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长夜了无暇

    “嗒！嗒！嗒！”壶中的茶水已尽，云潇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慢慢地啜了一口，将茶杯放回木桌上，夕阳的余晖将杯影拉的很长。

    一阵欢笑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翠帘被拉开，玥澴和寒凌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看着云潇被拉得老长的影子，玥澴叫了起来，“呀！申时都要过了，妹妹不如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嗯！”寒凌开心地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去准备，妹妹你在这等下吧！”话罢，玥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云潇和寒凌二人。

    “寒姑娘确定要留下来用膳。”云潇温文和雅的声音传到寒凌耳边。

    “咦？”寒凌惊讶地看着云潇，“你不是早走了么？”

    “哦，是么，可能在下喝醉了吧，呵呵。”云潇端详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笑道。

    喝醉了？这和我的问题有关么？而且你喝的是茶，又不是酒寒凌无奈地望着云潇，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开始无视了云潇的或许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无视了这个人

    “对了，你为什么要问我用晚膳的事？”

    云潇淡淡地叹了口气，“寒姑娘莫不是忘了今早的糕点。”

    “今早的糕点！”寒凌心中突然袭来一阵惊悚之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来不及了。”云潇淡淡地摇了摇头。

    “什么来不及了？”寒凌刚一问道，木门就被推开了，玥澴托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将两盘菜放到桌子上，甜甜地叫道：“这是雕花鲈鱼绘，这是青松润雪碧花肉，”玥澴分别在两人面前摆好碗筷，“你们两个先慢慢尝，我再去多弄几道菜来，好好犒劳犒劳妹妹！”话罢，玥澴有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寒凌看着桌上的鲈鱼和肉片，不禁咽了口唾沫，嘴角略带抽搐地笑道：“呵呵~这些可都是肉啊，应该会比早上的糕点好很多吧，呵呵~~”寒凌拿起摆好的筷子，夹起一块肉片放到口中：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没事的

    一口咬下去，寒凌并没有感觉到肉质应有的弹性，这肉片，竟是用面粉做的寒凌将肉片吐回了碗中，又夹了块鲈鱼肉放到口中，而就在鱼肉入口的瞬间，寒凌凌乱了

    “哐。”寒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不少，似乎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医者仁心，玥澴师傅从不杀生，寒姑娘，切莫被事物的外表所迷惑。”云潇淡淡地笑道，听上去倒有几分戏谑之意。

    看着寒凌那阴霾的表情，云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你去哪里？”寒凌急忙问道。

    “走，在下就不打搅寒姑娘雅兴了。”

    “你就不怕我找玥姐姐和你秋后算账？”寒凌狡猾地威胁道，似乎想以此将云潇留下，拉个陪葬的。

    云潇侧脸瞄了下寒凌，“将死亡的时间推迟，如此一来，在下便有选择死法的余地。”

    看着云潇就这么走了出去，寒凌心中十分纠结，如果自己也走了，也可以像云潇那样选择“死法”，如果留了下来，那便要乖乖接受“死刑”，毫无选择余地看着眼前那两盘菜，外表确实十分诱人，但一回想起那甘苦酸涩的味道，寒凌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可一想到玥澴回来见到他们二人都走了，就会像小孩子那样哭个不停，寒凌心中那道坚垒便垮塌了

    “咦？”正在寒凌犹豫不决时，云潇方才座上留下的小药瓶吸引了他的主意力。

    “这是”寒凌拿起药瓶，“麻痹小童不知不知味觉丹？”

    好奇怪的名字，麻痹小童不知不知不知不知味觉丹？不知味觉，麻痹味觉，应该是能让人味觉暂时麻痹的丹药吧！寒凌心中惊疑着，不会是那家伙留下来的吧？哼，反正你自己溜了，这就当是给本姑娘的赔礼吧!

