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都市言情 > 千年情牵 > 正文 第38章 过年

正文 第38章 过年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都市偷心龙爪手   人生得意须纵欢   快穿之名器尤物   总裁被压记   少龙外传(少年龙剑飞)   极品儿媳妇   陈超赵悦   超神学院之帝皇圣临   漫威之无限强者   宫媚   现代艳帝传奇之男儿巅峰   魔师再现   登录万界之无双暴君   fate神级英灵系统  

    我低声对连环说,“我们绕过去吧。”

    连环不服气的道,“为什么?您是晋王妃,这里除了晋王您是最尊贵的,为什么反而要绕着她走?”

    “连环。”我催促她一声。

    连环才非常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甩着肩膀,嘟着嘴跟在我边儿上。我拉着她衣服,正要走开,不想脚下去踩倒块石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跌倒在地。

    “王妃!”连环尖叫。

    我本不疼,听见她喊,认命的闭上眼睛。

    后面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这冬天的地面干燥坚硬,寒冷的让人不想碰,磕这么一下,真不是好受的,可是还得强打起精神的,我转过头笑道,“你也在这儿?”

    是,我千不愿万不愿见到萧怡。说不清楚的心理,总之,我想躲避她,即便躲不过一世,躲得一时是一时,我愿意当一只大鸵鸟。

    萧怡还是老样子,只是眼睛里的忧愁更浓了——我躲避她,有一层原因就是看着她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惹得她那般忧伤。

    “天气真冷了。”她喟叹。

    “是啊,”我仰着头望望天,“特别是早晨跟夜里,冷得要把人冻僵。”

    萧怡转头望着我,嫣然一笑,“若说是我罗裘不耐五更寒还有几分可信,玉儿你春风得意,难道还冷?”这话带着点刺儿了,我垂下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错,如今受宠的人是我,我若还来同她争执什么,就真的太过分了。

    她叹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也不知道我输给你什么,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就是不明白,你不美丽不聪明,不体贴不温柔,不活泼也不机灵,不是木讷的要死,就是说错话,甚至你没有我爱他——告诉我,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我心里苦笑,她还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打击我。

    “萧怡,”我轻声道,“我不想和你争执什么,如果你认为我粗陋而充满瑕疵,我无言以对,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如果你认为是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我也无言以对,因为你确实比我早一步爱上他;如果你认为我会用尽心机的同你争,我同样无言以对,对不起,萧怡,即便某些方面我内疚于你,我也会拼尽全力的同他在一起;如果”我叹口气,如果有来生,我也不会基于负罪感让出爱情,坦然的望着她继续道,“萧怡,况且我于他乃是明媒正娶的妻,我不认为我又错了太多。但以后,或者我会负你更多。”

    何必不把丑话说在前面,诚然我是一个蜗牛,是一只鸵鸟,但当事情真的要摊牌的时候,我不避也不想假惺惺的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此时此刻,我们都无暇顾及那许多儿女之情,不会去想这么多,但我不可能接受杨广三妻四妾后宫云集。我爱他,会为他付出一切,也许某一天要我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我的骄傲不能给,分享的爱情不会要,他不答应,我依然会为他付出,但是,我将收回我的爱情。

    她脸色苍白,眼神冰冷,好像冬天阴郁的天空,“玉儿,我感谢你的坦白,”她别过身子,“那么,我也对你说,我不认输——也许这是萧家人的性子,除非我死,否则永不放弃。”

    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我双腿灌铅似的沉重,忍不住扶了扶边上干枯的树干。

    “王妃!”连环急急忙忙到我身边儿,一脸的关切以及不忿,“若不是您要求,以后您同萧怡说话的时候我们不需插嘴,我真想狠狠的骂她,她以为她是谁。”

    我苦笑,“连环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她没什么错儿。”我定了定神,今日我是打算以筹备年货为由拜访杨俊的妻子崔氏的,看看是否能有关于杨俊那个折子的消息,遇见萧怡,忽然觉得心烦意乱,竟不想去了。

    “王妃?”连环轻轻唤我。

    “没事儿,”我笑着拍拍她手,“对了连环,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长安过年,想必热闹非凡。”

    “是啊!”连环兴高采烈,道,“想一想这繁华的京城,到时候不知道一片如何的气象,真让人激动呢——只是,”她微微嘟着嘴,“别的府里都喜气洋洋簇簇新的,咱们这晋王府可好,冷冷清清的,该什么样还什么样,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

    “哟,”我道,“那就交代给我们连环大总管了,你想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着来。”

    “啊?”连环眼睛圆圆的看着我,“王妃您是说真的?”

