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千裕一醒来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电子终端，三时十七分，这个时间不算晚，可他对于自己睡了太久也感到十分不满。他应该早点起来去看看煜祺的状况的。

    他很了解那个人，如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在他身边安排人看着他，或是护理他的话，他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千裕一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他恨不得马上就找一名医术高明的医生给煜祺诊断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哪怕是绝症，他也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每次都代替他受伤。拜他所赐，每次任务煜祺都是浑身是伤的满载而归，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他的付出，他才得以活到现在。

    他得到搜查官的职位完全是因为他和纪川遥一起参加了攘夷战争并活了下来，事实上，除了头脑之外，他并无过人之处。如果没有煜祺，他在加入了特侦组之后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坐上轮椅，虽然顾老先生说了他瘫痪只是因为瘀血阻塞了经脉，如果经过按摩调养和复健运动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自行走路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只煜祺的病就够让他伤脑筋的了。

    按说，像煜祺这样的人睡觉并不沉的，不像宫泽美咲，一旦睡着了踹都踹不醒。可煜祺不一样，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会把他惊醒，可他转着轮椅向煜祺的房间走去，年头久了的地板咯吱咯吱作响，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把他叫醒？

    一开始千裕一并没有在意，煜祺是昏倒的，现在如果依然处于昏睡状态的话，醒不来也很正常。

    可是拉开煜祺房间的门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坐在房间中央的未樱注视着他，或者说盯着他更为准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目不斜视。

    环顾了一下周围，不见煜祺的身影。不等千裕一问，未樱就开口：他已经被我放走了。

    为什么？千裕一并没有从惊愕中缓和过来，只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个问题。

    比起待在这里，逃走的话他活下来的几率更大，虽然我很清楚他已经没救了的事实。未樱的眼神十分坚定，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伤员，到处乱走会加重伤情的。

    无知稚子，他迟早有一天是死在你的无知与错误判断上。

    未樱的话让千裕一很不爽，他上前双手按住未樱的肩膀，语气先软了下来，祈求一般：麻烦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

    未樱的眉头紧紧皱起，可是随即释然。千裕一以为她终于打算告诉他情报，可发现对方居然连眼神都变了，变得迷离不定。

    别问了，你问不出来的。纪川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她正常的时候会做出比任何人都准确的判断，可一旦犯病的话，智商只足一个三岁孩童。纪川遥上前搂住未樱的身体，像抱着母亲一般。姐姐该回去睡觉了。

    纪川未樱就是纪川遥的姐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比起继续在这里询问姐姐，你还不如赶紧开车去追。通往外面的路只有一条，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毕竟他还是个伤员，走不快的。

    千裕一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叫起了还在睡梦中的三人，他们对于煜祺的离开也感到十分惊讶，因为，没理由啊。

    如果说煜祺是厌倦了特侦组的工作，那想离开也不应该是在特侦组被流放的期间啊，来之前或者回去之后直接向上级提交辞呈多好啊。况且他还受了很重的伤，吐出去了那么多血，不可能坚持得了太远的路程啊。

    这些都等把他找回来之后再说，现在快去追他！千裕一发号施令，宫泽美咲和北原浅立刻听命，坐上车子就飞奔了出去。

    兰洛依德，你去老头子的书房查一下关于医学的书，看看吐血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兰洛依德点头，随后向书房跑去。

    千裕一在原地按压着太阳穴，他现在头疼的快要炸了，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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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走了就不怕他们担心吗？e。h架着煜祺走进了卧室，既要注意不能碰到他的伤口，又不可以乱动让他太痛，这活他以后说死都不干了。

    可我不能留下，如果病毒传染的话他们都会受害，所以我劝你，还是离我远点，到时候死了别怪我。

    e。h嫌弃的看了看煜祺，我说你这张嘴！你把我当什么人啊，要是怕感染的话刚才我一脚把你踹山谷下面多好，你死了，病毒就不会继续传染，地球也就清净了，我还算为世界做贡献呢，谁知道你感染的这鬼东西会不会变异啊。

    嘴上虽然很刻薄，但e。h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从柜子里翻出各种各样的仪器，放在推车上移到床边，随后把各种各样的管子插到了煜祺的身上。