    寒凌拔开瓶塞，摇晃一翻后倒出了一粒药丸，“还剩一粒了，看来本姑娘倒是挺走运的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那么有用了”虽然这让寒凌挺高兴的，但说不定是某人故意留下来给她的。

    丹药入口即溶，感觉挺清爽的，没什么特殊。

    寒凌再次拿起了筷子：没事的，寒凌，你已经服了麻痹小童不知不知不知不知味觉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寒凌不断在心中默念着，自我安慰。

    鲈鱼入口

    肉片入口

    除了面质感意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了，顿时，一阵喜悦感涌上心头，终于，终于不用受这些苦怪味道的折磨了一时间，寒凌心中百感交集，激动异常。

    “咦？云儿怎么不见了。”玥澴推开木门，四处张望着。

    见玥澴回来，而且自己又被云潇孤立了，寒凌立即上前告状道：“玥姐姐，那家伙自己走了，而且还说什么要将死亡时间推迟来让自己有选择死法的余地的话”

    “哼！这小子，下回见到他一定要他尝尝苦头才行！”玥澴握着小拳头，忿忿地叫道，看上去和未长满牙的小老虎一样，连威胁都是弱弱的

    随后，玥澴走到桌旁，看了看寒凌，“妹妹快过来，看姐姐又弄了好多菜呢！袖手内可藏乾坤，嘿！”袖纱朝方桌一挥，桌上便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华丽菜式，足足叠了三层之高！看上去异常豪盛，两人的晚餐

    “短短时间内，姐姐竟然弄了这么多菜！”寒凌惊讶地叫道。

    “呵呵，其实是小铁帮我弄了个极寒冰窖，我把这些菜从窖中拿出来加热下而已，嘻嘻。”

    “那，那这么多我们吃的完么”

    “没事，吃不完再放回冰窖去。”玥澴笑了笑，随后夹起一粒肉丸放到口中嚼了起来，“嗯~~~还是和上元节时的味道一样那么好吃，来，妹妹也尝一下！”

    上元节，这些菜都要放了半年了吧寒凌愣了下，有些无奈，好险自己吃了麻痹小童不知不知不知不知味觉丹

    屋外，明月悬空，云潇一人独自躺在屋顶上观赏着夜空中明亮皎月，听着某人在出卖自己，也只好无奈地淡笑了下，一阵清风拂过，扬起了他的长发，摇曳着他的青衫

    寒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竹屋处，月上高空，已是亥时，只见寒凌朝床边的角落处挥动了下纱袖，袖手内可藏乾坤，玥澴送的灵药便都安置在了角落处。

    匍匐在窗轩上，寒凌总觉得今日菀柳芳一行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有想不出到底不对劲在哪里，只是隐约觉得问题好像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乌云飘过，遮住了明月，只有一丝月光透过乌云映入到林中，一切都显得更为宁静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才透过了云层，重现在高空，“唉~~~看来是想不到了，还是打点水好好洗漱一下吧！”

    正当寒凌转身准备走向屋外时，窗轩外传来了谷主祥和的声音，“丫头在烦什么？可否告诉老朽，让老朽知晓一二？”

    听到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寒凌本能的提起了警觉，身为一名侠盗应有的警觉，但很快，她就卸下了警卫，转身笑道：“爷爷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打扰丫头清静了。”

    “不打扰，不打扰，”寒凌笑道，“不知爷爷来此，是有什么事么？”

    “嗯，不知可否入舍相谈？”看来谷主是有备而来，打算要和寒凌促膝长谈一番了。

    “无妨，凌儿也有事想和爷爷谈下。”寒凌依旧笑道。

    “这么黑也不点灯么？”谷主缓缓走了进竹屋，在黑暗中环顾四周。

    “挺好的，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想下事情。”寒凌端壶为谷主倒茶，“爷爷请用茶。”

