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4.除夕之夜

    在樊城的日子总是忙碌而快乐的，有和各级官员的斗智斗勇，有花悟寂的宠溺关爱，也有莲蓬的絮絮叨叨，已经很久沒有想起过去的生活了，难得这静静的夜晚，窗外满天繁星，亮闪闪眨着眼睛。‘爸爸妈妈您们是不是也是在过年守岁呢？你们身边是不是还有我这女儿的陪伴呢？女儿在这过的很好，你们不必担心。’眼前闪现前世父母的面容，那么的温馨。

    ‘再不好好回想就该淡忘了。’叹口气，两行泪悄悄挂落下來。

    三更的更鼓已经敲过，新的一年到了，‘新年快乐’依兰轻声对自己说。

    接近零点，在以前该是漫天炮竹了吧，可这里却依旧静悄悄的。开了门，隔壁的两盏烛火也熄了，她们休息了。冬日的午夜，是彻骨奇寒，即使再坚强的意志也让人举步维艰，本想去花园中，可想想还是算了，就在院子里跪了下來，其实我们生活的年代早已经不再磕头拜年，可是，此时此刻，只有长跪不起，才能寄托深深眷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身上都已经木了。回屋吧，至少还能遮蔽寒风。宽了外面的披风，和衣躺到湿冷的床上。悟寂，你在干嘛呢？屋子里是不是有温暖的火盆？在欣赏优美的琴舞？与亲朋把酒言欢？是谁陪伴在你身边呢？朱丽华？还是高孜莹？还从來沒有如此孤单，如此冷清的过过年呢，泪终于还是沒忍住，缩在被子里，泪湿了一大片。

    等繁复的祭祖仪式结束就已经是二更天了，开席吃饭，有无数的长辈亲朋需要敬酒，纵使花悟寂惦记着依兰也无法脱的开身。直闹到黎明将至，终于是散了席，拒绝父皇提议留在宫中休息，快马加鞭赶回王府里，却沒在书房中见到依兰。当知道她回了后院小屋，花悟寂的心里就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阴冷的屋子里依兰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身上只一条秋日里的薄被子，红肿的眼睛，枕头湿了一大片。

    “依兰”花悟寂只感觉心都揪在了一起，赶紧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盖在上面，又拿过依兰挂在一边的披风盖上，哆嗦着手去摸她的额头。还好，沒有发烧，花悟寂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随之而來的是无尽的怒火。

    “依兰，醒醒。”伸手轻推。

    “谁？”就感觉是刚闭了眼睛就被吵醒，扑面的酒气，依兰嫌恶地往里挪了挪身子。

    “别动，是我。”花悟寂抱起他，贴在身上的是一具冰凉的身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松弛了下來，嘴角翘起，迷迷糊糊道，“你怎么來了，今天不是初一，你有空？”

    “依兰，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能不让我操心。”那么的想责备她，可话到嘴边，又无法严厉起來。

    “嗯？”从他身上传來了热量，熬了一夜的身子终于暖和了起來，依兰惬意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伸手从床边拿出个小盒子，“悟寂，新年快乐。”打开，里面是和给皇上一模一样的一个望远镜，“一共就成了3个，还剩一个在樊城，留给了三爷。”依兰轻道，转过头來认真地望着他“但你这个是做的最好的，看的最清楚。”

    “好。”把她手塞回被子里，紧紧握住，“对，新年快乐。”这不是來自长辈的赏赐，也不是底下人的讨好，这是完全平等的简简单单的一句祝福，让花悟寂感动不已。

    过了好一会，眼看天色都已经亮了，外面传來了声响，“你还不走，不用去给你父皇母妃拜年了？”依兰清醒了些道。

    新年其实有很多事，日程排的满满的，每一项都不能逃避，可也不能带上她，让花悟寂很是郁闷。

    “快起來。”松开手，粗鲁地把她从床上拉起來，略整理了下里面的衣衫，把两件披风都给她披在了身上，“你怎么就那么笨，难道永远都学不会生个火盆？”语气里满含着怒气。满屋子找了找，终于找到了仅剩的一些黑碳，“看着，在旁边学。”说完拿了火折子去引燃那些黑碳。黑碳的质地很差，又颇放了些时日，受了潮，垫着助燃的稻草引了半天也烧不起來，倒是弄了一屋子的烟，几乎喘不过气來。

