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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5.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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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气的是, 听母亲之意, 那敬德侯府居然有悔婚的想法, 哼他阴冷地扯下嘴角,简直是做梦,哪有那么好的事, 还想从浑水中抽身,想都别想!

    本来还想着那敬德侯的大姑娘长相实在是不尽人意,与他丰神如玉的样子着实不相配, 他还不愿意呢,可自从他被人从府尹那里抬出来, 隐约觉得府里气氛有些不对劲,往日里他娘三天两头地去赴宴, 最近居然无人登门, 更别说是出门做客。

    那丫头见世子面容狰狞扭曲, 不敢再使小手段,护着肚子有些害怕地退后, 康氏从外面进来, 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死人哪, 离那么远做什么,没看见世子身子都露在外面吗?”

    “是, 夫人。”丫头忍着泪, 将顾绍南身上的被子盖好, 恭顺是退到一边,起先是满脸的愤恨,然后小手不经意地抚着肚子,脸上渐渐浮起笑意。

    康氏见儿子如今的惨样,恨得咬牙切齿,将他扶在怀里,心肝肉地叫,“我儿受苦了,你放心,娘亲决不让那些小人好过,现在你就好好养伤,不日就娶那敬德侯的大姑娘进门,让她来侍候你。”

    哼,还想悔婚,没门,今儿个她可是亲自上门去催婚了,任凭那敬德侯府人甩冷脸,反正现在是破罐子破摔,除了这门亲,绍儿也别想娶到更好的姑娘,庚贴已换过,想退亲更是不可能,如今满京城里谁不知两家的亲事。

    那大娘子的表姐居然还敢质疑她,说什么锦宁侯府本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这门亲事不做数,让他们要娶就娶那洪家姑娘。

    说得真好听,要不是看在她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定要让她好看,这位敬德侯府的表姑娘,出身四大国公府的鲁国公府,当年曾是泽芝长公主的伴读,连已故的太皇太后都赞她温婉娴淑,有大家之风,可就是这么一个出身高贵,人人交口称赞的世家娘子,居然都二十有五还未婚配,还有脸对着别人指手划脚!

    真真是笑死个人,反正她是豁出去了,那敬德侯府不嫁也得嫁,而且还要尽快完婚!

    看着自家娘亲满脸的扭曲,顾绍南开口问道,“娘,姓秦的老匹夫为何不念旧情,到底是谁指使的他?”

    “此事绍儿莫管,你爹让我们不要再多问,怕是有些内情。”康氏也弄不清楚发生何事,只侯爷回来后,无力地看着她,不骂也不打,只交待她不要再插手其它的事,只管将儿子的婚事安排好就行。

    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她出身本就不高,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嫁给当时侯府的庶子之子,也算是门当户对,怎么知才嫁来不到四五年,绍儿不过三岁多,自家公公居然当上了侯爷,连带着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很快公爹去世,丈夫继承了爵位,她一跃成为锦宁侯夫人,这可没把她往日里的姐妹羡慕死,那些闺中的好友们大多都嫁给小官之家,或是干脆配给商户,哪像她,可是堂堂的诰命夫人!

    她这些年无论去哪里,受到的都是吹捧,哪怕是去其它的世家,也不比别人低三分,这些年,过得是春风得意,如鱼得水,唯一置气的便是绍儿的亲事,先是公爹在世时订的那样糟心亲,好不容易和敬德侯府攀上,又曝出事端,这一波三折的,到如今结亲都快成为结仇了。

    哼,等他们将女儿嫁过来,不愁两家不和好,接着生下儿女,关系自然会紧密起来,她倒是不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将人娶进门。

    那边锦宁侯把自己关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不孝儿孙顾其怀,养儿不教,愧对先祖,愿百年之后亲自请罪。”

    想到那日早朝时摄政王看自己的眼神,让他现在都不寒而栗,那里面的冷意便是离十丈之外都能感受到,起先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还是秦府尹提醒一句,他这才恍然大悟。

    只恨母亲和妻子太过娇惯绍儿,再加上妻子一直看不上那洪家的出身,百般不愿意这门亲事,他本想着,便是不娶那洪家丫头,也会在其它方面弥补一下,怎知事情居然闹到这步田地,现在他就算是想将人娶回府,也是不行了。

    想他自当上这锦宁侯以来就兢兢业业,他自知自己才疏学浅,当年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之子,只求能吃饱穿暖,正经的世家公子的课业半点没学过,自接任以来一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朝堂上小心谨慎,不贪功不冒进,本想着安安稳稳地将这爵位传下去,未曾想,竟差点毁于妇人之手!

