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节

    2c公交公司了解到王兵的状况后，特意安排110路车队的队长拎着两瓶酒去王兵家慰问。队长开公交车已有10个年头了，这样的老江湖开导入行不久的新人也是理所当然。三杯暖酒下肚，王兵从队长口中得知，原来大家在开车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些诡异的事情，见得多了，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想想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一个大男人窝在家里总不是办法，公交司机虽说累了点，但收入还算稳定，工资也不低，那些吓人的事嘛，时间久了慢慢就会习惯。于是休息一周后王兵又重新摸上了方向盘。

    为了避邪，王兵买了一个开光的玉观音挂在脖子上。休假后第一天开工，王兵抖擞精神，饱含热情。110路是早上6点40分发车，开到市区后，正好赶上上班高峰期，那个总是在这个时间段上车的老人准时出现了。

    “早啊，老王。”王兵和老人打招呼。

    正准备拿出老人证免费乘车的老王呆呆的看了下这个并不熟识的司机，原地停留一阵后便往车厢内走去。

    “麻烦给老人让个座。”王兵朝车厢内喊。话音刚落，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站了起来，老王乐呵呵的坐到小伙子的座位上，挥手像王兵致意。

    昨晚和车队队长闲聊时，王兵提到了这个总是在高峰时期乘车的老头。恰好队长认识他，原来老头姓王，七十年代初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了刑，工作丢了，老婆也丢了。现在政策起了变化，早就没有这样一个罪名，但是老王因为这事却一直没能翻过身来。生活很贫苦，周围也没有可以照顾他的亲人。如今老了，再也无力工作，于是老王选择了上访，请求政府给予赔偿和救助。他每天在高峰时期乘车就是为了做到和政府工作人员同时上下班，希望这样的坚持能够得到政府的同情。

    原来老王身上还有这样一个悲剧的故事，听了队长的讲述后，王兵对这个同姓本家产生了深深的怜悯。

    往后的几周时间里，老王有时候乘上王兵的车，有时候乘上王兵同事的车；有时候老王上车时还有座位或有人主动让座，有时候没有座位也没人让座，这时王兵就会大声的为老王吆喝，要求坐在“老弱病残孕”专用座上的人让出座位来。这样一来二往，两人变得熟识起来，彼此间有了一些共同的话题，私下里也有了些往来，只是老王上访的事却一直没有进展。

    星期一，天上下着冰豆子，乘客们大多都带着伞，整个车厢都被雨伞上的水滴淋得湿漉漉的，这样的环境无疑让人很郁闷。今天老王大概不会来了吧，王兵心想。出乎意料的是，老王还是准时出现在了乘车的人群里，他整个人包在一件老式的军大衣里瑟瑟发抖。

    “这样的天气就不用去上访了吧。”王兵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老王。

    “去，一定要去。上周五政府的领导已经口头答应给我解决生活问题了，我一定要去落实一下这件事。”老王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

    “是吗？那太好了！”王兵打心眼里替老王高兴。

    110路沿着既定线路兜了几个来回，王兵重复着简单的工作，天也渐渐黑下来，到了下班高峰期了。经过政府那一站时，王兵心想，也不晓得老王的问题解决没有？这会他该在这一站上车，然后回家吃晚饭了吧。

    果然，老王那佝偻着的身影出现了，不过这次他走的不是前门，而是从后门上的车，本来按照规定后门是不能上客的，不过对于老王嘛，王兵肯定要睁只眼闭只眼的。

    “喂，老王，事情怎么样？”王兵扭过头准备和老王寒暄几句，却发现老王神情落寞地伏在靠门的扶手上，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唉看来老王这次又是空欢喜了。不知怎的，王兵也跟着落寞起来。

    “麻烦给老人让个座。”王兵朝车厢内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110路开回站已是晚饭时间。公交调度室里几个同事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看到王兵进来，一个胖胖的女调度员嘴里含着饭说：“王兵，听说那个总是坐我们车上访的老头自杀了，你知道这事不？”

    “老王自杀呢？什么时候？”王兵无法相信她的话。

    “下午，5点多快下班的时候。走到政府对面的楼顶跳楼自杀的。”

    “不可能吧，刚才明明他还坐我的车回家了，在政府上车，在他家那一站下的车，和以前一样。”

    “切~肯定是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呢？”王兵挠了挠头。

    “对，肯定是你看错了！”同事们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天黑的时候，老王到底有没有乘上王兵的车呢？

    （以上为公交司机短篇系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