    “呵呵，谢谢丫头。”谷主走到竹桌旁做了下来，端起了茶杯，却停在了半空，片刻后，一缕淡淡的茶香从杯中蔓延，夹杂着柔暖的余温。

    咦？壶中的茶水明明是凉的，怎么会寒凌在心中惊疑道，但在这黑夜中，寒凌也只能看得清谷主大致的动作，不过起码有一点寒凌可以肯定，他不是用火煮的

    如果是运功来温茶，那应该会有灵气的波动，是没有可能隐藏起来的，但寒凌再次思虑起来，刚才明明感觉不到谷主身上有灵气涌动的迹象。

    “喔！茶还是要温下才好和，凉了可就走味了，丫头。”谷主慢饮完后，将茶杯放回竹桌上，顺便将手伸向寒凌，“丫头，这是暖魄，遇水即溶，可以给茶水加热，而且不会影响茶香。”谷主将掌心摊开，一块红色的叶形玉出现在寒凌面前，在夜中呈暗红色，难以发现。

    寒凌接过暖魄，感觉和普通玉石没什么区别，但从触摸到的纹理来看，还是相当精致的。

    “在离竹屋西南方约五里处有座小丘，老栎在那种了不少这些暖魄玉花，丫头有兴趣可自行前去采摘。”谷主掀开茶盖，往壶内放了几片暖魄。

    “爷爷好意，凌儿再次谢过，”寒凌将暖魄放入怀中，“可是，爷爷半夜来访，不会就是为了介绍这些给凌儿吧？”寒凌娇嫩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淘气，听上去相当惹人喜爱。

    “呵呵，今晚到访，只是想了解下丫头近况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嗯过得倒不错，身体也挺好的，谢谢爷爷关心。”寒凌对着谷主灿烂地笑了起来，因为好久没被人关心过自己的生活和身体健康了，虽然不知在这黑暗中谷主是否看得到自己的笑容。

    “是么？丫头你来自异域，又与宁国寒将军之女共为一体，无论意识还是身体，都应与所不同之处”谷主捋了下长须，略带严肃地看着寒凌，“丫头，你确实感觉无碍？”凝重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谷主对寒凌相当在乎。

    被谷主这么一说，寒凌倒是想起近日来自己身上一些细微的变化，“身体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区别，只是，意识”说到这，寒凌忽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自己荆公子前荆公子后的叫云潇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反常行为！

    这一刻，透过寒凌的双眸，谷主看出了些异样，“丫头，意识可有失控之象？”

    “失控之象？”

    “即乃自己所为与所想不符，身不由己。”

    “嗯嗯！”寒凌点了点头，“爷爷怎么知道的？”

    “昨日丫头见过玄音仙子了吧？”谷主依旧捋着长须，语气虽依旧祥和，但却多了几分深远的蕴味。

    “嗯。”

    “一名骄横野蛮的女子，却被众人称之为仙子，丫头一定对其仙子之名有所好疑吧？”谷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嘲笑仙子之名，还是另有其由。

    “嗯”

    “玄音之所以被称为仙子，多因其为人好善，温文和雅，施恩不求报，看上去不单美若天仙，就连心，也和仙子一样纯洁，其次为她的天籁之声，有着各种裨益之效，据闻亦有起死回生之术”听到这里，寒凌心中不禁多出了不少疑团：爷爷到底是在说谁？这是我昨日见到的素玄音？这些听起来怎么没有一点是相似的

    “丫头，老朽所说，是否与你所见相悖？”

    “爷爷，你说的仙子到底是谁啊？凌儿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寒凌挠着后脑勺，傻傻地憨问道。

    “呵呵，丫头，你昨日所见玄音，乃其罡烈之面。”

    “刚烈？之面？”也不知自己所遇之事过于离奇，还是自己过于无知，和谷主谈话十句，寒凌有九句不知道谷主在说什么

    “一种在自身过于弱小时，为了保护自己而诞生的另一个自己，若老朽所猜无异，这和丫头你如今的现象十分相似，不过”谷主端杯喝了口茶，润了下喉后继续道，“丫头你所分的并非阴阳两面，应是自己与寒氏将军之女的两面。”

