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节

    公交司机系列短篇10

    冬季的早晨居然下起了这么大的暴雨，整个城市冷风大作，雨粒像豆子一样砸得车窗砰砰作响。这样的光景谁不愿意待在温暖的家中睡懒觉呢？可是劳碌的上班族们还是得把自己塞进湿漉漉的车厢里。

    潮湿阴冷的天气总是会影响心情，王兵如此，车上的其他人也如此。不时有乘客的抱怨声传到王兵的耳中，有些是因为踩到了脚，有些是因为伞尖上的雨滴淋湿了裤管。

    到站了，上车的人从前车门往上挤，下车的人从后车门往下挤。

    “让一让，让一让！你的包卡住我了。他娘的，背个这么大的包干嘛，故意挡路的是吧。”——又一个乘客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王兵的110上载了几个上学的学生。本来按照这座城市的传统，学生上学的时间和上班族上班的时间是错开的，一个定在八点，一个定在九点，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学高峰期和上班高峰期凑一块了，这就使得车厢里更显拥挤。

    这几个学生清一色地站在过道里，清一色地稚气未脱，清一色地穿着校服，清一色地背着书包，书包都是胀鼓鼓的，在车厢狭窄的过道里确实挤占了别人的空间。

    现在的学生真可怜，有读不完的书和写不完的作业，我上学那会书包可没有这么重，虽然我没有上过几年学。王兵心想。

    下一个站点就是110线路上唯一经过的学校，几个学生撑着伞无精打采地往校门里走。也对，路上挤公交这么辛苦，谁愿意去学校呢？这就和上班族不愿意去上班是同样的道理。几个背着的学生下去后，车厢里稍稍显得宽松了些。

    尽管车厢再怎么拥挤也挤不到王兵那里去，但也许是心理作用，王兵和其他乘客一样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刚松下去又不得不紧上来，因为正有一个彪形大汉在车前门排队等候上车。

    彪形大汉见得多了，只是这个彪形大汉不仅四肢发达满脸横肉，而且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那登山包足有一人高，里面满满当当地不知道塞着些什么东西。还好背它的人是个彪形大汉，如果换成一个瘦子说不定会被压垮去。

    “车票是一块钱吗？”彪形大汉上车后站在投币箱旁边问。他的声音洪亮，很配他的那幅尊荣。

    “是的。”王兵答道。

    “我没有零钱，等会有人上来就让他们把钱给我吧。”彪形大汉拿出十块钱扔进投币箱。

    “行，你再收九块好了。”王兵说。像这样没带零钱的乘客他经常碰到。

    于是彪形大汉站在了前门后面，他彪悍的身体和背上的登山包生生地将整个过道填满了，一人起码占了三个人的空间，乍看上去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110路沿着既定线路往前开，每上来一个乘客彪形大汉就会对他说：“喂，把钱给我。”好几个乘客都被这凶巴巴的煞神吓了一跳。由于彪形大汉处在过道的入口，上车的人只能选择从他的身后往里挤。身材小一点的尚能钻过去，身材肥一点的就只能侵犯那个登山包了，这时候彪形大汉就会回过头来瞪上一眼。

    可惜接下来上车的乘客以刷公交卡的居多，投币的居少。都开三站路了，彪形大汉的九块钱仍然没有凑齐。

    “他娘的，再不收齐钱老子就要到站了。”彪形大汉骂道。

    大爷的，你就赶快下车吧。王兵在心里祈祷。你站在那里不仅碍着别人上车，就连我这个开车的都被你的气场震撼了。

    心有旁骛，王兵的车就开得不太稳了，差点撞上前面突然转向的小货车。急刹之后，彪形大汉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会不会开车？不会开就早点滚蛋，要害死一车人吗？”

    王兵动了动嘴唇想还击，结果还是忍住了。这种人恐怕城管都忌惮三分，王兵又怎么敢惹呢？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外地人，所以能治他的当属本地的流氓，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