    “呵呵，别弄了，别沒等暖和就被呛坏了。”依兰在旁边笑道。

    哐，门被一脚踢开，碳盆被踹飞到了院子里，罄罄哐哐地声响引地院子里人都惊叫起來，“來人，给本王出來。”是花悟寂的怒吼。

    院子里的都是花悟寂的女人，无论娘家背景如何，起码目前过年只能在自己小院里孤单的度过，谁也沒料到大年初一早上会碰见花悟寂。

    在最初的惊恐过后，有人反应过來，跪下给花悟寂磕头请安。

    消息像燎原的野火，迅速传出，一时间大家都纷纷往这里涌來，不一会儿院子里就跪满了人。看的出有好些人是刚起就跑了过來的，连头都沒有梳好的，可谁也不想失了这见一面的机会。

    对这花悟寂明显沒有料到，倒弄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都起來吧。”好半天他才说了句，“马上还要进宫去，就不陪你们了，通知厨房，这几天的菜色多做一些。”火是不能再发了，很快就换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依兰在屋里看的都快笑了出來，却又感觉眼眶中雾蒙蒙地。其实这一院子的女人哪个不是可怜人，花悟寂也是知道的，他无法让自己喜欢她们，也无法真对她们不闻不问。

    “依兰，这几日你还是在书房中随时等父皇差遣，把这个院子的人都挪到别的院子去住，把这里封了。”他冷冷吩咐，狠狠剜了眼站在门口嘴角带笑的依兰。

    “哼，凭什么非要去去那个空旷的书房，还封了我的院子。”依兰闻言皱眉，还沒等回过神就被花悟寂粗鲁地拉着往外走，身后是她们跪下告别的声响。

    书房的卧室中倒是温暖如春，房间里还有一大盆热水供沐浴，“你先洗洗，继续睡觉，下午会有人來教你礼仪。”他好像还沒从刚刚生气的状态中恢复过來，虎着张脸，招了招手，“以后她们四个就和莲蓬一起伺候你。有事找福贵，他会帮你安排。”说完沒等依兰有任何回应就匆匆离开了，也沒去拿依旧披在依兰身上的披风。

    “小姐，先洗簌吧。”这四人中有一人年纪稍长，约有二十二三岁，有两人看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还有个稍稍年幼，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才勉强睡了不到3个小时，根本沒有睡醒。依兰不敢像花悟寂那样靠着意志力几日不睡，她知道身子根本支撑不住，一旦累倒带出毒伤，她无法面对花悟寂那自责担忧的眼神，所以很顺从的由着她们服侍洗漱沐浴，然后立刻躺下继续睡觉。一切等休息好了再说。

    这一觉真的睡的很好，等醒來已经未时了。

    才吃了些东西就见那年长的宫女带着两个足有四十多岁，身材都已经微微发福了的女人走了过來。

    三个人整齐划一地行了礼，“小姐，奴婢是宫中女官，由六王爷指派与另三位姐妹一同來服侍姑娘，这两位是礼部的嬷嬷，专为教授宫中礼仪。”那女子不卑不亢，清晰明了说完。

    专职教授宫中礼仪的嬷嬷，來这肯定是为了教自己咯，依兰苦笑了下。想刚來书房中服侍皇上时，花悟寂根本就沒提礼仪的事，而第一进宫辞行，也只是在车上因为自己要求才略微讲了些规矩，含含糊糊也无所谓听不听地明白。

    而这次，特地派了宫女嬷嬷过來教授，看得出，花悟寂这次是多么的重视，而且是应该是十分地忐忑紧张吧。他虽沒有说过学这是为了什么用，可依兰隐约感觉是会让自己去见他的母妃，而且只怕那位母妃是完全不认可自己的。

    无论前世今生，都重來沒有想过怎么去面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无奈撇了撇嘴，“三位不必多礼，不知三位如何称呼？不知道这宫中礼仪该学习些什么？”

    “奴婢姓常。”较胖些的嬷嬷福了福答道。

    “奴婢姓洛。”洛嬷嬷看上去十分严厉。

    “按规矩，被主子指派來的奴婢都不再用以前的名字，姑娘可以为她们赐名。”常嬷嬷又道。

    “好，你们就以春夏秋冬命名吧，你最年长，叫立春。”沒有名字实在是不方便，依兰顺口就说了个名字。

    “立春谢姑娘赐名。”她竟跪下磕了个头。

    依兰一愣，见别人给自己磕头，依兰还是十分的不习惯。

    “宫中规矩，内外命妇应在每日辰时前入宫等候召见，如无特别宣召，应于未时前出宫。”洛嬷嬷面无表情道。

    辰时前就要入宫等候，那岂不在寅时，也就是半夜三四点的时候就要起床准备？依兰翻了个白眼。

    “为女子者应面色沉静，举止端庄，语速适中。”洛嬷嬷依旧面无表情缓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