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伤目

    天神颓然坐在王座内，昏暗的空间内，不断闪烁幽绿的光芒。

    水晶球依然破碎，那些光亮正是有水晶球碎片发出，显得无力而又不甘。

    “季无尘！”天神一手捂着左眼，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渗出，沿着手掌滴落在地面，那里已经汇聚了一小滩殷红的血渍。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季无尘居然作出此番举动，谁会吃饱了没事跟天上的太阳较劲啊？可事实是，那个家伙竟然真的举起毁灭之剑，毁了天上其中的一个太阳。

    从此，化玄境只有一个太阳，他天神只剩一只眼睛。

    没错，那高悬在化玄境上空的两颗红日，正是天神俯视苍生的一双眼睛所化。只要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在他的注视之中，任何事物都无法隐藏。

    水晶球的破碎，让整个空间显得异常幽暗，那躺了一地的碎块渐渐失去光泽，成为一堆无用的垃圾。

    剧烈的疼痛让天神的脸色略显苍白，他已经很多年未曾受伤。事实上，自从失去肉身后，他一直幽居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耐心地等待机会。

    这里，无人可以找到，所以安全。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天神有多么虚弱，化玄境哪怕任何一个玄级高手，只需抬抬手指，都能轻易灭他十七八回，而这一切，都是拜姬殇所赐。

    世人都只知道，龙族因他而灭，姬殇因他而亡，但是没人知道，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失去肉身，可以重新培养。孤独寂寞，他完全能忍受。只要他的余威还在，只要三界的规则依然掌控在他的手里，任何事情他都能隐忍。

    但是今天季无尘射日这件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事情已然失控。

    天神的心底升起一股没来由的不安，以至于让他暂时忘却了失去左眼的痛苦。

    没有道理，他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没人会想到，这化玄境是我消散后的肉身所化，即便姬殇真的活着，他也不可能知道。

    但现在的问题却是，季无尘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一步步成长，并且突发奇想地令他遭受创伤。

    现在天神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名龙祖血脉的传承者，他想要看穿对方身上那种不确定的因素，是不是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破坏。

    没错，失去了一种属性的龙祖是不完整的，就算他完全成长起来，依旧难以对自己构成威胁。可这一切的先提条件，却是他必须先重塑肉身，恢复到原先的实力。

    可是，要想完成这个计划，他就必须依靠龙祖，只有龙祖血脉将那具肉身培养成功，自己才有机会进行夺舍，回到自己的巅峰状态。

    到了那时，将是他再次回归的时刻，天神的荣光，将继续闪耀三界。

    “还有一次，我必须忍耐。天使之光中暗藏的精灵之石，他体内的那个家伙一定能够发现，疯狂之歌也已经踏上了寻找龙祖之路，快了，一切都快了，我必须忍耐！”

    天神将捂着左眼的手轻轻放下，露出那只血肉模糊的眼珠，整个脸部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变得扭曲狰狞。

    “伤我一只眼睛，你很好！季无尘，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一个让你痛到无法承受的代价！”狠狠地将手砸在王椅的扶手上，天神仅剩的那只右眼透出残忍的杀机。

    季无尘看着变得面目全非的落日荒原，嘴角噙着冷笑。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还在不断的砸下，轰隆隆的巨响随处可闻。偌大的荒原烽烟四起，很多巨兽仓惶奔窜，想要躲避着末世一般的灾难。

    以季无尘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毁灭一击，将这里深深挖地三丈，从天空看去，就像刚刚被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过似的。

    那声怒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事实上，在他开启毁灭神通之后，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惊世的一幕，他即是发起者，同样也是旁观者。

    这一击，根本不是目前的他所能发出，这里面蕴含着一股恐怖的力量，仿佛这神通，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存在借助季无尘之手发出，这种感觉早在季无尘第一次施展毁灭，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而这一次，则更加明显。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被一股力量操控着，直到天空那颗巨大的红日裂成碎片，这股力量才得以消散。

    这股力量，明显不是他熟悉的魂种，魂种虽说很强大，但毕竟只是强大在精神力这一方面，若说魂种的一击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季无尘是绝对不信的。

    而且体内的这股力量很奇特，似乎其间夹杂了两股相互对抗的力量，在不断的缠斗和抵消。

    两股完全敌对的力量，揉合成的一种神秘力量，即便如此，已然造成了如此规模的破坏力。

    季无尘简直无法想象，若是这两股力量结合在一起，而不是相互抗衡，那它最终造成的威力，只怕仅凭刚才一击，整个落日荒原就将不复存在了吧？

    季无尘的身体还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中，他周身的黑雾即将散去，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自主，那种支配自己身体的感觉已经回来了。

    一股令季无尘心悸的杀气缠绕着他，让季无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便是自己刚才自己施展毁灭所散发的煞气么？即便已然行将消散，但还是将他吓得不轻，若是在这股煞气巅峰状态下，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相比于身后传来的那个中年文士的杀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砰！”伤含怒之下的一拳狠狠砸中季无尘的背心，可是在伤的感觉中，这一拳就像是只打中了空气，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凛冽的寒气顺着伤的拳头蔓延而上，骇得他急忙收拳暴退，眼中的愤怒变成惊恐。

    那枚拳头已是变得漆黑，紧接着便是彻骨的疼痛。

    季无尘在那一拳的震荡下，萦绕身体的黑雾顿时被祛除的一干二净，他惊愕地看到，袭击他的那名文士飞速退开数十丈，握着自己的右拳，骇然地望着他，那双细长好看的凤眼里分明写满了痛苦。

    季无尘能感受到对方实力的强大，至少这种感觉，不弱于当初月色给他的压力，这人，难道是天王级别的玄级尊者？

    恢复过来的季无尘心中猛跳，刚才是凭借了身体那种奇妙的感觉，才抵挡住了对方的一拳偷袭，并且成功令其受伤。

    但双方实力的差距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失去了那层煞气的保护，季无尘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猛虎盯上的小羊羔，可怜巴巴地等待对方的利爪随时拍来。

    一击之下，竟然被对方震伤，伤天王暴怒。很明显，令自己受伤的并不是对面这人的实力，而是他身上那层恐怖的黑气。

    “小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令你拥有了煞气，但在我的地盘如此放肆，还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落日荒原。今天，你必须留下！”

    虽然语气极其强硬，但被对方刚才射日那一击震慑得不轻，伤天王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面前这个小子，连天神都对其格外重视，就更加让他谨慎。

    事情也确实透露着古怪，依他自己对这人的观察，对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但事实却是，自己刚才一拳打上去，受伤的反而是自己。

    这也说明了，这人绝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你的地盘？伤？”季无尘心中震骇，脸色却古波不惊。实际上他也知道，以他的修为，伤要解决自己，绝对是信手拈来的事，现在自己已经从毁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在那么强大的对手面前，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月色重伤昏迷，自己又不足以一战，摆在季无尘面前的，尽乎死局。

    但他依然没有乱了心神，不能力敌，但他还是有很多保命的手段，虽然面对强大的敌人，逃跑的概率显得异常渺茫，但久经生死考验的他又岂会轻言放弃。

    季无尘的冷静让伤更加迟疑，他那细长好看的凤眼不断闪烁，默默感受来自右手指间的痛楚，一时之间竟是踌躇不定。

    落日草原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让伤天王有种被人当场掴了一巴掌的感觉。这是一种耻辱，而且这个耻辱将陪伴他的后半生。

    他很难想象，若是自己与其他几位天王相见，今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想到这里，伤立刻被怒火燃尽最后一丝迟疑，有些耻辱，必须依靠自己才能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