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哪里还有信条？

    这里的恶劣环境令人阵阵作呕，温碧华正在尽最大努力营救尽可能多的灾民。语言不通，食物和衣物等生活资源匮乏，她和兰博一号和十六号在倒塌的房屋中寻找。然而，可怕的疫病还没有办法应对，他们在暗夜中又听到了一种动物瘆人的低吼声。

    “什么动物？这么吓人？”

    “咱们无处可逃了，只有这么大地方！”

    “干脆等死吧！”

    “哞——呼——哞——”

    “这是什么动物啊？”

    碧华抬眼望去，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奇怪的动物已经四蹄着地冲到了人群这边来。一眨眼就近在咫尺了。

    碧华这才发现：这是一只奶牛和人的复合体，冲入眼睑的是她的头竟然是人头，她高大的身躯显然是选的最佳基因，身上的毛儿泛着亮光儿，身体肥硕，显然一直营养不错，但是，她的四蹄与牛略有不同：牛的蹄子是有蹄瓣儿包着的，她很奇怪，前蹄儿竟然长着人类的手掌，后蹄儿却完全是牛的。

    最让碧华惊讶的是她身后跟着两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牛，一样是人与牛的复合体。

    兰博一号是工作机器人，没有武器，只有手臂可以变形成可以伸缩的刀剑，用来割去水果的枝条，一般都是自动化，也用不上，但现在，这个智能机器人明白，他该伸出援手，杀了这个怪物。

    兰博一号这次没有看碧华的脸色，他伸出手臂，紧走几步，快速冲到奶牛人跟前，手臂瞬间变成了刀枪，正准备一刀刺下去，奶牛人却说话了：“不许杀人，杀人是犯罪！”

    天哪，她竟然会说话，而且说得一口的标准汉语。兰博一号的手不自主地停在了半空，落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程序编程是：帮助一切可以帮助的人类。

    他想：如果这是人类，我怎么能违背我的信条呢？因此，他收回了手中的利器。

    这时，那个牛人又说话了：“你们也是人类，我们也是人类，人类不能残杀人类。我专门找你们商量一件事儿，我们已经没有了食物，连最低的树叶儿也被我们‘犁田人’吃光了。所以，祈求你们给我们够一些可吃的食物，我情愿把我的一个孩子给你们吃。”

    碧华走上前，大声说：“你不是什么‘犁田人’，你们是基因重组产生的怪物，你们必须认识到：你们对这个世界没有益处，你们只是别人的试验品。”

    “你胡说，科学家说：我们是最有力量的人类，可以为其他人谋福祉，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们？”

    “好，看看你自己吧？最高级的人类是可以直立行走的，你能吗？”

    “我能啊？我们都能，你看——”

    说着，牛人直立起来，在健康的人群中行走了几圈儿。

    碧华和活佛都摇了摇头，叹道：“唉，作孽呀！罪过！”

    “谁这么缺德，把她们制造出来，简直是丧尽天良！”

    碧华为他们感到悲哀。看看她的孩子，更觉得孩子悲哀。僧侣们正在和她说话，突然人群中窜出几个人来，甩出大网把她们三个罩住，又拿麻绳儿把“牛奶人”捆住，准备宰杀。

    “你们人类是凶手，制造出我们为你们劳动，还骗我们说什么我们是高级的‘犁田人’，你们简直丧尽天良。”

    牛奶人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断地大声责骂着所有人。三个人的眼泪在地下阴湿了一片土地，妈妈大声哭着：

    “我为此奋斗的土地啊，请你为我们母子作证，人类的这种谋杀行为，势必会受到惩罚，我发誓，苍天作证，人类的倒行逆施，势必会遭天谴。”

    说完，她闭上美丽的大眼睛，准备被杀死。

    人群中一个叫格桑的汉子，手拿砍刀，一刀下去，母亲被砍死了。小牛人大声地“哞哞哞”地惨叫着，也被人们杀死了。

    躺在地上的人们发现有肉可吃，都来拿着砍刀拼命割着肉，抢着，不一会儿，牛人们被宰杀剃干净，只剩下骨架了。

    地下的血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有人已经升起了火，之上木棍儿在烤着牛人的肉，没有盐巴，他们吃得香甜无比，很多人饱餐了一顿，满意地摸摸肚子，去睡了。

    碧华一动没动，因为她认定，刚才的那三母子其实真正是我们的同类，是科学实验的失败品，他们一定是想制造出力大无穷的人类，结果在加入牛类基因时，出了错。

    碧华闻着血腥气和烤人肉的味道，不住地呕吐着，胃里翻江倒海地疼痛着。

    “博士，你没事儿吧？”兰博一号关心地问。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恶心。他们在吃自己的同类，后面还不知道会干什么，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博士，我们带上兰博十六号吧，他也希望和您在一起。”

    温碧华脸色苍白地点点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就要登机了，突然刚才的那个格桑沾满鲜血的手握着大刀，向无人机跑来。

    碧华心头一紧，难道他刚才吃人肉上了瘾，还准备杀纯粹的人类吗？

    兰博十六号发现了异样，追赶过来，从身后抱住他，对兰博一号和碧华大喊：

    “兰博一号，请保护博士离开此地，这里经常发生人杀人充饥的恶斗，博士不宜久留，快，登机，我在后面，你们放心，我不跟你们走了，这里的人需要我。”

    碧华吓得浑身战栗，她迅速打开无人机的方形入口，直升梯把她和兰博一号载入机中。

    从旋窗望下去：只见无人机下面，兰博十六号和格桑扭打到一起，各不相让，打斗了一会儿，格桑累了， 松开了扭住兰博十六号的左手，两人指着无人机，像在商谈着什么

    “博士，你还在看什么，我们走！”

    兰博一号一声令下，无人机飞上了蓝天。

    回忆刚刚杀害牛奶人母子的血腥场面，温碧华心有余悸，感慨万端。

    她真的有些绝望了，当人类灾难来临，文明崩毁，人类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人类曾经的改造是多么愚蠢和无知，我们把血统混淆的同时，也打乱了我们人类经历数亿年建立的伦理秩序。

    碧华望向远天：云帆啊，你究竟在哪里，我们该何去何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