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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7望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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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洗浴完毕,宿夜未眠早已倦怠不堪,而我撇下一众人等回房蒙头就睡,天知道这东海大潮究竟怎么回事?天又知道这到底关不关我的事!

    一梦昏沉,梦中似有许多人,而翌日晨起我糊里糊涂坐起身来,方一睁开眼睛居然只见凤百鸣一张放大的面庞紧贴我前,啊,这一大清早的,他怎会身在我床前?!

    迎面相对,我定下心神但见他一双眸子略带血丝,眉宇之间也颇显倦容,真要命,他该不会是一整夜都守在我身侧吧?

    蓦然间心下不知什么滋味,我急急起身张口言语,“羽帝陛下,你怎么?我又没什么大碍,对了,小白呢?”

    见我醒来,羽帝本是面露喜色,奈何我一提及白暨,他立时横眉不悦道,“白豚?一早你提那白豚做甚?那厮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孤王用火灵壁阻在外面了。”

    嗐,这羽帝陛下真真蛮横不讲道理,却说火灵壁一起,小白锦鲤在心里八成要拿他当作妖怪看待了。

    起身下榻,我匆匆整束衣衫,奈何丹凤一双眸子始终注目于我,直搅得我心头忐忑,尴尬不已,片刻间我大约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理好冠带,一笑讪讪道,“羽帝陛下,昨日承蒙你告知我五灵界诸多异事,其实说真的,若非我手边玉笛通灵,青芒现形,怕是你说的一切我打死都不会相信,真的,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那你现在相信了?龙衍,孤王已有五百年未曾见你一面,你知不知道昨夜我守在此处见你沉沉睡颜,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碰都不敢碰你一下,我怕一碰你就不见了,龙衍,跟我走,跟我回五灵界好不好?”

    方一交谈,丹凤开口即提起五灵界,而我摇摇头实在无奈道,“羽帝陛下,我相信你昨日所言全数无假,可是五灵界对我来说那实在太遥远,呵呵,从前的事对我来说早已时过境迁,你可知如今我身在人间,不过一介凡俗,你可知这二十年间我山中成长,早不是从前那个青龙帝啦。”

    言至此,羽帝接口欲辩,他近前一把拥过我,甚至掌心已抚上我面颊,“不,不是这样,你就跟从前一模一样,你还是从前那个青龙衍,你只是一时都忘了,跟我回去,跟我回去你会想起来的”

    丹凤突如其来的失态实叫我措手不及,此刻我侧身躲避,却抵不过他以蛮力拽回,这一时他与我距离极尽,近到我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急促呼吸,而我挣脱不及连声答道,“羽帝陛下,你别激动,其实昨天你说的话我都仔细想过,再者今天我也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晨起与羽帝交谈,大约卧房之外的小白听我语声,这一时他因火灵壁所阻不得近前,却在门外高声喊道,“龙衍,你醒了没?东海大潮,异动不止,你醒了还下山去看看?!”

    白暨一语愤然,其中诸多不快,而我正是无从面对羽帝,今时一听他这般呼喝倒好似觅到了救命草,于是我借机推开羽帝,回身谢辞道,“羽帝陛下,小白说山有异动,那我得先去看看,你一宿未眠,倒不妨在此休息片刻。”

    推门欲行,怎料羽帝紧随我后,此刻他一把扯住我胳膊,又扬手化去火灵壁,“哎,孤王不妨事,我随你一起去!”

    这,算了算了,他若真要随我去,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拦?

    是日羽帝随我一同沿山往海,而白暨甫一见我二人同进同出即变了面色,小白眉峰紧锁,一甩袖愤愤离去,至于一旁那傻乎乎的锦鲤倒跟在我身侧急切问道,“龙衍公子,我也随你一同去,可好?”

    好,他能跟随再好不过,好歹有个照应。

    一路沿险山往东海,羽帝与我并行,锦鲤则随我身后,而我几番侧首,一旦与丹凤目光交汇总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直至缓行许久,我远望东海不觉一叹道,“羽帝陛下,人间不比灵界,人世至多百年,可不像你们提起来动辄就是五百年,呵呵,如今天下势,我也早不是什么帝王,唯有这人世争端倒一如五灵界,我啊,这还没真正踏足就已经开始厌倦咯。”

    大约从前身在帝位,浸淫权谋,说真的,如今一经乱世,亲历纷争,前几日我又得知自己身为龙朝嫡血,锦王后嗣,现而今还不知道还如何厘清头绪,哪曾想白龙丹凤忽至,玉笛青芒通灵,实叫我生出些亦梦亦幻,不知真假的感觉来。

    我一语纯属瞎感叹,不曾想羽帝接口却笑道,“龙衍,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不知道从前五灵争端,孤王等哪个不仰仗你青龙帝会盟决策,指点江山?若真论起帝王手段,这世间能有哪个比得过你青龙衍?”

    羽帝虽是笑言,然我闻之连连摇首,尽管我二人昨日方识,可我竟好似早已熟知他丹凤脾性,狂傲尊大,暴躁易怒,实在不像是甘居人下的等闲之辈,而如今他这一番奉承于我,亦不由叫我受之无名,心生好奇起来。

    此刻我与他并行山间,我一回首扬眉轻笑,“哦?羽帝陛下此话当真,我从前真有如此厉害?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么?”

    我一问本是随口,殊不料羽帝闻此竟好一阵感叹,蓦然间他停步长叹,看看我又望望天,“说真的,孤王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想起来,哪怕是当初孤王能与麒麟联手,是不是你的对手还成问题呢,龙衍,你知不知道从前的青龙帝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呵呵,现在的你,倒有些飘飘出尘了。”

    羽帝感怀,我亦止不住感怀,我虽惶恐于他如此谬赞,然他提起从前多少争端我确实似曾亲历,再者应对如今人世间,我身份特殊,莫不竟还要再走一遭权谋路,举一世帝王业?