    我略一犹豫,随即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了你自然就不反悔,只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弄,咱们力所能及的做,做不到的也不多花银子去做。晋王府可是个穷地儿,没多少可以造的。”

    “是是是,”连环欢天喜地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最爱玩儿。

    “记得,有事情多跟萱姨c唐谦她们商量。”我叮嘱。

    “放心吧,王妃,肯定不会给您惹麻烦。”

    我抿嘴笑,刚才的一点郁郁让连环的喜庆驱逐的干干净净。连环准备她的,我也得准备着,三军出动,应是年后的事情了,这年前,和该好好的过个节,让大家都欢欢喜喜,只是到底都要做什么,就是个讲究了。我心下盘算着,也是越来越兴奋。

    杨广每天还是匆匆忙忙的,两个人最多晚上才能够见上一面,往往要么是说几句贴心的话而已,要么是洗洗也就睡了,看着他那么累,我不忍打扰。他不说,就代表没什么事,我把心放的宽宽的。

    平陈的大元帅杨坚还没有最后定,那出众皇子争先恐后带兵出征的戏码也静悄悄的无疾而终了。事后琢磨,我猜这不是高颎所出的主意,极有可能是太子自己想出来的,如杨素所说,高颎那个人,本质上刚正不阿,堂堂一个汉子,他虽然属意于太子,相信天下该属正统,但是他更是杨坚的重臣,知道天下才是根本,不会拿这种事情儿戏。

    杨广秉承着杨素所建言的,同他一贯作风也相近,以退为进,扎实做事。相较于各为皇子的经历,他带过兵,打过仗,吃过苦,更有柳言这一年蛰伏于陈的详细资料,自身条件不可谓不佳。

    我叹口气,也难怪高颎看他会格外的不顺眼了。高大人何等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杨广低调之下的勃勃野心。

    还有不到十日就要过年了,又开始下大雪,人人脸上带着红光,喜气洋洋,谁也不觉得寒冷,只道是瑞雪兆丰年。连环小小年纪,可做起事来真不含糊,泼辣的很,那些个年纪大点儿的开始都不服她管,后来谁知道她怎么做的,硬是让那些人服服帖帖的。每天早晨跟我来汇报下一天的安排,支出,我确定没问题了,才自己个儿拿出去做。花费不多,但是配上她一番巧心思,整个晋王府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条,洁净别致,温馨典雅。我跟她玩笑说,连环这份儿灵巧,能出去做个女京兆尹了。连环得意洋洋,毫不谦虚。

    我的屋子连环也非要给布置,我瞪她好机回才她给瞪走。我能理解她的热情,可是自己的屋子着实还是想自己打理,才有一番情趣。连环不甘,硬还是给了我一堆窗花剪纸,告诉我一定要用上。不然我这个屋儿就是破坏了她一个来月的精心杰作的那粒老鼠粪。我仰着手装作要打她,她笑着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私下里,我提醒她别忘记了萧怡的处所,不许故意冷落。她有些不甘愿,我咬着耳朵跟她说,你要是不给萧怡准备,显得咱们小气,到时候大年夜处处热热闹闹就那么一处冷冷清清,晋王看见了更觉得奇怪,反而要过去看看,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就得让她好,让她显得跟所有人一样,咱们又大度又把她湮灭在了一府之中,才叫一举两得。她恍然大悟,咬着我耳朵说原来王妃您也这么多小心眼儿这么坏呢。我忍不住嘿嘿一乐,我不算是小人,可也不会说这种事情搞什么君子计较什么堂堂正正。回过味儿来脸一板教训连环,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我每天忙忙碌碌,拜访这个拜访那个,宫里面的宫外面的,生怕少了礼数会不知名的就结怨。元魏氏姐姐近来脸色红润,神色颇见精神,我心里甚觉喜乐,约她年后一定要一起去街上在逛逛,顺便上香,弥补上次落下的遗憾。她则是一口答应。除了姐姐的屋子里面一如既往的朴素简单,太子府里面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像是提前俩多月就开始准备了的样子。元魏氏姐姐说身子乏,不陪我们了,我就带着连环两个人转悠了一圈儿,啧啧称叹,说连环你跟这一比就又差远了,这才是大手笔啊!连环不服气,怪我给她银子太少,她都已经一个铜板儿掰成八瓣儿花了,要想追上太子府的水准,我给的银子连个零头儿都不够。我只能是是是好好好的检讨,是我自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委曲了过年期间特委会的连大主席。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则是自己笑弯了腰。

