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山城姑娘

    山城西和，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城市建筑都依托山地而修造，是一座隐匿在苍茫群山之中的一座古城，历史悠久，与同为省会的沿海都市东阳相距一千六百多公里。

    因为高海拔和浩荡大河滋养的缘故，西和市的气候终年潮湿阴冷，古人有诗写道，天无三日晴，夜有冻死骨。当地居民大多都喜食辣，酷爱泡脚。网间传闻西和市随处可闻辣椒面，转身便是洗脚城。

    现实情况虽然没有如流言的那般夸张，但流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在西和市的西北角，有一家名为迎客来的足浴店十分出名，技师手艺高超，服务员态度良好，在西和市很有口碑，许多慕名游客大老远来此地放松休息。

    在迎客来的二楼，一间名为旗云阁的包厢内，三名女技师正在给三位男性顾客洗脚。

    其中一名顾客来得稍晚了一些，当他刚脱完鞋袜，正打算将双脚放入热水之中的时候，两位俩名同伴已经横躺在那长椅上做着全身放松。

    “请问您要用什么药水，我们这里有精油，盐，或者中药包。”

    “清水即可。”

    最后一位顾客，身上并没有那股浓厚的酒味，不似之前落座的两位领导。

    “小李，你这小子运气当真是羡煞旁人，总能赶上这好时候。”

    那在温水中放松自我的李姓青年，伸手端起迎客来提供的免费茶水说道：“梁总，您这是取笑我呢！”

    那位梁总正将头埋在特制的沙发空隙中，一位身形微胖的女技师脱了鞋，踩在梁总那细嫩的后背，一步一脚，顺着脊梁骨往下移动。

    “我跟你张总来的时候，这位五十八号美女技师还在上钟，没得空闲。”

    小李不知怎么回答，虽然双脚在温热的水里十分舒适，双肩却是阵阵酸痛传来，吃力的他也顾不上回答。他本就是怕疼之人，却不好意思跟那位女技师说，只能咬牙忍受。

    从后背那紧绷的神经，女技师也明显感受到了顾客的不适，手中的力道也就少使了几分。

    耳边两位领导熟悉的呼噜声传来，二人都趁着酒意熟睡了过去。对应的技师们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两床被子给两位领导盖上，对于这些身局高位的人来说，自己家中偌大的双人床远没有这迎客来足浴店的躺椅舒适。

    直到足底按摩的阶段，小李才第一次正视这个服务自己的女子。近视的他一直都腾不出手去拿那副搁在一旁的眼镜，就光顾着忍耐疼痛了。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足疗女技师都不能佩戴首饰，手表一类的东西，身着一样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但又是因为服装一致的原因，才能让人察觉出这五十八号技师美得不同寻常。

    只是简单的底妆，没有口红，没有眼影，也没有那种廉价香水熏人的气味，自然而然长成了惹人怜爱的模样，是老天爷垂怜。

    三楼技师休息室，满地都是连接着插线板的电线和各式各样正在充电的手机。

    当没有客人指名，不缺人手的时候女技师们就会集中在休息室休息，用手机或者ipad看看电视剧或者浏览一些社会新闻。

    王玫排的是白班，从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除去午餐时间足足十几个小时，因为客人频频指名的原因，也导致她能在休息室停留的时间很短，有时候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等回来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温度。自然也听不见小姐妹们在休息室说的那些闲话。

    几个空闲的采耳女技师正好凑成三人，便在这休息室打起斗地主来。

    “哎，你说那些个老板都怎么想的，老是指名王玫。”

    “还能怎么想，就觉得王玫漂亮呗，明明只有一米五三的身高，全靠那张脸蛋。”

    “那王玫不会是整的吧？听说现在整形医院技术可厉害了，价钱也不贵。”

    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一言我一语。正好被门外的迎客来经理丽姐听见，一字不落。

    每次王玫下班之前，都会洗一个冷水澡，四季如常，洗澡的时候也将工作制服一并清洗，她很喜欢看着那流淌过曼妙身躯的冰水，在脚边的排水口打璇。

    只要将胸前的名牌交还给前台，技师就正式下班，离开之前经理丽姐叫住了王玫。

    “小玫，老家来电话了，是你母亲打来的。”

    “小姨，我娘说了什么事？”

    “没啥事，你母亲病了，受了点风寒，希望你这个月多寄一些钱回去。”

