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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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晓在暖阁当差当得快要睡着了。

    这屋里一共八个人,四个宫里派来的小太监,两个宫女,还有两个就是青晓和王府里另一个小丫鬟。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青晓平时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作为一个全职奴婢,自己的专业素质绝对够硬,基本能做到不说不动站桩一天。可是如今看看人家宫里调一教出来的,那真是堪比行为艺术,站了这么久,连对方的喘气声都听不到,要不是几人低垂的眼偶尔还眨动两下,青晓都要以为他们是蜡做的人像了。

    正当青晓闲得实在无聊,在旁边偷偷数那些宫女太监眨眼睛的次数,外边忽然有人通报,说是明阳公主来了。那一瞬间,四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集体从石化中活了过来,纷纷跪伏在地,青晓和旁边的小丫鬟反应慢了半拍,正好看到了迎门而入的明阳公主。

    青晓一眼看去,只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娃,面白如珠,烟眉如蹙,一双大大的眼睛黑亮如漆。乌黑的头发都编成细细的小辫子,用金丝结成束,再向两边分开绑成小鬟,用镶着珍珠的金八角坠角固定。身上穿着的殷红袍子有凤凰展翅的图案,下面的撒花绫裤腿缀着丝绦,将一双小脚半掩半遮,走起步来时隐时现,精巧异常。身上各种寄名金锁和玉石项圈挂了四五个,远远一看,珠光宝气,耀目不可直视,当真好像一轮明艳骄阳,不愧“明阳”这个封号。

    贵人们来这里更衣,自然都带着贴身奴婢,近身侍候的活儿由他们来做,青晓和另一个王府里的小丫鬟只是负责引路打帘熏香剪烛之类的工作。

    明阳公主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在青晓的引领下进了里间,推开屏风,挂上珠帘帐幔,青晓将烛芯拨了拨,让室内的光线更明亮些,便悄悄退到一边去。明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将事先备好的换洗衣服捧出,服侍她换上。

    青晓站在屏风内,珠帘外,影影绰绰只能看见明阳公主的一个身影,周围一堆太监和宫女簇拥,人多,却各有各的负责,井然有序毫不杂乱。

    正自顾自地感叹着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豪奢,不料这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扇耳光的声音,青晓抬起眼,刚好瞧见明阳公主身边一个宫女捂着脸被打翻在地,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这时正给明阳穿鞋,也被她在脸上踹了一脚。

    “真没用,狗都不如!”明阳低声骂,又用穿着鞋的那只脚,将已经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玩一般踩了两下。小太监的手指被明阳的玉质鞋底来回碾压,疼得他咬紧了嘴唇,却忍着不出声。

    青晓微微挑眉,觉得格外诧异。

    坊间流传,明阳公主是霍皇后所出之女,是皇帝的开心果,太后的解语花。从小生得聪明伶俐,率直可爱,尤其喜欢小动物,对人对事都极有爱心,怎么竟是这样的?

    正想得出神,又听其中一个宫女闷哼了一声,被明阳公主用力蹬在肚子上。小宫女没站稳,向后栽倒,好巧不巧,偏偏撞到了旁边的烛台,说时迟那时快,烛台上的蜡烛晃晃悠悠就要掉下来,里面盛着滚烫的蜡油,眼看着就要泼在那小宫女的脸上,这要是进了眼睛里,非得烫瞎了不可。

    青晓当时正站在烛台边,一见那烛台要倒,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伸手一挡,将那蜡烛拨到了另一边,没让它掉在小宫女头上。

    那小宫女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青晓一眼,目光中除了感激,还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明阳公主转身,向青晓这个方向看过来。

    满屋子宫女和太监都立刻趴跪在地,青晓也赶紧跪了下来。

    一方烛台倒,屋内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半明半暗的灯火中,屋内落针可闻。

    “刚刚,是谁挡了那烛台?过来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出一个娇嫩的声音。

    青晓心中一紧,起身迈着小碎步低头上前,待走到明阳公主身前,才又跪下,恭谨道:“回公主,是奴婢。”

    哼,她教训奴才,这东西跑出来装什么好人?明摆着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明阳公主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控了,这里不比皇宫,若是真的闹出什么,死一两个人事小,损了她的名声才糟糕,所以强忍着不再发作。见眼前这个小丫鬟,白白胖胖的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尤其是那张脸,嫩嫩的倒是看着比她还要好上几分,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拿东西将这脸蛋划花的欲一望。

    这要是自己宫里的奴才该多好要不一会儿索性向皇叔将这东西讨了去?

