,“晋王有自己的抱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能做得牺牲只有那么多,您——真的一点不动容吗?”

    我想了想,道,“他会为我改变一些,我当然感动,但是,一点的感动不能成为两个人长相守的基础,一生一世,是种考验,很难。与其最后丑陋的分手,不如在尚佳的时候做一个决断,反而能留着一些美好的回忆。”

    雨慢慢的以一种频率落下,不是太大,也不小,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去见唐谦,又有些担忧。我们生活的地方已经不安全,柳言道,我和杨广的重逢他从中没说任何,只是偷偷的制造这么一个机会——但杨广一样随便可以轻易找到我们了。我怕杨广会发现子衿,而后带走他。不,子衿是我生活的重心,是我的一切,不能被任何人带走。

    而我,我又能逃到哪去?

    沈南新!忽然想到了他,好像一根浮木,在他那应当可以躲避杨广——只是,我咬着下唇,那又使得我不能避开他,这样亏欠他,我总有一天还不清,我不愿如此——可也只能如此罢了,两相权衡,让唐谦带着子衿先去沈南新处,而我,慢慢再作处理。

    可是杨广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我不能冒险。

    “你不回去吗?”我问柳言。

    柳言道,“我也该回去了,王妃,我和晋王肯定还会来的。”

    我笑笑,道,“那是你们的事情了。”

    柳言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进了雨里,一身白衣,顿时湿漉漉的。

    待他走远,我立刻也冲进雨中,跑到慧清处。

    “徐夫人?”慧清惊讶道,“你怎么不打伞?你朋友回去了?”

    我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慧清,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去唐谦那儿,告诉她我不会再去见她,让她明天在我下山之后即刻悄悄下山,按照管家所说,去找你们大师兄。”

    慧清欲言又止,道,“我现在就去。”

    我感激道,“其中详情,我有时间再同你解释,此刻不宜多说,多谢你了。”

    慧清推门就要出去,我又唤住他,迟疑片刻后果断道,“告诉唐谦,如果发现有人跟踪她,就不必去大师兄那里去了,千万别让人发现大师兄。”

    慧清走后,我一下倒在椅子上。我做得没错,我担心子衿,但不能因为子衿,暴露了沈南新,他信任我,我也绝不能辜负他。若子衿被杨广带走——我咬住唇,心乱如麻。

    这一夜,是我这两年来最难捱的。窗外,芭蕉夜雨,点点滴滴似溅在心上,辗转反复,唐谦和子衿现在如何?她们明天是否会平安的到镇上找到沈福管家所说的绸缎庄,然后联系到沈南新,躲得安安稳稳?明天我下山的时候,是否会遇见杨广派来的守兵?一路押我回去?他若押我回去,我又怎么才能逃出去与子衿相会?

    柳言,我呆呆的睁着双眼望着一片黑暗,这便是缘份吗?你为我安排的缘份?

    杨广我无法做到不想他,白天那惊鸿一瞥,深深在我心上,扪心自问,明明是爱他的,就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可两年前,我自己就给了自己答案,即便为了爱,也不能牺牲尊严。我——有我的骄傲。

    三更夜雨,我蜷在被中,压抑着一个念头:我到底希望不希望明天在寺门口看见有守兵呢?有,是他终究是想要我的;没有我怔怔的,他真的彻底不要我了,我——会更开心吗?

    我,无法回答自己。

    江南绵绵的阴雨中,没有一个微红酣醉般的黎明,我收拾得当,推开门,发现果然同昨天一样,灰蒙蒙的天,雨气氤氲。撑开油纸伞,我捡着水浅的地方,走向寺门。早起的僧人双手合十沉默的同我招呼,我屈膝回礼。

    迈出寺门,我在想,唐谦也开始在准备了吧?

    抬起头,寺门口那两棵大树竟然被昨天的风雨吹断了不少枝丫,散在地上,有雨水落下,簌簌作响。一阵风忽然吹过,雨帘像一条天地间的布幔般被带的晃动着,掀开布幔,我止住呼吸,那树下,站着一位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静静的,我们注视着彼此。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看见他像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许久之后,我迈着灌铅一样的腿,缓缓向前,同他擦肩而过。

    错身的瞬间,他紧紧攥住我手。他手冰凉冰凉的,不过是夏天的一场雨,为什么这么的冷?

    我深呼吸,用力要抽出自己的手。

    可是他攥的是那么紧,我的努力显得那样渺小。

    “别走。”他沙哑的道。

    我的手开始痛,他依然是那个习惯,蛮横的表达着自己,忘记我会不会疼。

    我说不出话,只有雨声,铺天盖地的雨声。

    “别走,”他低低的重复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出来,跟我回去。”

    我的伞掉在地上,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浇着自己,掩盖去脸上的泪水。

    我抬起头,努力的平稳住自己的情绪,道,“放我走。”

    他转过身,从后面紧紧的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耳际,一动不动。

    这样的拥抱让我窒息,让我肝胆俱裂,让我浑身颤抖,我道,“让我走。”别再给我任何的希望任何的温暖,我会去奢望更多,当奢望变成失望,当失望变成绝望,我承受不住,越是爱,越不能够分享,越是爱,占有欲越强。我将如何向你说明,因为太爱,所以只能放手。

    “我们没有机会。”我忍住哽咽道。

    “有。”他道。

    “没有。”我用力的摇着头道,“没有的。”失去的时候他会想要重新得到,可是他不愿意被限制,他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抱负,总有一天,矛盾会再次爆发,那时候,我会更加的支离破碎。

    “下山去吧。”我低声道。

    杨广轻轻松开我,但还是紧紧攥住我的手,拉着我,向山下走。

    所有的假设中,我没想过他会等我一夜柳言说,有人不喜欢用语言,而是用行动,是这样吗?

    忽然,杨广停住脚步,搂住我。

    “有埋伏。”他在我耳边道,然后低喝一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