    且行且议,我告知羽帝人间格局,而羽帝听我提起百越族后嗤声直道,“龙衍,麒麟那厮不管在哪儿都要生事,你可千万别当他装蒜是真,我告诉你,他前几日还在灵塚大放厥词,什么百越族长不过是他披的一身幌子,你少要与他纠缠!”

    嗯,百越族长即是灵兽长,这一点我心下有数,只不知金羽门,百越之后我又提及金羽,奈何方一说到金羽王,丹凤端的是表情复杂,他一时不语,半晌后却朝我道,“金鸾原为一方诸侯,你放心,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帝王心,从前他就不热衷政事,说起来气人,当初他贵为我羽族宗室子弟,居然能在孤的眼皮底下与你,嗐,你知道彼时我二人千年夙敌,孤王说句不客气的话,他那时候真算得上是通敌卖国,罪大恶极!唉,罢了罢了,这些事根本说不清,我,谁叫我,唉,龙衍,孤王真是栽在你手里栽到家了。”

    他莫名其妙一通大吐苦水,而我弄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实在是忍不住连声问询,无奈我每每问起金羽王,这羽帝陛下面色就极为难看,他不是长吁短叹就是语焉不详,到最后更是掐住我肩头连声道,“龙衍,你若真想知晓过往事,那你就随我回五灵界,当初你曾不止一次答应过孤王要来九天一探,可是到现在你还从未见过极天殿,既然麒麟都能在莽原为你修一座云澜殿,那孤王又何尝不可为你建一处水族行

    宫?”

    胡说些什么?他不是素来耻于与那灵兽长相提并论的么,怎么今天倒越说越得瑟了?!

    心下不悦并无奈,这一时我格开他双臂,复又强调道,“羽帝陛下,我都说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全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介凡俗,别说灵界千年万年,就这人世百年我也不过一介山野!”

    “龙衍公子,你可不能这般妄自菲薄,你可是太祖嫡血公子衍,他们什么灵界鬼神我凌水锦鲤不知,可是你注定是这天下之主,九五至尊,白暨先生都告诉我了,过几天待螭烺前辈回来,你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呢。”

    我与羽帝言谈本已恼人,谁料想这会儿一直跟在身后的锦鲤竟不知从哪处插来这么一句,此刻我闻言头大,而丹凤则立时不悦道,“锦鲤你还懂不懂礼数,孤王与龙帝陛下交谈,你在一旁杵着已为大罪,现在居然还敢多嘴?还不退下!”

    唉,简直糟糕透了!

    顾不得羽帝与锦鲤又会生出什么争执,此刻我感受到空气中时时传来的不定之息,忙是头也不回赶往滨海,而羽帝于我身后急追前来,锦鲤则远远落在后面,只怕此次回去这凌水先生定要在小白面前告我一状了。

    碧泱山高阔,东临沧海,气势雄浑,片刻后我立于山岩处远观大潮,但见得浪花拍岸,席地而卷,今时这潮水来来回回翻涌不停,虽说时间不对,潮起不对,然如此壮观之景依然叫我生出一腔感慨,此刻我凭海而立,信口只道,“身寄江海可诗可剑”

    首句方有,不及我接上下句,实未料羽帝于我身后观望大潮,他听我吟咏,正是近前一笑道,“哎,龙衍,这句太书卷气,你该道”。

    哦?我方言身寄江海,他却道我心存庙堂,我向往诗酒琴剑,他却径指王图霸业,呵呵,不过也难怪,他丹凤百鸣身为一国之君,见此雄浑景象如何能不联想起大好河山,只是王图霸业这顶高帽子扣在我头上,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观此美景,我一时忘却方才恼人事,此刻我与羽帝比肩并立,回首间我二人相视一笑,我竟脱口唤他道,“百鸣兄,王图霸业好似虚惘,不比诗酒琴剑来的实在,更何况百年繁华只一瞬,纵有千年万年亦复如潮起潮生,此消彼涨,我啊,我实在是累了。”

    我蓦然一叹,语气竟好似历经过往,而羽帝听我所言当下一惊,少时他仿若回神却是凑过脸来连声问道,“龙衍,你方才唤我什么?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啊,方才我唤他什么?百鸣兄?

    “羽帝陛下,方才我情不自禁,多有逾越,还请你多多海涵。”自觉逾越,我连忙致歉,可谁曾想今时羽帝摆手打断我话,劈口直道,“逾越什么?以你我相交,你唤我声百鸣兄已算生分,从前你可不这么称呼我,龙衍,其实你还是能记起从前的,是不是?”

    他急声言语,我一头雾水,此刻我讪讪后退,好生犹疑道,“那从前我怎么称呼你?”

    这一问不打紧,一问后羽帝陛下竟不知是何表情,此时此刻他忽的一把环过我腰身,贴在我耳边笑语道,“宝贝儿,从前你都唤我好哥哥。”

    胡说!

    半刻愣神,不及我反应呵斥,天空中竟忽传一声炸雷,而临海礁石处则更是翻涌起数丈巨浪,蓦然间我与羽帝俱是仰首远望,天知道在那海天相接处电闪道道,雷鸣阵阵,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清楚看到了龙身翻腾,雨下如注,这不对,这远不是方才白龙溯的力量可以相比拟的,那处龙身玄光,好似在冲破什么阻碍,不对,还有其他,还有冰蓝色冷龙唤起玄冰利刃,那好像是什么法阵,那是

    远观海天,羽帝将我一双手掐得死紧,他低声自语,“不好,你那不讲理的父皇知道了,糟糕,还有你那神官舅父也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