    明阳公主心里一番计较,又看了青晓一眼,嘴角挑起,眼神里划过一抹隐晦,与刚刚在寿宴上的明朗率真判若两人。

    “我问你,你刚刚为什么要扶那烛台?”明阳公主问。

    青晓原地叩了个头,态度恭敬,神色间却不见惊慌,说话时字句清晰:“回公主的话,外面人都说殿下您生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刚刚那位小姐姐不小心摔了,碰到那烛台,眼看着就要被蜡油烫坏。公主殿下当时心里想必也是很着急,离着又那么近,奴婢生怕公主忍不住自己去扶那烛台救这位小姐姐。若是果真如此的话,到时候烫伤了公主,奴婢们就算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王爷砍的,所以一着急,就擅自跑过来替殿下扶着烛台了,还望殿下恕奴婢死罪。”

    明阳公主眉毛一扬,很是意外,没料到青晓会如此说。谁都愿意听别人奉承自己,尤其是那些说得巧妙的奉承话,听在心里熨帖却不腻歪,就算是地位高贵如明阳公主都不例外。

    青晓这话说得人心里舒坦,明阳公主觉得刚刚那股气倒是平顺了不少。

    “哦?这么说,你还是替我去救的人了?”明阳又坐回榻上,示意小太监来给自己继续穿鞋。

    这时刚刚那个挨了窝心脚,险些被烫的宫女也极有眼色地叩首道:“奴婢多谢公主殿下施救,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屋里的其他人也赶紧应和着同呼千岁。

    见明阳公主神色转暖,青晓总算舒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竟是被冷汗浸透了。

    还好这明阳公主如今只有六岁,不然哪会这么好奉承哄骗?不说别的,就说青晓刚刚亲眼目睹过她打骂奴仆,这转眼就来拍马说明她心软爱护下人,不是明摆着睁眼说瞎话找死?若是明阳公主知道有种修辞叫“反讽”,估计青晓有几层皮都不够这姑奶奶扒的。

    明阳公主大概忽然看青晓顺眼了,竟然没让她就此滚下去,而是点名让她帮自己更衣。

    给明阳公主穿戴的时候,明阳觉得里面哪里不舒服,又让人将外衣脱下来,将亵衣也解了带子重新穿。青晓和另外两个宫女在旁边小心服侍,忽然一瞥之间,看到了明阳公主裸一露在外的右肩,只见上面有一块月牙儿形状的红色印记。

    青晓愣了一愣,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接着神色也很快恢复如常。

    “我挺喜欢你的,你跟着我去寿宴上伺候吧。”明阳公主换好了衣服,对青晓说。

    青晓没办法,只好接了恩典,跟在明阳公主身后,一起去了天香阁正殿。

    这时殿里的诸位皇子王孙已经开始给沈太后献上贺礼。

    皇帝c庆王和长公主三人给太后的东西自然都是珍奇的物件。但太后最喜欢的还是庆王给的一件精巧的玉石磨珠,像算盘一样一串串被镶在金框里,脱了鞋把脚放在上面便可以起到按摩的作用,上面玉珠的位置都是特地请了宫里的太医,按着足底的穴位镶上去的。

    太后一把这东西拿到手就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庆王心细孝顺,竟将长公主的玛瑙席子和皇帝送的银丝手炉都撇到了脑后。长公主意难平地佯怒抱怨了几句,皇帝在旁边则是一副生吞了鸡蛋的表情。不过其实庆王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边笑着陪老娘说话一边在脑门上冒凉汗。