    笑着笑着心里一沉,嘴角就僵硬了,连环噘着嘴自顾自的抱怨我,我看着远远的地方元魏氏的屋子一声叹息。杨坚一生克勤克俭,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都已朴素节约闻名的这位帝王,如何能够喜欢太子这般好大喜功的性子,太子不收敛,只怕迟早有危险。这东宫看着,美则美矣,实在是暗藏危机,一片片琉璃瓦,一盏盏长明灯,说不尽的奢华富丽,道不完的姹紫嫣红,冬日里筹备出这等精致,我摇头,那份心思还能在陈上吗?于情,因着元魏氏姐姐,我实在该去同她说一声劝下太子,这等铺张,怕有祸事矣。可是,如果我那么做了,对杨广又如何?杨广看见太子府这样子,恐怕会推波助澜。太子不危,还有他杨广什么机会?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两面不是人。

    心里装满事,走出太子府,外面清朗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我告诫自己,多看多听,只是一定要少说。于公,我来自于未来,不应干扰这历史太多进程,杨广夺得太子之位本就是事实,没有我的功劳,于私,我爱那个男人就不能不考虑他的心情。只是元魏氏姐姐我叹口气,自己宽慰自己道,她说话太子也不会听的,太子若肯定姐姐说话,早就不这个样子了。

    据说现在街市上人很多,有不少从偏僻的地方来采购年货的,更有富商巨贾云集在此,兜售货物的。地上车马印子纵横交错泥泞不堪,街上混乱拥挤热闹非凡。只是有沈南新前车之鉴,我不敢轻易上街。反正,我自我安慰道,最多就是个庙会水准吧。

    说不好为什么,或者是出于女人对战争一种天然的畏惧,我越来越心神不宁,对杨广谈及这一点的时候,他总笑我庸人自扰,说有他,天就不会塌下来,而即使塌下来,也还有他顶着。过年欢快的气氛冲淡了一点我的不安,只是越是灿烂的光景让人越是畏惧,因为一切美好的终将过去,一切忧患的终将到来。

    也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出了一件事:最初是蜀人进贡给太子一套铠甲,太子甚为喜爱,于是吩咐下去,让人用黄金镶边,珠玉做饰,极尽奢华之能事。负责修饰铠甲的事由云昭训的父亲云定兴负责,云某本是一倡优,因女儿的关系,地位越来越尊崇,渐渐气焰嚣张,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打着给太子做铠甲的旗号,更是搜刮掠夺。东宫内稍有远见卓识的人都为此而忧心忡忡,每日对太子荐议不止,杨勇却不以为意,反而嫌他们聒噪。他出身勋贵,自小雍容惯了,哪会在乎这一点。

    事情越搞越大,终于被杨坚知晓,据说杨坚在看见那套铠甲之后脸色铁青,大怒的指着太子浑身颤抖的说不出话。太子立刻跪地认罪,半晌杨坚才缓和过来,长叹一声道,天道无亲,唯德是与。勇儿你自幼也是饱读诗书,你数下历代的帝王,有过奢华而能得天下且保天下的吗?你身为太子,如果不上承天心,下合人意,何以承宗庙之重,居兆民之上?你身为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你的,你却迷恋一套铠甲,本末倒置,愚蠢啊,愚蠢。勇儿,父皇今日之话,但愿你牢牢记在心里。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若是太子,此刻定浑身冷汗淋漓,偏偏太子不以为意,居然还私下里说是父皇少见多怪,被母后管的畏畏缩缩,想当初,未曾是这太子的时候,都能够随心所欲,如今富有四海,到连个铠甲都被教训。这些话,统统都是东宫的人传出来的。兵部尚书苏孝廉c左领军将军卢贲c刘行本c唐令则这些东宫的济济人才,却连句话都递不上。太子至此,实是过于率性而为了。