    弄得像医院一样，你就不怕我踹你？我最讨厌医生了。煜祺笑着奚落e。h，可后者却毫不在乎，你要是还有力气踹我，就省着留一会儿用吧。说着戴上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哇哦～真是壮观啊，这种病毒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说着他使用立体投影把屏幕映射在了空中，看看，你的肺现在正被这种黑色的小东西侵占着，怪不得你会那么痛。不过这到底是什么？

    n一。3。制造出的生化武器，我赌十个猪肘子。

    你还有没有点出息啊，真是没品。e。h忍不住的骂他。

    不然你认为我应该赌什么？我现在还有什么？

    e。h熄了火，开始专心研究那病毒的细胞结构。这种病毒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科学，因为病毒是没有细胞结构的。

    难道会是生物？e。h又在大胆假设，这种东西不是病菌，而是一种寄生在人体，靠噬食人体内的物质为生，并且繁殖速度极快的细菌？

    确实，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它或许也像癌细胞一样，会在人体内扩散，使所有的器官病变，最后失去机能，人就会因为油尽灯枯而死。

    妈的，n一。3。也真够狠的了。e。h是学医的，他自然清楚油尽灯枯的滋味，苦不堪言。

    他也曾见过了无数的人以这样的死法终结生命，真的很痛苦。他以前在做医生的时候，那些病人不论以前是怎样的风光，可到头来都会舍弃一切尊严，疼得连哭带叫的跪在地上，只求医生能够打一针吗啡。

    那只是癌症，就算再痛苦也只是一两个器官的痛楚，而煜祺呢？他面临的将是所有器官的崩溃，整个人，就连最基本的血液流通都会痛苦得想要以死解脱。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该怎么办？日日夜夜无休止的给他注射吗啡？还是用大剂量的巴比妥和肌肉松弛剂与高浓度的氯化钾混合让他安乐死呢？

    前者做不了，后者做不到。

    难道，真的只能让他咬着牙挺下去，连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饱受痛苦，无法安然逝去吗？

    煜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要负全责。虽然之前还在逃避，可现在他必须要承担，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从一开始煜祺就不会受伤，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事已至此，他就要负责到底照顾他，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起身走到床边坐下，e。h用psy再次拍了煜祺肺部的穿透片，图片上的细胞群数目对比他几个小时前拍摄的片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要抑制好这种细菌不在煜祺的身体里到处乱窜，伤害他的器官的话，他还可以活很久。如果做不到的话，按目前这种速度蔓延到全身还需要几年的时间。

    可要是细菌提前向淋巴蔓延的话，他可能连半年都熬不过去

    n一。3。，赤色炎罗。e。h恨极了他们，本来他与他们就有仇，现在更是不共戴天，他发誓一定要毁灭这个政权，推翻那横亘了百年的高墙，否则，他枉到世上走一遭。

    你e。h看着煜祺惨白的脸，突然把话咽了回去，再一出口就变成了你饿么？想要吃什么？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吃下东西的样子么。煜祺苦笑。

    e。h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葡萄糖溶液放到热水里温着，推车上的托盘里放置着剪刀镊子等一系列做手术用的东西。自从被无麻醉手术之后煜祺就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恐惧感，还好e。h没有穿医生的白大褂，不然他非得踹开他不可。

    从托盘里拿出一根橡皮筋，e。h把煜祺的手臂从被自己拉出来，橡皮筋勒到手肘处，轻轻拍了几下血管就爆了出来。

    酒精被涂在小臂上，挥发时产生的凉意让煜祺心里有些不安，他往后缩了缩，你会打针么？

    要不要把我的行医许可证给你看一看。e。h把注射用的胶管一端插到被温的差不多的葡萄糖溶液中，另一端连着针头。将空气排出之后刺入了煜祺的小臂。

    本来以为像e。h这种人下手一定轻不了，可煜祺竟然意外的没有感觉到疼痛，是他胸口的疼痛太剧烈，这点小疼都自动忽略了吗？

    这可是西区，n一。3。从来不把这里当做自己的领土，不给予这片土地粮食与日用品，这里的生活就像是几千年前的饥荒年代一般，连贫民窟的条件都比西区好。西区的人口不少，有病有灾是常事，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因为无法得到治疗而死，所以就经常敞着大门，不论是谁都可以来我这儿免费治病。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煜祺笑着嘲讽e。h，后者却是一脸不以为然。

    也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领人情吧，救你白救，下回我再也不会捡个麻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