    秦府尹倒是给自己支了一招,这为今之计,定是要巴着那敬德侯府的亲事不放,尽早让绍儿娶那大姑娘进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至于那洪家的,还是不要再去招惹的好。

    大家都是官场的老油条,这话里的机锋顾其怀很快就明白过来,想着摄政王那骇人的眼神,怕是正为了那洪家的大娘子,这绍儿可千万不能再去打她的主意,要不然锦宁侯府一定会在他的手上毁掉!

    洪氏夫妇彻夜未眠,紧紧地盯着炕头那十几个大箱子,生怕一眨眼就消失,连去个茅房都不敢耽误太久,急匆匆地就回屋。

    早起看着老两口眼下的青影,莲笙立马就明白原由,有点好笑又有些心疼,“爹娘,你们不必如此担忧,那些东西就随便放着,不会有人敢动的。”

    洪老爹嘿嘿地笑着,“就是你娘,爹早些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咱家里的光景也是不错的。”

    杜氏一听,老脸一红,伸手去拧他,“你个老不羞的,说什么呢?我那是替咱姑娘高兴,才睡不着觉的。”

    “哎哟,是,你说的是。”洪老爹抚着青红的手臂,心道这婆娘的力气也太大了,简直是母老虎啊。

    莲笙和二丫好笑地看着老两口,门外传来一个非常讨厌的声音,“妹子,开门,是我!”

    郭舅母?

    常乐赶紧闭了嘴,杜氏可不是以前那个没心眼的妇人,自家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便是看都能看明白,什么姨夫人,说得好听罢了,不过就是个姨娘,这柳妹子平日里看着还不错,怎么能这么糊涂,大户人家的姨娘哪是那么好做的,在主母底下讨生活,能生孩子都不能由自己作主。

    听得母亲表明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春杏得意地看着众人脸上的羡慕,这才笑起来,对着常乐说,“二丫,等会来我家里玩,我这里有很多的绢花和首饰,让你饱饱眼福。”

    “我现在叫常乐,不叫二丫。”常乐回道,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了许多,一点也不像那个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姑娘。

    “呵呵,乡下丫头,叫什么常乐,还是二丫好。”春杏自顾地说着,显得无比娇弱弱地任凭身边的小丫头扶着进了屋,也不看常乐瞬间冷掉的脸,转头说道,“二丫记得等下来找我。”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呢。”常乐气呼呼地回了家,跟同伴显示自己新名字的热情一下子浇得透透的。

    杜氏笑笑,也回了家,真弄不清楚柳妹子,女儿作妾有什么好显摆的,亏得平日里看着还那么精明,年轻时还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应该最是清楚里面的腌臜,还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不管杜氏怎么想,柳氏看着如今穿金戴银,锦衣华服的女儿,只觉得自己多年的心愿都达成了,当年她正值花信之前,跟随小姐嫁到侍郎府,可小姐是个善妒的,把侍郎大人抓得死死的,对丫头更是严防死守,稍有露出端倪的人,不是被撵出去便是配给庄子上的小厮。

    幸好她聪明,赶紧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安份地当好自己的差,这才算是得了个好,许给了当时侍郎身边管家的侄儿,还是个良民,在侍郎府下面的铺子里当二掌柜,等出嫁后,小姐居然让自己脱了籍,同夫君搬到了这后端门,过起了当家作主的日子。

    如今小姐已当了多年的侍郎夫人,越发念起旧情,前段时间说起她所出的公子,娶的媳妇是个不能生的,府里的小妾也都不争气,连个蛋都没下,这才想起柳氏似乎也有个女儿,将人接到府里一看,只见春杏生得清秀,身体康健,不像那些个妖娆病歪歪的女子,看着就是好生养的,当下把人留下来,不过两日便开脸送到公子的房里。

    柳氏心里得意,侍郎府里如今还一个孙辈都没出呢,这自家春杏如果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可是府里的头一份,便是侍郎夫人念在旧情上,也会多有看顾,说不定春杏还能更进一步呢,到时候,自己可不是只剩享福,安安心心地当个老夫人。

    想到这,越来的得意起来,那杜氏以前仗着和侯府订了亲,可没少在自己跟前显摆,如今她家大丫头丢了亲事,而自家的春杏在侍郎府里正得宠,两下一比较,心里畅快不少,往日的怨气都烟消云散。