    几个儿媳妇倒是无一例外地都抄了佛经为老太太祈福,接下来众人便把关注点转向众位皇子皇女,还捎带着陈宁和琬嘉瑛嘉三个王爷的孩子。

    按着年龄排序,第一个上前祝寿的是二皇子陈宁,明阳公主正是这个时候进来入座,青晓不是紧跟在明阳公主身后的,排在侍女队伍最后,顶替了之前被明阳公主打肿了脸的宫女,倒也不怎么显眼。

    但是,青晓在进入大殿后,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向自己扫过来,她忍着不去回看,直到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才等那视线的压迫感消失了之后,偷偷抬起眼瞥了眼,只见对面坐着的正是庆王的长子陈宁,不过此时,他却只是坐在座位上自顾自地垂着眼喝茶。

    皇帝曾经有过八个儿子,可是最后站住脚的就只有三个。

    二皇子陈宝是个悲催货,亲妈是宫里浣衣局一个小小女婢。据说,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不知道因为何事,进宫后被他老子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当时心情郁闷,回东宫时抄了一条隐蔽小路,谁知竟在这幽幽树丛中碰上个淳朴的洗衣姑娘。这洗衣姑娘长得杏眼弯眉,皮肤白皙,颇有几分姿色,怀里端着木盆,头上裹着粗布,大裙子被盆里溢出的水打得半湿,身上还有股皂角的清香味儿。皇帝当时心里正窝火,这野地里猛地见了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女人,一时间兽一性大发,直接把人扑倒猛戳了一顿,却不曾想,竟然一一奸成孕!后来先皇知道了这件事,让皇帝把这姑娘领回去,顺道又把他骂成了狗。皇帝心里自然不待见这个能让他想起黑历史的女人,就算生下了皇子,最后也只是封了个宫人。

    由此可见,二皇子的地位得有多尴尬。那些生了公主的妃嫔都好歹能捞着一个贵人的位分,可他的亲母却只是个小小宫人。皇帝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争气,诗文拿不出手,武功也是半瓶子油,每天只会逗狗遛鸟。他不像五皇子陈定那样文武双全,也不及六皇子的风流雅致,人生得微胖,长着一张白净和善的脸,显得更为平庸。陈宝今年刚满十七岁,年龄最长,因为脾气好,在一堆皇弟皇妹中,人缘倒是不错。

    此时陈宝正给太后祝寿,说了一堆吉祥话之后,拿出自己准备的寿礼。他这寿礼也挺古怪,整体看,倒像是一个树根雕成的小山,里面种着青草植被,模仿山间树木,最妙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水流款款流动,好像山间清泉。说话间,陈宝在那树根边又动了两下,也不知道碰了什么机关,只见那里面水流越来越大,最后竟好像瀑布飞流而下。水从树根上方出来,直接在下面汇聚成一潭,潭中有一个大水车,随着水流冲击而不停旋转。

    这水流了这么久,居然也没把下面的水潭溢满,而且上面的水源不断,间或一听,竟有种山林意趣。

    沈太后看着新奇,便问二皇子:“小二啊,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陈宝憨厚一笑,道:“回皇祖母,这是孙子自己做的玩意儿。过一阵就入秋了,秋日易燥,皇祖母将此物摆在寝宫里,沾点水汽,就不那么干得难受了。”

    “哦?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也不见你往里添水,这水就自动从里面流出来了?”

    陈宝指了指水流下面的大水车,笑道:“都是这东西在里面起作用。具体的做法很繁琐,单说这么几句也说不清楚,皇祖母要是有兴致,过两天孙子拿了这东西的图纸,再给您细细讲解。”

    沈太后笑着点头,目光仍在那假山假水中流连,似是想要努力看出破绽。长公主见沈太后还在研究这物件,便笑道:“哎呦,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份奇巧心思,是你自己做的?”