    我都能听到的话,想来杨坚也是一定知道了,可是他没有任何的表示,想来,这也是我心事重重的原因之一,总觉得有一番风雨隐匿于平静之后,只不过因着战事绝对优先的原则,暂时不提罢了。真等平陈的大事一毕,又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象。又隐约的想着那套让太子钟爱异常的铠甲,所谓蜀人进贡,来得太蹊跷了。那么知道太子的喜好,来路莫测,到底是谁?有个答案在我心底呼之欲出,却压抑着自己不去想。他不对我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况且这样的事情,没有是非对错,宫廷之中,本就是惨烈之地唉。

    “王妃。”

    我吓一跳,抬头看见来人之后,才笑道,“杨大人,难得您也怕冷,披了这么厚一件披风。”

    杨坚黑色的斗篷上面星星点点的雪片,解下披风交给边上的丫头,道,“没办法,天冷了,冷得老臣都觉得有点冷了。”

    “哦?”我诧异的看着他,“杨大人老?那天下可还有年轻人?”

    杨素望着我微微一笑,道,“老臣不老,世上还有老人吗?”

    我仔细的打量着他,鬓角的雪花和白发参差的交织在一起,举手投足举重若轻,有着年轻人所不具备的沉稳,可是眼睛却黑白分明,湿润清朗,不像很多四十岁左右的人开始混浊。

    “时光荏苒,”杨素喟然一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臣出身弘农杨氏,祖辈北魏c西魏c北周便一直入朝为官,至臣,始跟武帝,后追随当今圣上。年年花开,岁岁雪落,季季如此,只是人世纷乱,同又不同。”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他沉默许久后,我才慢慢接口道,“杨大人何苦有此伤春悲秋之态,这纷乱之世难道不是即将结束吗?”

    杨素一笑,望着门外,天空一片阴霾,可清新的很,“王妃说的不错。”

    “坐下说吧,杨大人。”

    “多谢。”杨素缓缓坐下。

    “杨大人,”我笑道,“晋王在后面书房同几位同僚议事,我已派人去禀报,应该即刻便会来了。”

    杨素道,“王妃何必如此,是晋王派人召臣来此,我在此等等也是不妨的。”

    “杨大人。”杨广一身黑衣,笑着就走进屋。

    “王爷看起来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杨素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站起身,杨广坐到我刚才的位置,我则站在他背后。

    “好,”杨广道,“也不好。”沉吟一下,他笑道,“只能算是对我有利的事吧。”

    “不知王爷可否明示?”杨素眼皮一抬,平静道。

    “这里没有外人,说来也不妨,”杨广一晒,“柳言刚才回来跟我说了一个重大的发现,我跟杨大人提过沈南新,”这句话他是对着我说的,“沈南新确实同东宫关系菲浅,你们知道太子那件铠甲的来路吗?居然是沈南新给的。”

    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松了口气。

    “哦?”杨素神色如常,道,“这倒是奇怪了。”

    “不奇怪,”杨广一摆手,“更让人惊诧的在后面,我的人逐层深入之后,发现沈南新乃是陈人。”

    杨素眉头一皱。

    “沈南新,我派人去继续查他同陈礼部侍郎沈君道的关系了,”杨广冷笑,“保不齐就有关系。”

    “这倒未必,”杨素摇摇头,道,“沈南新这个名字十有是假的,同沈君道未必有关。只是敢问王爷,您是如何知道沈南新同陈相关——密切相关的呢?”

    “柳言亲自日夜监视,已有备查无备,沈南新怎么可能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他同陈人有信使往来。”

    “信为何内容?”杨素眼中又是一抹光芒,快速道。

    杨广脸色一沉,“没有拿到,那信使吃下密信便自尽了,我就算开膛破腹也取不出。”

    我忍不住插口道,“你真的那么做了?”

    “没有,”他拍拍我的手,“他吃的又不是蜡丸,我就算破腹也取不出,还何必那么做。”

    我打个冷颤,他言下之意如果是蜡的,就会那么做了?

    “这倒不好办了,”杨素叹口气,“打草必然惊蛇,再继续盯梢想来也未必有什么收获,还可能会被对方反戈一击,设下圈套。”

    杨广一笑,“我谅那个沈南新也没什么花样了,陈如危卵,命悬一线,他还能做些什么?”

