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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3章 噩梦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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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郑晟的神情,于凤聪心中发寒,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不懂得伪装的人。”

    是的,在她眼里,郑晟确实不会伪装,因为郑晟从未想过骗她。

    他说他想娶她,她能感觉到那个粗鲁的人对自己的不同。山贼头子仔细的为一女人割肉,本身就有一种特别的意思。

    但于凤聪绝不会因此忘记——那是个山贼,而她出自袁州的豪富之家。

    郑晟走了,留下四个猎户看守姐弟两。其实他们不用看管,在这雾气蒙蒙的深山里,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逃走比留下死亡的可能性更大。附近的山民早就走空了,他们不认识路,在这里转上七八天也未必能找到出山的道路。

    姐弟两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来交流。郑晟的药很好用,于少泽胳膊上的箭伤不流血了。但他这几年一直躁动不安,于凤聪看在眼里很是担心。

    过了没多久,毛大踏着粗重的脚步走过来,粗声粗气的下令:“一刻钟之后出发。”

    于凤聪早就适应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山里毫无目的的迁徙。

    “去哪?”

    于少泽从来没有多嘴过。

    “去看一场好戏!”毛大往另一边丛林中转过去,那里驻扎着另一半猎户。

    于凤聪压低声音警告弟弟:“不要乱问。”

    于少泽点头,但看神态明显是没把姐姐的嘱咐放在心里。

    一刻钟后,三十二人的队伍往西南方向走去。这种天气,除了老练的向导,谁也不知道前途为何地。

    与此同时,罗霄山里的盗贼几乎倾巢出动。

    下坪的义军向东南方向行军,堂而皇之的越过茨坪寨的外围。笔架山的盗贼往东北进军,道路的尽头是翠竹坪寨。

    郑晟言之有信,开春以来下坪的山贼从来没有欺辱过乡民。但突然见到这么多义军出动,连续两天没有乡民敢出茨坪寨耕种。

    按照郑晟视线安排,刺槐的人马和圣教少年军留守下坪。山贼出动,老巢是根本。罗霄山里敌我难辨,刺槐得知郑晟不留下心腹守寨,而是把所有身家都托付给她,心里也微微起了变化。

    三家山贼共出动一千两百人,圣教义军出动一千人,大军越过茨坪后,走向出山的道路。这是郑晟目前能用上的所有力量。

    三天后,他们封锁了出山的道路,在东华山埋伏,同时迎来了出山已经超过半个月的香主。

    这是几家山贼联盟后首次出征,不是打草谷,也没有明确的好处,但王文才c李燕子和黄子希谁也没表示出不愿意。

    事情的来由他们都清楚,山贼们都把这次来袭的对手当做软柿子。如果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他们也许会犯怵,但面对乡兵,他们心里有优势。

    猎户在山里是最好的斥候,藏砸在林里紧密关注了乡兵的动向。

    他们每天带着嘲笑的心思看着一千多乡兵乱哄哄的往山里走,连基本的行军队列都没有。

    夜晚。

    不远处的山顶上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几里路外山坡山闪烁的火把。

    从立营选地来看,张世策是行军打仗的好手。一堆乌合之众在他安排下,在险要之地立下营寨,周边暗哨林立。好几次斥候想贴近兵营,都被乡兵发现,引发了几场黑暗中的追逐战。

    中军大帐,一个中年汉子硬着头皮对张世策冰冷的目光。

    “大人,我要撤兵了。”

    “你听你兄长的话,不听我的命令,不怕我现在就下令斩了你。”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因为翠竹坪有危险。”

    离大婚之日时隔七天,张世策面容憔悴。他阴森的笑,“你们都在背后嘲笑过我吧?”

    “没有,绝对没有。”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进山攻打弥勒教人,不敢忤逆我,只是怕我一怒之下斩下了哪颗人头。”张世策扬起手指的书信,“所以,你们一个也不如张宽仁,他还是敢向我开口的。”

    张嗣山低着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撤兵吧,明天就撤兵!”张世策把书信伸向豆大的油灯,火焰腾起,慢慢把纸片化作一卷灰烬。说出这句话,他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张嗣山惊喜:“大人同意了?”

    “我就当她已经死了,”张世策抽出腰刀,油灯的火焰把刀面涂成淡黄色,他手腕抖动,刀锋风驰电掣而下,断下案桌的一角,“此生不杀郑晟,誓不为人。”

    他先做了一个美梦,紧接着做了一场噩梦,现在终于醒过来了,发现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帐中气息诡异,张嗣山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那属下告退了。”

    “走吧。”

    私自调集乡兵进山,已经犯了满都拉图的军令。张世策独自坐在帐中,尚不知撤兵后等着自己的是何等命运。

    张宽仁在书信里分析的没错,结合这几日山贼的举动,郑晟正在一步步把他诱向深山。其实他不是一点没发现,只是被执念占据了头脑。

    帐篷顶上传来淅淅沥沥的响声,这几天一直有雨相,在他做出决定这一刻,雨水终于降落下来,难道是天意。

    他屈膝跪下下,把腰刀的尖插入泥土里,默默的留下两行泪:“于凤聪,我就当你死了,这辈子别再让我见到你。”

    于凤聪死了,是最好的结果。

    官兵在深夜中冒雨巡逻,责令乡民不得喧哗,不得私自议论撤兵,他们都是张世策从袁州城带出来的亲信。

    深夜中,各家乡兵的头目被从睡梦中叫醒,召集进中军大帐,张世策下达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命令:“天明之后,撤军。”

    茨坪人的立场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派人出来迎接,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夜之间,张世策像是变了一个人,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前方是陷阱,山贼很可能藏在暗处偷窥我们,我们要小心翼翼,做出继续前进的姿态,突然快速掉头,从来时的道路撤回,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各家乡兵头目不以为然,但还是很乖巧的听千户大人的命令。能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明日辰时,先做出向北进军的姿态,听我号令后立刻后队变前队撤退,”张世策的目光在七八个头目中转了一圈:“张嗣山,你率部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