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今儿姑娘们都不必去上课，用过早饭后，大伙皆在孙老夫人屋里静候着。孙老夫人不大放心，又细问了一遍二太太今儿接待的安排。

    瞧着老夫人那般紧张的模样，孙怀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就是嫁得好和嫁得不好的区别，自己就罢了，并非孙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大姑娘却和二姑娘一样，但大姑娘过年时回娘家小住了两天，孙老夫人也只见了一面。

    就连大姑娘辞行那天，老夫人也借口太累，把她驱之门外。平常时候，根本不会提大姑娘一字半句，就好像孙家根本没有那个人。

    如果自己是王妃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再也抑制不住，让她不断地想。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做不了王妃的。

    可即便做了秦王的侧妃也好，三老爷说过秦王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一旦秦王登基，侧妃的身份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孙怀兰又一直没有生下孩子，都是孙家的姑娘，她要是生下孩子，孙家的人一样会尽全力帮她。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她百般讨好地敬着孙老夫人c二太太，而是她们反过来敬着自己。

    就在孙怀蓉胡思乱想间，秦王妃抵达永昌侯府的消息传来。

    仿佛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水面，立即激起千层浪。屋里众人闻之皆面露喜色，孙老夫人更是情绪激动地杵着拐杖站起身，一叠声地道：“快，咱们快去迎接！

    二太太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孙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别着急，兰儿已经到了，左不过几步脚程就来了。”

    孙老夫人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郑重地道：“她虽然是你女儿，却也是天家的媳妇，可别在小辈们面前乱了规矩！”

    说得二太太的面上一红，心底却又无比高兴得意。仍旧劝着老夫人：“您身份又不一样，去迎接岂不是要折煞王妃？”

    孙怀蓉已有些迫不及待，她是跟着三太太去了好几趟王府，但见秦王还是在孙怀兰三朝回门那天。

    “我们去吧。”孙怀蓉起身扬声道，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忙看了三太太一眼。

    三太太笑道：“老夫人和二嫂都别争了，再不去迎接可要失礼了。我带着她们姊妹去门上迎接吧。”

    见孙老夫人点头，大伙便跟着三太太鱼贯着出了门。孙怀蓉步伐极快，摇摇领先走在前头，这么急切让三太太也觉得怪不好意思，讪讪地和明显跟不上孙怀蓉步伐的其他姑娘们道：“在屋里耽搁了，咱们也走快些，没得迟了老夫人怪罪。”

    云姝和孙怀芩倒罢了，毕竟年纪大一些，腿脚够长，可苦了五姑娘孙怀莲和六姑娘孙怀茹，她们一个八岁，一个才六岁。

    等赶到垂花门时，两个人皆上气不接下气，却得知王妃乘坐的马车还没进府。大伙望着孙怀蓉的目光，难免有了责怪之意。

    当事人却全无所觉，翘首以盼地朝垂花门外张望。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扭头问三太太：“咱们不能去大门口迎接么？”

    大门那边有二老爷c三老爷领着大爷c六爷迎接秦王，而身为女眷的王妃到了垂花门才下马车，然后乘坐轿撵去内宅，秦王很可能直接留在外院。

    女儿的心思做母亲的哪里不知？三太太还没冲昏头，又被邱嬷嬷紧紧盯着，由不得板着脸道：“知道你心切姐姐着急见王妃，也别这么没规矩！”

    真的是急着见王妃？邱嬷嬷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笑意。

    云姝陷入沉思，她还是第一次确切地看清楚孙怀蓉的心思。却没想到会这么强烈，而她对自己的敌意，是不是就来源此处？

    正当云姝思索时，耳边忽然传来孙怀芩柔柔的嗓音：“四妹妹性子直率，嘴巴里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表妹没生气吧？”

    迎上孙怀芩歉然的目光，云姝一时摸不着头脑，孙怀芩看出来，抿嘴笑了笑道：“我就知道表妹能明白，不会放在心上和我置气。”

    云姝随后才明白，她在解释这两天为什么会疏远自己。

    两人才说了两句话，就有大门上的婆子满脸喜色进来通报：“王妃进府了。”

    邱嬷嬷忙使了丫鬟进去通报孙老夫人和二太太，神色一凛，其他人都也纷纷打起精神。三太太将孙怀蓉拉回来，将垂花门空出，众人分了两排整齐地立着。

    没过多久，便瞧见一行人缓缓行来，接着才是一辆华盖马车，两边四名服装相似的丫鬟跟着，又有一位打扮比邱嬷嬷更为体面的嬷嬷率先进来查看。

    在得知一切准备妥当，马车才行驶到了垂花门内。三太太亲自上前打帘子，一双白皙枯瘦的手从帘子后伸出来，邱嬷嬷也急忙迎上去，两人合力搀扶着孙怀兰下了马车。

    再见到孙怀兰后，云姝似乎能理解孙怀蓉强烈的心情。她上着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衣，下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用料c手工皆是一等一，一身贵气不容直视，而这样的穿着打扮又代表着尊贵的身份。

    让云姝出乎意料的是，孙怀兰的摸样，她很瘦，华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像是挂在衣架上。肤色看起来红润，却没有光泽，脸庞瘦得让颊骨有突兀的感觉，五官虽不错，整体看起来却压根没有大伙说的那种美，反而像木槿说的那样，十分憔悴。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错觉，云姝觉得她和邱嬷嬷c三太太说话时也有气无力。

    “王爷今儿不来？”邱嬷嬷吃惊的声音传来。

    云姝朝她们望去，虽邱嬷嬷极力抑制，但眼底还是有几分失望和担心。孙怀蓉就表现的更为明显，一下子好像没精神似的。

    “王爷进宫去了，也是贵妃娘娘临时传出来的话，我们也没想到。大概午时前能出宫吧，王爷说赶得及就来。”

    三太太也很失望，跟在云姝身边的谷雨实在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幸亏木槿不留痕迹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忙把笑意咽下去。

    可看着精心打扮的孙怀蓉，还有那些刻意装扮一番的丫鬟们，谷雨忍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