    “王爷不可大意,”杨素严肃的道,“那陈人,既能地处长安若干年不被人注目,又有死士追随,必然组织严密,规划得当,势力庞大。他同东宫往来,只能是敌不会是友,于我们就更如是了。”

    杨广收敛笑意,点头道,“杨大人所言极是,单说沈南新所进贡那套蜀甲,哼,就是明证。”

    “不错,此人深谙太子习性,想必能完全预料到太子的做法,这么做对他的益处又是什么?”

    杨广微微一愣,道,“太子这么做,自毁长城。”

    “晋王说的是,”杨素点头,“因此太子想要带兵攻陈的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

    杨广不解,皱眉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太子原本就没这个能力——如果太子去了,他们陈还能挣吧挣吧,换个人,只能让他们陈更吃力才是。”

    杨素笑道,“王爷,臣虽然不知沈南新到底是谁,但此人才智非寻常人可比。”他缓缓转过头,长叹道,“国有难,就有国士出现,古有弦高犒师,沈南新此举大有古人遗风,可见商人亦是国之栋梁。我大隋天时,地利,人和,陈之将亡,其实可以预见,更换主帅,又算得什么,可沈南新这一举并非是想更换个主帅这样的无用之功。王爷,子有云,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这沈南新之意不在对陈,而是想在我大隋之中埋下恶种,破坏我们的人和,让父子猜疑,兄弟阋墙,而后自乱江山社稷,他陈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收复失地。”

    杨广半天沉默不语,脸色阴沉,想是他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久久才低声道,“杨大人一席话,小王茅塞顿开,小王是自己鼠目寸光了。”

    杨素接口道,“王爷,乱世必有豪杰,英雄应运而生,原也算不得出奇。您在并州那么久,仅说突厥那片蛮锤之地都有着了不得的人物,更何况历来文化深蕴的南人?”

    杨广道,“对了杨大人,您看这沈南新一事是否应该让父皇知道?”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杨素。

    杨素躲过他的眼光,我也是一凛,杨广手里有沈南新的情报,只怕还会越来越多,积攒着,一朝抖落出来,绝对够太子瞧的。我忽然有些可怜太子,敌人c自己人c兄弟c父母c臣子各个都在算计着他,有善意的,有恶意的,可是处于被人算计的漩涡中心,他的日子,想来也没那么好过。人被任何的状况压抑久了,心里不扭曲都奇怪,好比杨广此刻,我轻轻瞥他一眼,处处克己复礼,时时忍字当头,必然有着爆发的时刻。

    “臣认为不可。”杨素忽然道,缓缓说道,“王爷,臣希望您也记得一点,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乃是陈,陈不亡,一切无从谈起。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沈南新和他的铠甲,那一点甜头,不该影响我们的大局。王爷,”他盯着杨广,神色凝重,“皇上必然也是这么想的。”

    我明白杨素的意思,这些东西拿着,以后或者用得上,但就算以后用不上,现在也不能提。不能因小利失大义,大义一去,则名不正言不顺。

    沈南新,我呆呆的想着见过几面的那个人,时而轻薄,时而调笑,好像没有几分正经,没想到却是爱国而有大义之人。他盼望着大隋内乱,让太子当这个引子。

    “王爷,”杨素见杨广不说话,叹口气道,“臣一向待您以诚,您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以往不管什么情况,您就算忍或者亏,也委曲求全,顾及大局,脚踏实地的做事,这份胸襟不是谁都有的。如今平陈之役就在眼前,举国上下为此紧锣密鼓,您真的为了沈南新的一点甜头,同太子斗,而不顾大局吗?您此刻不听臣的也无所谓,臣只是希望有一句话您能听的进去:虽说兵行诡道,但根本仍然要是正的,一味的求偏,求险,求胜,终有落败的一日。”说到后来,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但是一字一句,声声入耳,沉稳有力。

    “杨大人字字珠玑,都是发自肺腑的,小王当然明白。”杨广沉默会儿笑道,“此刻天色已经不早,杨大人是否就在我这里吃顿便饭?”

    这分明是逐客了,我皱眉。

    杨素微笑道,“不敢烦劳王爷了。”说着他站起身,从丫头手里拿过黑色斗篷,挂在胳膊上,“王爷,臣走了。”

    杨广跟着出去,我伴随在他们两个身边。

    “我送杨大人出去吧。”说完我自己也吓一跳,杨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但是借着微弱的天光,我也看得出来他眼中的不悦。我装作不知,笑着道,“杨大人,请了。”

    “多谢王妃。”

    顺着路,我们慢慢的往外走,只是沉默着。

    “王妃,可是有话想同臣说?”杨素道。

    我笑着看他道,“杨大人我在想到底有什么能瞒过你的吗?”

