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art 8

    作者有话要说：　　　　天色又开始变了。

    大片大片黑乎乎的云团在空中聚集，距离地面并不遥远，沉沉的压在人们的头顶上，仿佛随时都要坠落下来一般。天地间充斥着巨大的压力，让人心惊胆颤。

    风很大。呼啸着在城市的街道中肆无忌惮的穿行而过，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警车呼啸着停在了医院门口。接到消息的急救人员早已在门口准备妥当。数名急救人员从警车里小心翼翼的抬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子放到推车上，随即快速的奔向里间。

    可仁并没有昏迷，她的意识很清醒。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那一枪并不致命。但是因为这次受伤，无论她愿或不愿，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行动都要受人所制。

    那一枪从她的肩头下方靠近心脏的方向穿过，因为大量的失血她的面色更加的苍白，可仁睁着眼睛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她被推进了急救室，立刻开始手术。

    医生动作很迅速，找到了嵌在身体里的弹头，然后便对伤口进行处理缝合。她身上其它部位大大小小的伤，包括小腿处被自己再度挑开的伤口，都被医生细心的处理了一遍。手术后在警方的要求下她被推进了一间单独的病房，门外站着两名留守的警察。

    半小时后，可仁见到了龙乔。

    他在警方和自己亲随的陪同下进了病房。看见可仁的情况他的眉头不动声色的沉了沉，停下了脚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峻的气息。

    陪同龙乔前来的探长并不愿意做这个工作。这些名流，若是处理的不好，会对自己的仕途产生很大的影响。何况现在是凌晨两点。任谁也不愿意在这个开始落雪的冬夜离开自己家里温暖的壁炉和被窝来到冷冰冰的医院指认嫌犯。

    他并不知道龙乔报警之后便一直等候在家里。那两名大汉的尸体已经无声无息的处理掉了。他报警的名目很有意思，并非谋杀，而是失窃。他珍藏的一幅价值连城的世界名画被一个闯入家里的小偷窃走，小偷打伤了他的保镖抢走了他的车。他们都看的清楚那是一个漂亮女人。

    所以他告诉警察局长，无论多晚，如果有了这个小偷的消息，他都希望警方通知他。

    探长不知道这些，他将龙乔身上冷峻的气息理解为他的不耐，所以分外客气：“龙乔先生，很抱歉这个时候还要打扰您。我们接到报警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了嫌犯。请您来指认一下，是这位女士闯入了您的古堡吗？”

    探长斟酌了一下，越发小心的开口：“我们在车上并没有找到您的那幅画”

    躺在病床上的可仁转过了头，安静的看着龙乔。

    龙乔终于开了口：“我想和这位女士单独说两句。”

    探长有些犹豫。毕竟这不合规矩。可是这是龙乔。他权衡再三，压低声音开口：“希望您快一点。”然后便转身对身后的警察们点点头，随同龙乔的保镖一起退出了病房。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仪器滴滴滴枯燥的声音。

    “你的人枪法不好。”可仁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再准一点，这时候你就应该去太平间指认了。”她顿了顿：“没想到我还活着，是高兴还是失望？”

    龙乔走到病床边，拉开旁边的铁椅子坐下。椅凳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让可仁皱起了眉头。

    “挨枪被火烧都不怕，还在乎这点噪音？”龙乔嘲讽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陷入了沉默。

    他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中。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意，所以整个人分外冷漠。

    “有人不想你进警察局。”龙乔开了口：“所以送你进了医院。”

    虽然他并没有正面否认。可仁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朝她开枪的并不是他的人。也对。可仁点点头：“我也认为，如果是你想杀我，应该会更干净利落一些。”

    “我是想杀你。”龙乔冷冰冰的承认：“不过我不会愚蠢到在警察面前动手。”

    可仁陷入了沉默，想起了机场外的那帮人。

    “我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所以对方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龙乔看着可仁：“既然他们把你送到了医院，自然有办法把你从这里弄走。相信他们为你准备的一定比我充分，至少比我古堡地下室的那个审讯室充分。”

    可仁听出了龙乔话里隐隐的威胁之意。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对方把她送入医院，接下来自然会有别的行动。相信为了逼问出金印的下落不会让她好过。

    可仁抬头看了眼龙乔的胳膊。隔着外衣看不见伤势的情况，她想起了机场的那一枪，那个为了龙乔送命的保镖。

    龙乔顺着可仁的视线看向自己，明了了她在想些什么：“他们欠我一枪和一条命，而你。”他复又看向可仁：“如今欠我两条命之外，还有一刀。”

    说罢他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探长第一时间走了进来：“龙乔先生？”

    龙乔揉着眉头：“抱歉，我觉得头疼。能否换个时间再来指认？”

    探长愣了一下，很明显这是龙乔的托词。他看了眼龙乔又看了眼病床上的可仁，心里开始揣摩两人的关系，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好的，明天再麻烦先生过来一趟。”

    龙乔朝着探长微微一笑，和来时的冷峻不同，和探长一边聊天一边出了病房。病房的门关上，再度只剩下可仁一人。

    这个无耻的男人。

    可仁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话谈到这个地步。她自然明白龙乔依然把她留在这里的用意。知道了对方还有后手，他是用她在做钓饵，顺藤摸瓜把那个背后的势力挖出来。至少也要给对方一个狠狠地教训。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巴黎，目前还是他龙乔的势力范围。

    凌晨三点左右，在距离这家医院不远的路上发生了一场连环车祸，导致了大量的伤者。这些伤者都在第一时间被送了过来，医院顿时变的非常繁忙。可仁的病房就在一楼转角处。隔着门上的玻璃能看见外面的医护人员急匆匆地跑来跑去，整个医院兵荒马乱。