    对于谷主的结论，寒凌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惊讶，因为她或多或少也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无妨，丫头的另一面应只是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一般而言，身体仍多由丫头你自己控制，而且老朽所说寒氏将军之女，可也是文武双绝的一等才女，丫头今与其共为一体，应能融其武学与技艺于己，实乃天赐良机啊！”口中虽是赞叹，但谷主心中也还是相当明白，眼前的寒凌，亦非池中之物。

    听谷主这么一说，寒凌倒是乐滋滋的，“爷爷，那你说凌儿的武境能不能超越您啊！”

    看着眼前这个淘气的丫头，谷主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慢品着自己杯中的茶茗。

    “咦？对了，爷爷知道漠谷九圣么？”寒凌忽然想起今日林中漫步时，云潇所提及的九圣之中并无谷主。

    “怎么？丫头对九位道友感兴趣？”谷主放下手中茶杯，看向寒凌。

    “也不能算感兴趣，只是听荆云潇说九圣个个武功了得而且身怀绝技，绘画的纪彩云，写字的玉青书，打铁的公孙铁铸，玩毒的苗菁凤，救人的玥澴姐姐，喝酒的醉老头，下棋的古月逸仙，种花的栎容，弹琴的玄音不过为什么就没爷爷的名字呢？”寒凌说这么多，无非还是想套套谷主的底细。

    谷主捋着长须，自谦道：“老朽不过此一小河谷主，又怎能与九圣道友相媲？九位道友只是看得起鄙谷才屈居其中，若他们想走，老朽又岂能拦得住？”对于寒凌的小伎俩，谷主一眼就看穿了，只是要摆脱她的纠缠，就必须要转移下话题才可以了。

    “丫头，你方才称玥澴道友为姐姐，看来你们二人也见过面了，只是”谷主故意拖长了语调来吊寒凌的兴子，“只是丫头难道没对道友的名字感到疑惑？”

    名字，疑惑？玥澴姐姐记得没听过有人姓玥啊！寒凌顿时明白了名字的异处。

    “姬汝，玥澴道友复姓姬汝。”谷主接着说道。

    “姬汝？？？”

    欧阳c司马c夏侯等复姓寒凌倒知道不少，但这姬汝，寒凌就未曾听闻过了。

    “姬汝，乃是上古皇族尊姓，传承着千百年的高贵血统，代代人都肩负着相同的秘密，一个惊世秘密，而由于族内奸人泄漏，使得姬汝氏成了武林中人的捕杀对象，为了得到姬汝氏的秘密，武林中人对姬汝氏展开了大规模杀戮，以致姬汝氏族人日益渐稀，时至今日，就连这个复姓也不再为人所知。”老谷主的语气沉重了不少，带着几分无奈地惋惜。

    竟会被人当作猎物一样进行屠杀想到这里，寒凌的双眸不禁蒙上了一层薄雾，真想不到天真开朗的玥澴会背负着这么一种悲惨的族史

    见寒凌注意力被转移后，谷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一切皆以成往事，丫头你也不必担心。”谷主伸手搭了搭寒凌的脑袋后往屋外走去。

    当谷主走到门阀处时，回头望了下寒凌，“丫头，你方才是想好好洗漱一番吧？里屋右方的青瓷瓶有个机关，你可以试下去打开它。”

    谷主走了不久后，寒凌才从与玥澴性格相对的悲沉的族史中缓过来，虽说寒凌在经历世颜c汐霜和天悬的死生之别后成长了许多，但她还是那个感性的自己

    走回里屋，来到谷主所说的青花瓷旁，手捧瓷瓶左右挪动了下，瓷瓶便自动向右方旋转移开，与此同时，里屋中央空旷处的竹排向两边收入，一座石塘从竹排下方突起，并且有溪水从石中涌出，夹杂着零星的花瓣，不一会儿便将石塘装满。

    “没想到这竟有这种机关，看来以后就不用再自己打水溪水了，呵呵！”这么一来，谷主还真的就转移了寒凌的注意力了

    黄色的丝纱缓缓飘落，寂静的夜里，不是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