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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看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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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模样落在周氏眼中,可也没觉得她有多么的无辜。老太太气愤道:“你当我不知你安着什么心?将罪责往这松了皮的贱蹄子身上推了,便把你自己摘了个干净,却是想得美哩!定是你撺掇她去偷听,又指使她来气我!你两个一气的,只当我瞎,看不出你们这些猪狗心肠?”

    安若墨正要张嘴,门外却是风风火火撞进一个人来,不是陈氏又是谁?她见着安若墨跪在地上,登时便红了眼睛,上前也不顾周氏,将安若墨拽了,道:“你快回去躺着!地上这样凉,受了寒可怎么是好!”

    “娘”安若墨被陈氏吓了一跳,弱弱道:“祖母要我跪着的!”

    “上去,我叫你去歇着!”陈氏难得地拔高了声音:“你这身子是我生下的,长这样大是我养下的,难不成我不该说,不该管?”

    安若墨真没想到陈氏也有炸毛的一日,当即点点头,正要往床上爬,周氏却气炸了:“老二家的!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叫她跪着,你是看不到,是听不到?没得吃了熊心豹子胆,和我老人家叫起板来!不逊顺的玩意儿!你掂量掂量忤逆长辈的罪过!”

    陈氏看了周氏一眼,一提裙摆,在周氏面前跪了下来:“娘要罚,罚我便是了。姐儿病着,叫她跪久了,扎了病根儿,可怎么是好?”

    “我想罚谁,就罚谁!”周氏怒了:“你,你养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休以为我就不敢罚你!贱东西,你滚到外头去!你那膝盖软,见人就跪,好,你就去庭里头跪着,多咱跪碎了你那两块儿烂骨头!——谁教你上去了?你也给我下来跪着!”

    周氏那最后两句话,却是说给安若墨听的。一股飞扬跋扈之意溢于言表,叫安若墨见了便怒上心头,不由硬邦邦道:“祖母好大威风,前天不是说了么,要去县衙门里告状,若是告不赢就吊死在衙门外头。怎么的,如今这股子威风只能和我们母女两个发泄了,您叫谁跪着谁就得跪着,您觉得自个儿是王母娘娘不成?”

    陈氏脸儿一白,呵斥道:“怎么和祖母这样说话!无礼!”

    “哎呦,假惺惺作态给谁看,你们母女两个,不就盼着老婆子早一日气死,好有你们两个黄鼠狼子当家?”周氏冷笑道:“到底这偷人的小贼蹄子还嫩些呢,狐狸尾巴给露出来了!先前装出来的孝顺呢?如今口口声声顶撞我,叫官府知道了,捉去打死!”

    “祖母说话放得好听些!”安若墨也是怒了,声音不由抬高:“偷人的贼蹄子,世上可有人用这般话形说自家晚辈?!原来安家的嫡女偷人,安家祖宗面子上好有光彩!”

    “你还敢顶撞我?”周氏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且等着,隔日我请了族老来,将你也处置了!教你巴着那铺子不肯撒手,还真当自个儿救了这一家老小呢!竟敢拿出颜色给我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娘!”陈氏听闻,忙叫道:“娘,招儿年幼,不懂事”

    “不懂事?那来儿呢?来儿死的时候,比她还年幼,怎么不闻你这贤德嫡母为她求一句不懂事?哼,我看不是什么不懂事,就是没规矩!娘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养下的贱肉也”

    周氏话音未落,安若墨却笑了:“祖母,祖母?您要请族老是不是?娘您也别求她,就由得她去请族老吧。真待得族老来了,咱们母女两个没命,她也未见得能多活几天!族老们也有心思的——这一家人两个孙女儿都该被族法处死,可见家里头长辈到底怎么教养的?做祖母的半点儿不疼爱着孙辈,反而想方设法将他们害死,这事情说出去,只怕人家还当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这样的脏东西,该不该处置?”

    “你胡吣什么!”却是周氏与陈氏一道出言喝止。

    “胡吣?”安若墨微微笑了,一双黑得怕人的眼睛深深看着周氏:“祖母,你心里头要是还有一点儿清明的话,如今就该收手回去养老!祖父已然是那般模样了,爹爹瘫痪不起,你眼前还有几个亲人?真逼死了我跟我娘,信不信我有法子叫玉姨娘也不照看你们?由得你们烂死在床上吧!现下祖母身子骨还硬朗,可只怕抱养个儿子也来不及防老了!”

    “你,你在威胁老婆子?”周氏面色铁青。

    “祖母大可以逼死我试试。”安若墨回答。

    房中一时寂静,连丫鬟们都不敢大声儿出气。

    “你们都想清楚些,”安若墨瞥着几个丫鬟道:“脖子上头顶个脑袋,不是用来长头发好看的。再有今儿这种事,仔细你们的腿。”

    周氏终于发声,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指向安若墨的鼻尖:“猪狗东西,你今日竟然这般忤逆不孝,今后”

    “莫提今后,安喜和安乐回来了吧?”安若墨道:“祖母想请族老们来吗?孙女虽然病着,现下着人安排他们去跑腿儿却也是无妨的。”

    周氏咬着牙,老眼里闪着和年岁不符的亮光,终于气恨着甩袖而去。安若墨看着她出门,方向陈氏道:“娘,娘你快起来!”