    杨素微微一笑,道,“因为王妃从来不擅隐藏,直来直去,坦率的很。”

    “我还真不知道呢,”我故意道,“最初认识你,你总说我试探你。”

    “臣知罪,知罪,”杨素笑道,“王妃是否是想同臣说晋王的事?”

    我点头,叹口气道,“您刚才都看见了,想必您就肯定知道,晋王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好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动动太子的,他不可能舍得放弃。您既然认为这样不可以,为什么不继续力劝?”

    杨素道,“王妃,您说得不错,依您同我两个人对晋王的了解都知道这一点——可依您对晋王的了解,又是否知道即便我们再劝,晋王也是不听的呢?”

    我一怔,承认他说得确实有理。叹口气,道,“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杨素一笑,“有些话臣愿意跟王妃说晋王也该有这么次。”

    “哦?”我笑道,“可是如书中所说,掐指一算,有这么一劫难?”

    说罢,我们二人一起笑出声。

    “王妃,”杨素道,“晋王乃是当局者迷,我们并不便说什么。以晋王之能必可以当机立断,不会迷失太久。再者很多事情,晋王需要自己想清楚,臣说得再多,也是枉然。若臣子一说,上面就允了,还哪会有那么多苦谏,良荐,善谏可言?”

    我仔细想着杨素的话,半晌道,“杨大人一番苦心,晋王必然可以明白。”

    “会的,”杨素微笑,“有王妃您相伴,晋王之福也。”

    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杨素上了马车,我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慢慢和夜色结合为一处,听不到车轱辘的声音,转身回府。

    回到自己个儿的屋子,没出意料的,杨广果然在房内等着我,我笑着走过去,刚要说话,他一掌过来,顿时我眼前一黑,全是金星,听不到任何声响,直通通跌倒在地。半张脸火辣辣的,伸手摸上去,又烫又肿,我怔怔的坐在地上,心理一片茫然,没有任何想法。

    “起来!”杨广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

    我瑟缩了一下,然后扶着桌腿儿慢慢站起身,刚立正了,就一阵眩晕,差点又跌倒在地。

    “我警告过你,”他冷冰冰的道,“不许背叛我,不许惹我,你为什么还会犯错?”

    “我怎么了?”我虚弱的问,头很疼,比不得他掴我一掌的痛。

    他冷笑,“我告诉你多少次,第一,不许和别的男人往来;第二,你明知道我同他意见不同,却还执意送他,不给我留一点面子,萧玉儿,你是故意的吗?”

    我渐渐回过神来,望着面前这个我最熟悉的男人,此刻却说不出话。他真的是我爱的那个男人吗?我真的爱他吗?不讲理c霸道c甚至那几句话让我觉得几近无耻。我干咽了一下,轻轻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显然我的语气更加的激怒了他,他一下站起身,贴近我的身体,我忍不住想躲开,他却一双手铁钳一样箍住我,我不由疼得一窒。

    “你还敢顶撞我?”他声音沙哑。

    “我没有!”我毫不退缩的看着他,“是你自己突然莫名其妙——杨大人对你如何你不会不知,我对你如何你不会不知,我们心心念念为你,你竟然说得出这样无耻的话,你的心到底有多龌龊?”

    他眯着眼睛看我,呼吸越来越重,我渐渐不安,却不想躲,我没说错,也没做错。

    “有多龌龊你想挖出来看看吗?不错我这个人卑鄙下流无耻阴险龌龊,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是谁想和想我这个败类白头到老,一生一世?”