    可仁入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现在雪越下越大。据说是因为雪天路滑和高速行驶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有很多伤者都需要立刻动手术。

    和外面的混乱比起来，小屋里更显沉静。仪器单调的声音更是催人昏昏欲睡。守护可仁的两名警官本来也有些困了，因为医院突然的混乱反而精神了些，远远的看着前面的大厅里大批伤者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

    一名护士拿着托盘走到了可仁的病房前，对着两名警官微微一笑：“换药。”

    “今晚可真够忙的。”坐在左边的警官起了身，替小护士推开门：“累得够呛？”

    “我希望下班后可以回家好好的睡一觉。”小护士冲着警官甜甜的一笑进了房间，径直向可仁走来。

    她放下托盘，察看了可仁的情况，在病历上做了一番纪录。替她换下了输液瓶，做完这一切后看了大门方向一眼，拉上了病床旁边的布帘，转身从托盘里拿出了一个针头裸露的，已经装好了药品的注射器。

    可仁一直平静的看着这个护士，直到此刻才开了口：“我想，你应该遵守无菌操作的规程。”

    护士的动作一怔，未等她有所反应可仁已经突然坐了起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小护士只觉得胳膊一麻，整个身体被迫转向，反剪着双臂被拉到了可仁的床前，原本扎在可仁手背上的输液管被她拔了下来，针头对准了小护士因为惊恐而紧缩的瞳孔。

    输液管的针头上依然在慢慢滴落着药水。此刻冰凉的药水没有顺着血液进入可仁的身体，一滴一滴都落到了小护士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泪水般滑落。

    几乎就在她制服了护士的同时，病房的门再度被人推开，几个男人闯了进来，刷的一声拉开布帘，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病床上的两人。

    看着眼前的情形，几个男人的表情都很意外。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收了枪慢慢后退，看样子是想请求增援。另外一名开了口：“放下手里的凶器，放开人质！”

    可仁看向警察旁边的几个男人。这是龙乔的人。古堡里那两名大汉的死显然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看向可仁的眼神除了戒备外，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虽然可仁带着伤。

    左肩的伤口在方才的动作中迸裂，又开始出血。麻醉剂的效果过去了。疼痛像无数细碎的针一般密密麻麻的扎着最敏感的神经。

    人质？

    可仁心念电转：“她是职业杀手。我的病床上有凶器，上面有她的指纹。”说着话她将针头移开用力退了护士一把。小护士跌落在地。在众多枪支的胁迫下被铐了起来。

    可仁隔着床单拿起了注射器：“化验一下里面药物的成分，这就是证据。”

    几名警察没有放松，他们同时防备的还有龙乔留下的人。一名警察拿出一个透明的塑胶袋上前将可仁手中的针筒装了起来，随即和上级联络，很快就派来了增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可仁的要求下她被转移了病房，同时增多了驻守的警力。医生重新替她处理伤口之后，可仁被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陷入了梦乡。

    身在警方和龙乔势力的双重保护下，暂时她是安全的。

    可仁第二天醒来时，龙乔再度来到了她的病房，同来的还有探长和警察局长。

    根据龙乔的指认，去他古堡偷盗世界名画的人并不是可仁，而是昨夜那个前来暗杀可仁的女人。当然经过龙乔的安排，那个女人被坐实了偷盗和谋杀的罪名。

    但是可仁依然被警方扣留了下来，罪名是偷渡。

    她没有任何合法的入境手续，仅仅查实了她的身份是泰国人。所以警方和泰国方面进行了交涉，择日将可仁引渡回国。

    在此期间，她依然留在医院养伤。而龙乔则正大光明的来医院看望她。为先前世界名画失窃的误会向她表示歉意。

    探长当然不会阻拦前来表示歉意地龙乔，所以他们有时间在雪停之后格外灿烂的阳光下，坐在病房里聊天。

    这间病房也不再是普通病房。为了表示“歉意”，龙乔出面和警方协商后让可仁转院住进了单独的豪华套间。

    龙乔每天都来探病表示“歉意”。每天都会带来一大束火红的天堂鸟。可仁让护士们把这些花整齐的排列在窗边，或许是因为集中的原因，看过去一片耀目的红。

    “冰天雪地，你上哪儿弄的天堂鸟？”可仁看着龙乔把最新的一束花插到白玉的花瓶里。剧烈的色彩发差让那花看上去近乎妖媚。

    龙乔笑了笑：“每天从领地里摘的。”

    天堂鸟不耐寒。极怕冰雪。原产地便是非洲。龙乔的领地正在非洲。埃及这个季节正是天堂鸟生长的黄金季节。所以每天从那处摘了，然后空运到巴黎来的？！

    “唯有这花适合你。”龙乔走到病床边坐下，大衣被他脱下随手扔到沙发上，他松了松领口，整个人顿然多了些凌乱的美感：“屋子里暖气太足。”

    可仁有些讥讽的开口：“每天送花，难道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准备通过这种方式知道金印的下落？”

    龙乔的动作顿然一顿，转头看着她：“不，我只是给我的女人送花。”

    可仁的神色冷了些：“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龙乔靠上来，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微笑：“要不要我身体力行的提醒你一次？！”

    面对着龙乔的威胁，可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黑色的双眸安然如水。

    她在杀人的时候，双眸是否也是这般平静？龙乔的视线下移到她的唇瓣上。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唇色看上去红润了许多，原本因为失血苍白的面颊也隐隐有了健康的血色。

    “天堂鸟，充满了野性，不羁，自由”他慢慢的靠近她，几乎与她双唇相贴。她没有躲避，依然那么平静的看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抚过她的面颊：“和你一样。”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你准备了什么？”龙乔微微一笑：“等你出院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