    她穿上崭新的衣服,小丫头扶着娇贵的春杏,母女俩人往洪家的院里走去。

    莲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二丫口中的玩伴,只见她脸上如涂了白灰般,眉毛画得老高,满脸的艳俗,扭腰摆臀走进院子,见到人都在,故作矜贵地皱下眉,似乎头次见洪家的样子,眼里分明带着明晃晃的嫌弃,看到这,莲笙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见着洪家正堂里摆着香案瓜果,柳氏正疑惑着,杜氏喜滋滋地说道,“今儿我们家莲笙的订亲的人家要来下聘呢。”

    柳氏撇下嘴,挥着帕子掩住,看着站在杜氏身边如花般水灵的姑娘,开口道,“莲笙丫头也在呢,我说莲笙啊,这女子在娘家做姑娘时,名声最是金贵,才能嫁个好人家,像我家春杏就是,平日里安安份份的,也不招汉惹闲的,便是侍郎夫人都夸她知礼懂事。”

    杜氏刚还笑着,一听这话,脸就冷下来,“这知不知礼的,谁人知道,再说一个妾室,不安份就等着被主母提脚卖掉,我家莲笙比不得你家春杏,这正头娘子操心的事多了,哪有你家春杏闲散,平日里还能回娘家串个门子。”

    “哟,正头娘子?哪家啊,下脚挑夫家的正头娘子操心的事就是多,柴米油盐的,可不得要事事精打细算,哪像我家春杏,走哪都有人侍候着,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动动嘴吩咐下人就行了。”柳氏上下嘴皮子一翻,话说得极溜,哼,事到哪今杜氏还嘴硬,看莲笙能嫁什么好人家。

    春杏朝常乐一招手,“二丫,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朵朱红色的绢花,款式老气不说,颜色也不新鲜,施舍般地看着常乐。

    “你这花太老气了,我才不戴呢,这颜色是姨娘们才戴的,我如果戴出去会被人笑的。”常乐早就一肚子气了,这春杏娘一来就贬低自家的姐姐,凭什么还要给她们好脸?

    这番说得把春杏气得跳脚,“你你知道什么,宁做富人妾,不为穷汉妻,等你以后嫁个粗汉子,就知道里面的苦了。”

    柳氏也不干了,这杜氏心胸也太狭隘,不能因为她家大丫头如今落魄就如此编排自家的姑娘,“杜姐姐,不是我说,你这教女儿也太松散,一个个的举止不端又多舌,哪能嫁什么好人家。”

    “我家的女儿我自己心中有数,便是再吃糠咽菜,也绝不许她们做妾,最近家中事多,我就不多留柳妹子了,请吧。”杜氏冷冷地将两个女儿拦在身后,对着柳氏往门口一指,既然百般看不上我家,那还赖在这里不走做甚。

    柳氏心中暗恨,事到如今这杜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当下脸一拉,“哼,杜姐姐,话可别说得太满,只我这人不计较,若是你以后手头拮据,我倒是会不计前嫌,出手相帮。”

    “那倒不必,我家世代清白,万没有和做姨娘的交往的先例,柳妹子只管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是哭是笑外人还插不上嘴。”

    杜氏将柳氏两母女请出门外,那柳氏脸阴得能滴水,本以为今天能找回场子,万没想到杜氏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春杏盯着莲笙的脸看了半天,心中越发恨恨,不就是长了一张招人的脸,就凭那个臭名声,看她要嫁个什么人家,前段时间她可是听说那荣虎都上门了,要不是突然横死,只怕现在早就是那恶霸手中的玩物。

    这样的相貌,无论哪个汉子娶了都是护不住的,迟早都不过是做妾的料,她倒是要看看,真到那一日,谁还敢笑话谁!

    两母女走出门来,也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在路上等着,柳氏心里下正气着,倒是要看下那杜氏给自己谋了个什么女婿。

    只见前方出现一行队伍,为首的人手里抱着两只活的大雁,走近一瞧,原是那霍夫子,只见他一身紫金长袍,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行走间无风自动,带着高不可攀的贵气。

    待看清他情中的大雁,柳氏不由得咋舌,那大雁通体雪白,竟是罕见的天山雪雁,此种雁极为稀少,便是皇宫贵族也不见得能拿得出手。

    后面一行男子抬着十来个紫檀木镶金饰的箱子,浩浩荡荡地走往洪家院子走来,柳氏早年跟着侍郎夫人也算是有些见识,看到如此的东西暗自心惊,这后端门谁家会有此般的手笔,便是那侍郎府里,都找不出如此精美名贵的箱子!