    我心里发颤,他居然如此嘲弄的口气说着那些情浓时我鼓足勇气才说出的誓约,那些个我心里甜蜜的回忆,以及支持着我在这个年代的动力。

    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杨广,你现在气糊涂了,我不同你计较。”

    “哈,”他轻蔑的一笑,“萧玉儿你未免太高抬你自己了,我气糊涂了?什么样的委屈我没忍过,什么样的羞辱我没面对过?你以为你是谁,能够气到我?荒谬!我告诉你,我生气的只是你居然敢跟杨素沆瀣一气的给我难堪。至于你自己,”他不屑的看着我,“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告诉过你,我就是想要你生的儿子而已。”

    我看着他似乎在说话,只是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想闭上眼睛,可使眼睛却似乎干涩的都不能闭上,好像我必须眼睁睁的看着他羞辱我,凌迟着我最在意的尊严。我听见杨素说,王妃,有您相伴,晋王之福也。我听见萧怡坚定而轻柔的告诉我,别给我任何机会。

    “杨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现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现在最好走出去,自己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我为什么要走?”他扳着我的头,让我逼近着看着他的脸,他的气息到了我的脸上,“这是我的晋王府,你是我的女人,我走了,你想让谁来?”

    我终于能闭上眼睛,他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杨素到底哪根神经部对,居然认为这个人堪当大任?

    “刺啦”一声,我一冷,浑身一抖,发现他竟然直接扯开了我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我双手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何必惺惺作态,”他还是那样嘲弄的看着我,“不是你夜夜求我的时候了?那时候你承欢在我身下,怎么不见你问我为什么?”他边说着,手却不停,一只冰冷的手毫不容情的抓着我手,另一只则继续扯着我的衣服。

    我浑身不停的战栗,头脑混乱,怎么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尖叫,可声音却哽在喉头出不来,终于所有的力气都殆尽,我最后一丝的印象就是眼前全部归于黑暗,寂静无声,我直直倒在地上,他的手,这次没有抓住我。

    这冬天的地面,好像并不冰冷。

    “王妃,王妃?”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可难以分辨。浑身火烧火燎,虚弱无力,即便有心回应,也张不开口。

    梦境中,杨广依然俊美如昔,只是脸青青的,不知道鬼是不是这个样子。他不理睬我,我开始恨他,而后竟然因为他的漠视而恐慌,我对他喊你恨我啊,你打我,但是你千万不要装作不认得我。没想到他竟然转身走开,我急匆匆冲上前去抓着他袖口,他反手就把我帅到地上。

    “不要”我呻吟出声,喉咙好像被刀划过一样的疼,眼泪不由自己的就掉了出来。

    “王妃,王妃你醒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连环双眼红肿的在我床边跪着。

    “起来”我声音干的没有一点水份。

    连环用手抹着眼泪,抽噎不止,可是嘴角带着笑,“您总算醒了,这都两天两夜了,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我心里感动,到底有人这么挂念着我,关怀着我。伸出手,连环明白我的意思,双手紧紧攥住我手,泪中带笑的道,“王妃,太医说您只是压力太大,加上突然的急火攻心,才会昏厥,开了点儿温补的方子,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我看您呀,也休息得够了,两天两夜了呢。”说到后来,她咯咯的笑起来。

    我支撑着想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

    “别起来别起来,”连环把我又按下去,“这么长时间滴米未进,您哪有精神起来,”她转头低声喊,“唐姐姐,萱姨,王妃醒了!”说罢她又看着我,笑道,“我们三个人轮翻看着您,好了,她们过来了,我却给您准备药和一点儿吃的。”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萱姨挽着连环跟着往下走,“给你打个下手,这里有一个人就够了,”萱姨看着我笑笑,“王妃,好好歇着,有我们照应着你,没问题,明天就好起来。”

    我心头暖暖的,她们俩出去带上了门,唐谦坐到我边儿上,掖了掖被子,轻轻道,“过会儿我去跟王爷说,您醒了。”像是知道我怎么想的,她继续说道,“王爷这两天有功夫儿就来看您。”

    我嘴角禁不住的一抽,不想提,偏偏又说起。

    唐谦叹口气,“王妃您又何必变了脸色,我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您一昏过去,王爷连夜得让人上宫里面抓来了一群太医,您也知道王爷平时都是笑脸儿迎人,脾气好得很,可是那天夜里,脸色阴沉,那群太医给吓的都不敢言语。知道太医说了您没大碍,王爷脸色才好点儿。”

    他真的在乎我吗?还是在乎的是这大过年的自己不能出问题?难得太子出错更得显得他处处好?我生性本不是多疑之人,只是他我苦笑,这个人真磨人。

    “王妃,”唐谦低声道,“别这样,所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您和王爷这一段时间都那么好,大家都不提就过去了。”

    “唐谦,”我声音虚弱,“别说了。”