    其实王丽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侄女的，虽然长得不高，模样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怪自己那个贪酒的弟弟，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娘俩。

    “是不是那个男人又打我娘了？小姨你跟我说实话。”

    小姑娘的眼中满是焦虑，那一双常年泡在水里的小手紧紧攥着拳头。

    王丽有些于心不忍。

    “姨跟你实话说了吧，你娘没事，你后爸也没闹事，只是你那个弟弟”

    “林俊豪怎么了？又在学校里打架了？”

    王玫的母亲在她亲生父亲出车祸离世之后，便带着她改嫁了他人，几年之后便生下了王玫同母异父的弟弟林俊豪。林家不喜欢她，她从小便知道，在那个偏僻的山村，没有血脉联系，一切法律上的关系都是纸上谈兵，更何况是被称为赔钱货的女儿身。在她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后，林家就没有再出钱供她继续念书。在她十六岁那年，王玫便偷偷跟着自己的小姨王丽去往了山城西和打工，此后四年都没有回过那个小山村，就算过年也只是给母亲的卡上打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村里的男人都嗜酒，王玫死去的爹和后爸都是一样的大男子主义者，每次喝醉发酒疯，都会对王玫的母亲拳打脚踢。每次家暴。王玫跟她那还未懂事的弟弟都会被她母亲锁在房间里。每次她带着弟弟从那房间走出，都可以从母亲身上找到新的淤青。

    在林家，王玫的后爸是长子，还有两个亲生弟弟，两个弟弟都娶了媳妇生了儿子，一大家子带着林俊豪的爷爷奶奶都住在同一幢三层高的砖头房内，巨大的生活压力，让她后爸更频繁的喝醉，连自己也被毒打过好多回。

    林家三个孙子，都入了学，林俊豪贪玩，成绩一直是班里倒数，两个弟弟倒是中规中矩，久而久之林俊豪就越来越不受爷爷奶奶待见，老的小的总是争吵，每次林俊豪被锁屋后猪圈的时候，都会对爷爷奶奶嚷着：“放我走，我要找我姐姐去。”

    王丽对着眼前的侄女说：“林俊豪成绩太差了，还跟一些初高中的老痞一天到晚厮混在一起，前段时间打架已经被校方劝退，我跟你娘一直瞒着这事，这次你娘来信，事想让你寄点钱回去，好跟校方领导打理打理关系。”

    王玫不等小姨的话说完，刚拿起前台的座机，就匆忙放下，飞奔回那技师休息室，用那款老式诺基亚拨通了林俊豪班主任的办公室电话。

    “求老师是吗？我是林俊豪的姐姐，王玫，我希望您能让我跟俊豪说两句话。”

    在电话遥远的那一头，在求老师的单人办公桌前，站立着一个昂首看天花板的问题学生。

    “如果是我妈，那求老师你可以直接挂电话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电话那头说，是你姐姐，一个姓王的姐姐。”

    说完这话，求老师拿着一叠还需要批改的试卷，摇着头离开了办公室。

    林俊豪生来第一次对于电话产生了恐惧，但是他还是拿起了听筒。他突然憎恨起发明电话的人，虽然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属于那个国家。

    “姐，我错了。”

    电话里面是林俊豪的声音，应该是处于変声期，跟上一次通话明显有了不同。

    “为什么打架？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王玫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长达了几分钟的沉寂，那林俊豪低下了高昂的头，并没有说话。

    可是话筒传来了王玫的哭泣声，这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彻底慌张了。

    “姐，姐，你别哭。姐我错了。”

    带着哽咽，“你为什么打架？告诉我原因，他们欺负你了？还是你自己挑事？”

    “都不是。姐你别问了！”

    “不问？林俊豪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是不是因为我姓王，你姓林，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们那几个人欠揍。”

    “俊豪，姐多少次告诉你，打架是不好的，不要去惹人家，让别人说两句又不会缺胳膊断腿。”

    “不是，姐”

    林俊豪，扣住话筒，先是看了一眼办公室，又到外面转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才轻声说道。

    “姐，真的是那些人欠揍，他们说你在外面被野男人包养才能每个月都寄钱回来，说你怕丢人，才会过年不回家。这我忍不了，就把那几个人都揍了一遍，嘴最嘴欠的那个，被我打断了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