    陈宝道:“回姑母,正是。”

    “难得了。”庆王也在旁边点头夸赞。

    皇帝本来就不喜欢二皇子天天弄这些旁门左道,难免酸了几句,说什么不要玩物丧志。陈宝乖乖地听着老爹训完话,又等人将他献的寿礼端下去,这才默默回了座位。

    青晓在旁边看着,倒是看得挺有意思,心说这东西不就是现代的风水轮加湿器嘛。她以前就总是对这东西有兴趣,也曾想要研究明白里面的工作原理,奈何都以失败告终,想不到这二皇子看着平庸无奇,竟然能自己鼓捣出来这种东西,看来颇有几分机械物理的天赋啊。

    二皇子之后,是五皇子陈定献礼。他给太后准备的是一串佛珠,据称是用佛家名山香檀山上的一种石头打磨而成。别看这石头不怎么值钱,里面却有点名堂。

    香檀山自古就享誉盛名,不仅是因为那里的佛寺古老,香火繁盛,更是因为那附近的居民以长寿而闻名。后来有人发现,那里的人之所以长寿,是得益于附近的地质,正因为如此,到了大舜朝,香檀山被皇家圈定起来,山上的万缘寺也被封为皇家寺庙,每年都会有皇室宗亲去那里烧香拜佛,沈太后更是时常在那里斋戒避居。

    这佛珠本身不怎么稀罕,顶多是希望借香檀山之石,表达孙子希望祖母长寿的心愿。关键难得的是,这串佛珠竟然请到香檀山万缘寺主持廷元法师开过光。要知道,就算是皇亲国戚,想要找廷元法师做法,也是极其难的。

    六皇子陈容的寿礼也不逊色,是自己亲手画的一幅千手观音像。画作用笔精细,上色考究,将画幅全部展开,竟然堪堪铺满了半个殿堂。

    “阿弥陀佛,这得画多少时间啊。都是小六自己画的?”沈太后眯起老眼,仔细看那上面的观音手,果然是观音千手,各具不同。

    “回皇祖母,是孙儿一个人画的。从第一笔到装裱成幅,刚好用了五个月零六天。”

    用时五个月零六天,不多不少,要知道,沈太后今年的寿辰,也刚好是五十有六。

    沈太后笃信佛教,从那不离手的琥珀佛珠就能看出,如今见小孙子为自己画了这么大的一幅观音像,一笔一画都浸着心血,不禁高兴地老眼含泪。

    “乖孩子,好孩子,皇祖母一定好好找人将你这画开了光供起来,心诚则灵,佛祖定会佑我大舜的。”

    这一下从家庭伦理上升到政治高度,这一局,六皇子陈容显然要比五皇子更胜一筹。

    沈太后一高兴,便叫人赏了三个皇孙,庄妃和淑妃都代自己的儿子谢恩,只有二皇子一个是可怜的娃,爹不亲,娘想爱也爱不了,只能孤苦伶仃自己上前叩头。

    接下来的几位公主献礼倒是没有什么出彩的,不是写万寿图的就是做女红针线的,唯独只有明阳公主,给沈太后送了棵大桃树,说是要年年看着它结寿桃给皇祖母吃。沈太后自然是被逗得开心,将明阳公主叫到跟前,搂在怀里连摸带揉地好一顿亲近。

    皇帝一家小辈祝寿完毕,就轮到庆王家的了。

    先上去的当然是作为长子的陈宁,因为是一个府里住着,多少也算有点关系,青晓倒是抬起头多看了两眼。

    庆王的长公子还是那么言简意赅,基本的四字祝寿词说完,再不多啰嗦一个字,将寿礼献上,一套孤本的佛经。

    单看这寿礼其实也不错,不过跟几位皇子比,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况且谁不知道,沈太后文化水平不太高,也就是最普通的佛经能勉强读全乎,弄这么一套犄角旮旯里的孤本给她,下场指定是被束之高阁。而且据说,宁公子每年的寿礼都是淘一套这样的佛经送给沈太后,后宫里的藏书阁,甚至有一个隔断专门被腾出来放宁公子给太后的“寿礼”,沈太后都快麻木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寿礼虽然不出彩,但总算说得过去。沈太后干笑着,昧着良心夸了几句陈宁,便让他下去了。

    青晓见陈宁面不改色,也不禁在心里偷笑,心说这哪是送礼啊,分明是糊弄人嘛。也难怪沈太后没有好脸色了。正在那里幸灾乐祸,忽又觉得之前那种让人有压迫感的视线又回来了,青晓没防备间一抬头,刚好对上陈宁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吓得一惊,缩着脖子低下头,再也不敢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