    “王妃,”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叹口气道,“您不让我说我也就算了,只是,除了上朝议政的时候,王爷真的都在陪着您。”

    我轻点下头,以国事为重总是应该的。

    “玉儿!”门一下被推开。

    唐谦站起身,道,“王爷,王妃醒了。”

    杨广来到我床前,“我听说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先下去吧。”

    唐谦在他身后看着我,眨眨眼。然后转身离开。

    她关上门,杨广坐到了我床边上,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王爷”我沙哑道。

    “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他低低问道。

    “我可以吗?”我望着他,嘴角忍不住一丝自嘲的笑,“好吧都随你,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样。”

    “干吗那么看着我,”杨广难得没有动怒的低沉道,“我那么让你厌恶?”

    我望着他,感觉身体慢慢在恢复力气,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不是厌恶,”我摇着头,悲哀的道,“是我捉摸不透你,什么时候假意,什么时候真情。”

    “那你打算怎样?”他抚着我脸颊,泰然自若。

    他没有任何的担心,就像他说的一样,我是他的人,没有什么别的可说,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是他的人。

    “我”我咬着下唇,道,“我不打算如何,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总之我是真的,你要杀要剐都随你,我跟着你爱着你,下地狱也认了。”说到后来,觉得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觉的,眼泪流下来,我爱他,竟然比我想象的多,原来以为爱一个人就会把喜怒哀乐生杀都交在对方手里,太不自由太危险,因此觉得绝对不能爱一个人;现在忽然发现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是最有勇气的事情,因为什么都不在乎了——生也随他,死也随他。

    “玉儿”杨广似乎有些动容,他叹息一声,用手指试去我脸上的泪,“对不起。”

    第一次,他真心真意的对我认错。

    我抓住他手,不言语。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他望着我低声道,眼睛黝黑黝黑的闪亮,“我都是气话,你说的对,我是气糊涂了。玉儿,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一切我都要去同别人争,于是我要忍要退,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是我的,只是从认识你,你就表现得那么特殊,你并不想成为我私人的,你甚至想远远的躲开我,刻意的。”

    “我怕”我低声道,“你从来不看好我,总认为我是个虚伪的坏女人。”

    他轻轻吻着我的唇,“我说了我错了,我的玉儿是最好最好的。所以我甚至不想让别人接触你杨素是聪明人,是一直帮助我,可是即便他,我也不希望你接触。”

    我忍不住微笑,“你莫名其妙。”

    “更何况,”他眼睛里面浓浓的黑,“你是否记得你同柳言去上香那次,在庙里遇见沈南新?”

    我点点头,诧异于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他脸上表情莫测,“回来之后我和柳言谈了很久,那时候我们不知道沈南新详细资料,柳言问我,有没有想过,吸纳沈南新为自己所用。”

    我一震,不知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

    “我没有考虑就拒绝了。”

    “这样做确实很冒险,”我低声道,如今知道沈南新一点线索更觉如此。

    “不因为这样,”杨广凝视着我,“傻玉儿,我怎么可能吸纳沈南新?一是我当时就觉得沈南新不可靠,不想沾染,二是我想如果继续追查可能还会太子更多的致命伤,比我自己用更好,三则是因为沈南新碰了你。他永远都是我的敌人,总有一天我亲手解决他。”

    “然后呢?”我忽然想起他不是为了跟我谈沈南新。

    “然后”杨广眼睛不眨地望着我道,“柳言问我第三个理由占多大的分量。”

    我不解。

    杨广叹口气,忽然把我抱起来,搂在怀里,“玉儿,别人不许关心你,不许照顾你,不许,我都不许,即便我最亲近的人们,也都不行。”

    我被他紧紧搂得喘不过来气,只能用手推他,却丝毫不动。

    “所以,那天晚上我格外的生气,为什么我最心腹的两个人都居然胆敢关心你,而你也跟他们那么亲密。”

    “咳,咳咳”我闷的咳嗽,他才松开手臂,我笑道,“你你太神经了。难道说只允许你欺负我,不允许别人关心我?”

    “自然!”他理所当然的回答,“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玉儿我警告你,他们对你好一点,我就多欺负你一点。”他冷哼着说道。

    “吱呀”的门开了,我一下要逃,却被杨广搂得不能动弹。

    连环端着饭菜和药进来,看了看我们,把东西放下笑道,“奴婢下去了,王爷王妃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