    陈氏这才木怔怔被两个丫鬟扶起身来,她看看安若墨,低声道:“你可闯下大祸了!”

    安若墨却道:“今儿之后,做什么都不是闯祸了。”

    陈氏一怔,蹙眉道:“你祖母那样的性子,断不能就此算了。”

    “她若是不愿善罢甘休,到得那时候再说吧。”安若墨道:“可今日若是应付不过去,今后可就更没法子了您想想她是如何血口喷人的?那什么‘偷人的小蹄子’,若是说了出去叫人家听到,说不定怎么看我呢,到时候我还哪儿能活?总是要她知道,如今的安家,是她靠了咱们两个活命的,好叫她知道是谁得罪不起谁!否则谁知道她心思不清楚,还能做出些什么呢。”

    “到底是你祖母,那些个忤逆不孝的话,便是天上神明听了,也饶不过你。”

    “神明若是知道谁该饶过谁该死,早就一雷炸了唐家了。”安若墨道。

    “苍天,话可不能这般说,你这孩子,当真越发口无遮拦了!”陈氏慌忙掩安若墨的口:“病都没好利落,还敢这样说话!”

    “已然好了大半了,娘”安若墨好容易把陈氏的手扒拉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记住了,下次再说这般了不得的话,做娘的先打你!”陈氏警告了一句,复又道:“我去寻你祖母,陪个不是。一家子人,非闹到如此地步做什么”

    “她若是拿您撒气,您记得回来同我说一声。总不能叫她就这么”安若墨话音未落,陈氏已然走了出去。

    她对陈氏,当真是没什么话好说了方才陈氏为了护她,和周氏正面顶撞起来,想来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第二次的奇景了,只要自家儿女的生命没有危险,陈氏大概永远都是个逆来顺受的老好人。

    这一点,她安若墨没法改变。孝道这顶大帽子,她可以不想戴,但无法叫想戴的人不戴。如果她拦着陈氏不叫她去给周氏赔礼挨罚,陈氏只怕会吃不好睡不着生生憋出病来。于是也只好由得她去——反正周氏再怎么暴怒也未必敢把陈氏怎么样了,她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个份上,除非周氏真想同归于尽,不然决不至于再得罪她们母女两个。

    她却绝没有想到,周氏的作为比直接寻陈氏撒气还叫人咬牙——陈氏是去赔礼道歉的,周氏偏生将房门儿一关,丢个丫鬟在外头,见得陈氏便道老夫人心口疼已然先睡下了,请夫人回吧。

    这话岂不是正正扎着陈氏的心窝子?她正要和那丫鬟说话,里头便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声,正是周氏扯着嗓子在哭,声声只道她那苦命的儿子身子不好,竟叫两个贱丨人爬到了头上,连她这做老太太的都敢欺负,这一家子还是散了吧。

    陈氏在外头听得心肝都快碎了,她一辈子哪里做得不端正,怎会落得这么个评价?一时冤怒交加,却是没地方去说,站在周氏房门口便扑簌簌落下泪来。比及玉姨娘瞥到异常匆匆跑来和安若墨说起这事儿,安若墨换了衣裳赶过去时,陈氏已然哭得双目通红。

    安若墨见此哪儿还能捺住怒气,一把扯了陈氏:“娘,咱们走!”

    “你这添乱的!讨债的!你你就别来这里裹了!”陈氏要将安若墨推开:“你祖母恼咱们,娘在这里赔罪,站一会儿,不打紧”

    “赔罪?有什么好赔罪的?”安若墨涨红了脸,好死不死正瞥到周氏留在房门口挡住陈氏的那个丫鬟——可不正是先前跑去和周氏通风声的那个?看来周氏虽然恼她听墙根,可和自己一冲突,立刻又给了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呢。若是她能将陈氏气着,周氏说不定也就不为难她了。

    那丫鬟也正撞到了安若墨的眼神,一霎便白了脸色,正想逃,却被安若墨喝住:“你,过来!”

    “二二姐儿。”那丫鬟别别扭扭行了个礼。

    “去,进去和我祖母说,我娘年纪大了,又是来赔罪的,没有叫她老人家在门口一直站着的道理。若是祖母不听,你就别出来了!”

    “二姐儿,奴婢,奴婢口拙”那丫鬟只是颤。

    “口拙?那要你做什么。”安若墨瞥了周边一眼,但见玉姨娘也带着人赶过来了,想来是怕自己劝不回陈氏,要来将陈氏强扶回去,便道:“玉姨娘,借你的人儿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