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怀念

    偌大的凤仪宫金碧辉煌，晃得我双眼发慌，从姨母到代皇后再到如今的赛珠，她经历了几代传奇，澈妃与先帝缠绵一生终也未踏进这里半步，这就是命，而我，始终是个局外人。

    “皇后万安。”我福身行礼。

    拉卓已不是我初识的那个少女，她一席金色凤凰长裙及地，挽起的发髻上带着皇后独有的累丝凤冠，两侧的长步摇垂肩，她的一颦一笑都透露着端庄。

    她起身迎我，“三嫂免礼，拉卓怎能让三嫂行此大礼？”

    “皇后是后宫之主，理应如此。”我客气回话。

    她微微笑着，拉着我坐下，“皇上政务繁忙，幸好有三哥扶持，不过却不能时时常伴三嫂左右，你若是寂寞便常来凤仪宫坐坐。。。”

    “好，朝廷之事还好吗？”我试探地问着她。

    她顿了顿，勉强笑着，“皇上刚刚登基，外朝虎视眈眈，自然不能松懈，不过只要我在一日，蒙古定会全力支持东祁。”

    我示意点头，“难为皇后了，华瑾有你是他的福气。”话一说完才觉得不妥，华瑾，只怕以后我都不能这样叫他了。

    “三嫂？”

    “恩？”

    她打量着我，“听说你和皇上很早就认识，也十分熟悉，我入宫尚晚又并非汉人，所以他的一些喜好我并不清楚，再过半月是他的生辰，我想为他好好准备，故向三嫂请教。。。”

    我先是一愣，她果然聪慧，不动声色的套我的话，我若是说了，只怕她会怀疑我俩的过去，若是不说，又不合常理，说与不说，都是陷阱。

    我浅笑，“刚认识皇上时他不过十岁，喜欢玩闹的年纪，他很喜欢风筝，也喜欢练字。”

    拉卓满意的点头，“三嫂果真细心，又很刚烈，拉卓很是敬佩。”

    “皇后谬赞了，凝欢愧不敢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我起身礼貌说道。

    她笑着点头，“三嫂慢走。”

    直到完全出了凤仪宫的门我才深深松了一口气，拉卓的聪慧和城府让我很不自在，她身上有股子洒脱劲，但更多的是睿智，她是草原上贵族之女，也只有她才能助华瑾的江山稳固。

    “主子怎么进去那么久？皇后说了什么？”绣心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没什么，绣心，我们回去吧。”

    绣心只好应声随我离宫。

    天开始发阴，电闪雷鸣的声音震得我有丝害怕，我本不怕这些，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害怕，雨瓢泼地下着，马车一路颤颤巍巍的走着，我心里一阵发麻。

    “夫人，雨太大了，咱们还是先躲躲雨吧！”车夫突然探头进来请示道。

    我掀起车帘，看向外面，正快到四王府了，暗暗叹气。

    “主子？要不去四王府躲躲雨吧，主子身子不好，再淋雨只怕腿疾又要发作了。。。”绣心喃喃说着。

    我应声点头，费力的下了马车，望着四王府邸，轻声叩门。

    “您找谁？”一个小丫恭敬问着。

    “我是陆凝欢，你们侧夫人在吗？”华瑄的侧妃高氏我是见过的，为人朴实，是个值得交的女子。

    那丫头福身行礼，“高夫人在，您请进，容奴婢去禀告夫人。”

    我在正堂静静坐着，四王府极尽简朴，只怕当年华瑄出事，府里的家仆和古董家具皆所剩无几，这两年高氏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您是？”高氏出来迷茫的看着我。

    “可是三夫人？妾身愚昧，竟未认出三夫人。”高氏淡淡说着，眼神透着冷淡。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客气说明来意。“我原本从宫里回府，不曾想偶遇暴雨，只好冒昧进来躲雨。”

    “夫人请坐，兰香上茶。”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

    不一会的工夫茶便端了上来，高氏轻轻倒了一杯递给了我。“府里简陋，夫人随意喝些吧。”

    我低头抿嘴，说不出的滋味，“陶璎的房间我可以去看看吗？”

    她起身示意我，我迈着沉重脚步进入房门，正中央是一幅字画，那是华瑄的画像，一旁的诗词极其凄美。

    棕色的梳妆台上几乎没有首饰，只有一个没有上锁的木盒，我轻轻触碰，打开拉环，几封信躺在木盒里。

    华瑄，我其实没有听清楚你们在说什么，我知道三哥的流放与你有关，但我爱你，我只能保护你&8226；&8226；&8226；

    华瑄，我很喜欢喝酸梅汁，哪怕我知道那是你送给姐姐的。

    华瑄，我自知对不起姐姐，可我不能负你。

    华瑄，你现在一定在受苦，我好想见你，我好傻，你根本不爱我，我却一直等你爱我。

    华瑄，我要去找你，我陪你一起。

    我泪如雨下，颤抖的手合上木盒，陶璎，你当真什么都知道，可你还是选择助纣为虐。

    “夫人。。。”高氏突然进来叫我，我缓了缓神转向她。

    “你没事吧？”她看了眼木盒，唉声叹气道，“罗姐姐给王爷写过很多信，都是在自言自语，许是她太爱王爷了，临了了，还是陪王爷一同自尽，妾身无能，唯有苟且偷生。”

    我突然很怜悯眼前的高氏，拉过她的手轻拍一下，“华瑄能娶你，也是福气。陶璎性子太过极端，才会走那糊涂道路。”

    “夫人，其实我们王爷心里很在意你的。”我不愿继续听下去，只好摆摆手，“别说了，我都明白，外面雨应该是停了，我该回府了。”

    她点点头，恭敬的送我出门，临行前我还是吩咐绣心把带的银子尽数给了她，算是日子让她好过一些，可我知道再多的钱和道歉都比不过内心的伤痛。

    出了四王府，我看见了独自撑着伞的华琛，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微雨中，宠溺的眼神望向我。

    我兴奋笑着，向他扑了过去，第一次我这样渴望拥入他的怀抱，他扔掉伞，抱紧眼角朦胧的我，有力又炽热的手掌抱着我，浑厚的嗓音安慰着。

    “凝欢，你别哭，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他身前，用力摇头，“没事，只是很想你。”

    我的心里有一座城，而你早已住进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