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曦曦的消失

    沉木花开5

    自从程沐说出那一“好”之后，在他的单身公寓里几乎天天都能看得见晞晞的身影。

    她给他收拾家务c煮饭做菜c分享她喜欢的音乐c说她身边的趣事趣闻。

    当然，实际上每次晞晞收拾完家务后还得程沐自己捣腾好一会儿的手尾工作；吃了她做的饭菜后有两三个晚上他都闹肚子；那些什么重金属c摇滚c朋克的音乐播完后她听得意犹未尽他却只觉得被什么爪子狠狠刮过耳膜；她讲趣闻趣事的时候总把自己逗得捧腹大笑而他依旧脸无表情。除此之外，每次天黑入夜后她迟迟不肯走，程沐还得硬拽着把她安全拎回家。

    程沐平静的世界一下子被塞满了晞晞的聒噪。

    她老埋怨他怎么逗都笑不起来，跟块木头完全没差，可转头又会被他的木头表情逗得自个儿捧腹大笑。

    她常常嫌弃他长得高脚太长，浪费空间浪费营养，但是碰上刮风下雨或是阳光猛烈需要他挡风遮阳的时候，她就会笑得像弥勒佛般大力表扬他有魔鬼般的身材。

    她最喜欢用水一般温柔的声音对他说出这样那样的甜言蜜语。可是说完过后她又会大凶大恶地逼着他把所有甜言蜜语通通背下来，好待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以一条条慢慢背给她听哄她开心。

    她总有很多奇离古怪的问题和要求。

    渐渐地，程沐从最初的抗拒她的吵闹，再到后来屈从于她的蛮缠，现在他已经习惯这么一个闹腾的生物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在程沐眼里，晞晞是一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而对晞晞来说，程沐却是一只不粘锅，咋粘咋粘不紧。

    不能亲亲，不能拥抱，不能勾肩，不能搭背，不能牵手，甚至连手指尖也不能碰。更甚的是，二人走在一块的时候他也会特意慢她两三个步伐，站一起时他还不动声色地离她一臂距离！

    晞晞为此三番四次地向程沐提出强烈的意见，然而却被当事人五番六次地漠然对待，气得晞晞七番八次地几乎要骂脏话。

    他爷爷的奶奶，天知道她林立晞什么都吃就是不吃素！

    转眼又是繁忙的星期一。今天轮到程沐值两个班，时间比较紧，给天台的花和草浇了水，快速地收拾了下自己，他便匆匆出门上班。

    谁料刚下楼便看见站在花栅前的晞晞。她刚好低头踢着脚边一块小碎石，一下一下，漫无目的地用鞋尖拨弄着，手边提着个浑身可爱卡通图案的保温瓶。

    程沐瞄了那女人一眼便继续自己的步伐。

    昨晚她缠着他聊电话，聊到凌晨三点多才愿挂上电话，今天竟然又一大清早就出现，程沐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物种。

    晞晞刚抬头便看到目标人物的身影从自己面前掠过，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声音很带劲：“木头——！”

    程沐睡得不充足，耐心自然也跟着不足。没理会她，很沉很默地走自己的路。

    晞晞叫不住程沐，只好大跨几步一下挡在他面前。举着保温瓶，笑容咧得很甜：“呐，爱心浓情甜蜜鸡蓉香菇‘晞’饭，给！”

    程沐淡然地接过那瓶名字又长又响的稀饭，绕过面前的程咬金离去。

    然后毫不意外地听见她在身后不满地大吼：“你是鸟啊？！耍什么酷，长了一把年纪谢谢两个字都不知道说！”

    而程沐一如往常毫不回应，渐行渐远。

    时间还很早，街上的人很少。迎面刮过来的风如冰刺，夹杂着未散尽的露水，空气里阴冷阴冷的。

    爱心浓情甜蜜鸡蓉香菇稀饭。‘晞’饭。晞。

    提着保温瓶默默走着，程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握着保温瓶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手柄上她的余温仍在。

    然而过后的三天，晞晞却再没有联系过他。

    程沐的世界一下子恢复往日的安宁。

    第六天，程沐下班回到公寓就看到多日不见的晞晞蹲在门边。只见她一看到他便赶紧站起来，举了举手中的晚餐食材，脸上的笑容如花绽放。

    程沐开门进屋。

    晞晞兀自吐了吐舌，乖乖地跟着进屋。

    五天没来，公寓里仍然很整洁。桌椅茶杯拖鞋什么的都一丝不苟地排列整齐，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有棱有角。大概这是他在狱里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

    程沐一进屋便上了天台捣弄他的植物群。

    晞晞没敢多吭声，他向来寡言，但直觉还是告诉她家这会儿的程沐少惹为妙。

    转进厨房为他洗菜做饭。晞晞天生不喜厨房这一方闷土，家里家外她都从不踏入厨房。但是自从心里装了程沐，她发现看着他吃她做的菜是非常快乐有趣的事情。因此在他宿舍的厨房，她竟然乐此不疲地进出。

    水煮菜心，水蒸蛋。晞晞已经累出一头密汗。

    美滋滋地跑上天台，戳了戳杵在那些花花草草前的程沐，甜甜地笑着讨好：“大哥——下来吃饭吧，小的是倾尽毕生功力给您做这顿饭，绝对没焦没咸没淡！”

    程沐只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走开。

    晞晞的嘴角忍不住大大弯起，无论他摆什么脸色都是可爱。

    餐桌上，程沐默默吃饭，耳朵却专心致志地听着身边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解释着这五天的一事一物。

    受人拜托，问题少年，逃课夜归，焦头烂额

    晞晞把这五天来发生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漏说一点点，也不敢隐瞒一丝丝。说的时候仍不忘把大把大把的菜和蛋挟到程沐的碗里。

    可是才说到一半话题就被仓促的手机铃声打断。程沐看见晞晞说不到两句就匆匆挂断手机，急急起身：“木头，明天再来陪你。那小屁孩又给我惹事了！”

    噼啪。公寓的门开了，又关上。她匆忙离去的脚步声把公寓最后一丝热闹也带走。

    碗里有满满的蛋和青菜。程沐吃着碗里的饭菜，一口接一口。碗里的东西没味没道，他却吃得一口比一口大。

    他已经许多年不回忆往事了。

    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开门声及关门声。身前是父母决绝离去的背影，身后是腥臭阴湿的杀人窑。

    那年，他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