    洪氏夫妇心中大急,大丫头不会干傻事了吧?

    两口子也顾不得骂二丫头,连忙出门去找,一打开门,只见女儿一脸娇羞地回来了,杜氏心下一沉,这孩子没做什么蠢事吧?

    待进屋后看见洪家俩口放在门边的包袱,莲笙开口道,“爹娘,这是?”

    “大丫头,我和你爹想来想去,万不能让你入那荣家的火坑,唯今之计,只能我们全家逃命去了。”杜氏伤感地说道,人都说故土难离,真要举家逃亡,更多的是不舍。

    莲笙心下感动,多少人为了富贵将女儿送出去,这世的爹娘能有如此的心胸,实在是她之幸,从此以后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这才算是真正接受了现在的身份,她轻声安抚道,“不必搬家,那荣虎再来也不怕。”

    “咋回事,大丫头,你可不能干蠢事。”杜氏心一惊,大丫头不是去求侯府了吧,去侯府做妾肯定是要比荣家好,可那样的话,自己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公爹。

    “娘,别乱想,女儿我断不会为妾,要做就做那正头娘子,你们放心吧。”莲笙看出杜氏的担心,忙解释道,只如今霍风的身份还不便透露,等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想了想又道,“自古邪不胜正,万没有我们避着的道理,若他真的强行将我带走,我们一家就去击鼓鸣冤,我就不信,天子脚下,难道还没有地方让人诉冤情,这朗朗乾坤难道真是小人说了算?”

    洪老爹被女儿说起血气大盛,自己窝囊了一辈子,女儿倒是随她的祖父,是个有骨气的,那荣虎怕什么,大不了一家人拼上这条命也要讨回公道。

    杜氏看着父女俩,终是叹口气,也罢,他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洪氏夫妇是一宿不敢闭眼,两口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眼见天色慢慢微明,两人红着眼,更是坐立不安,等天已大亮,辰时已过,洪氏夫妇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那荣虎再上门,杜氏心中更是纳闷,人怎么还没有上门?

    街坊们也都伸头探脑的,昨日那荣虎带着人抬着箱子进了洪家,大伙儿都看在眼里,避得远远的,心中都清楚这洪家是要倒大霉了,怎知大家伸长了脖子,日头窜得老高也没见人影,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失望地缩回去。

    那荣家如今正乱成一锅粥,荣虎的尸身放在院子里,只用被单包着,里面不着寸缕,脸色青白灰败一片,鼻孔中还有乌黑的血,瞪大着铜铃的双眼,死死地朝天上睁着。

    他的媳妇放声大哭,这天杀的死鬼,昨夜喝了一宿的花酒,竟是死在那粉头的身上了,往日里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看后院那些女子,来来去去,都快住不下,还要往外面寻欢。

    如今这么个死法,也是报应,她疯癫般地笑起来,自己也受够了,他一死,也算是解脱,听说昨夜里还从家里抬出去一箱东西,忙把跟随的人喊来,直往那洪家去索要财物。

    见着几个大汉上门,洪氏夫妇一惊,心道还是来了?两口子一人拿把菜刀守在女儿房门前,若有人来强抢,就拼个鱼死网破。

    却见那几人开口就问昨天的那口箱子,杜氏往屋角一指,几人也不多话,看了看他们夫妇,低头把箱里的东西随便一点,见东西都在,抬起就走。

    洪氏两口子刚才心都提到嗓子眼,见大汉啥话也没说,就走了,心中纳闷,荣虎可不是个善茬,万没有主动罢休的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氏看得那几人从洪家出来只抬了箱子走,兴灾乐祸的心思灭了个透,“呸”了一声,看了眼正出门的杜氏,心里愤愤,算她命好。

    杜氏急急忙忙地出去打听,待听得那荣虎死于马上风,眼下家里乱成一片,她喜得真拍掌,死得太好了,太是时候了,这下他们家算是渡过此劫了。

    回来拉着洪老爹又笑又跳,直言老天开眼,恶人有恶报,这下大丫头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还是大丫头说得好,邪不胜正,坏人终究被天收。

    莲笙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正要转身回屋,只听得杜氏一啪大腿,“吼,走,大丫二丫咱们娘几个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