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5.2112、我说了算（2）

    王国栋苦笑：“你真地准备离开机关，到春晓公司当个企业家吗？”方圆说：“那我能怎么样？我离开了机关，我即便是把春晓公司翻个底朝天，那也是我的事情，没有人会怎么样我；但我留在机关，肯定不能直接管理春晓公司，也不能自己本人持有春晓公司的股份，还会受到许多嫉恨我的人用不同的方式攻击。我想来想去，其实觉得挺没有意思的。这一次我姐的突然去世，对我的打击挺大的，也让我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看到有些心灰意懒的方圆，王国栋内心有些焦灼。王国栋可不希望，方圆因此而离开革命的大熔炉。王国栋说：“你可曾想过，那么多关心你c爱护你成长的长辈和领导，如果知道你有了想离开现在岗位的念头，他们会有多么伤心。”

    方圆沉默了。方圆想起了汪泉的话：不到厅级不相见；方圆想到了这几年的奋斗，还是奠定了一个比较好的基础，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方圆想到了现在家庭的和谐稳定的基础，不在于自己是一个大商人c大企业家，而是因为在仕途上蒸蒸日上的良好局面。

    王国栋更加语重心长：“小方，丁春晓的事已经成为过去时，没有谁会拿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来作章，否则作章的人也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受到别人的孤立。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公务员法》明确规定，公务员不得从事经商活动，不得在企业里兼职。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可变通的方式。有多少公务员的家人，都是办公司c开工厂的？春晓公司对于你来说，有弊的一面，但是如果因为拥有了春晓公司，以后再也不会在经济方面犯错误，又何尝不是利的一面？给你几天假期，处理好春晓公司的事情，以后专心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好不好？”

    方圆站起来，朝着王国栋深深地鞠躬。感激的话，说再多也没有用，方圆说：“我想请我父母到东州来，把企业挂在我父亲的名下。”王国栋不置可否，说：“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接着的几天，方圆亲自返回了吉林通化，召集了两个姐姐c两个姐夫，召开了家庭会议。方圆的父母，早就盼望着能够与儿子c孙子生活在一起，对于方圆接到东州去的想法立刻同意；而对于春晓公司的股份，方爸爸的态度是：我啥也不懂，根本管不了一家大公司。方圆说，爸你就是个挂名的董事长，总经理c副总经理自然是另有人来做，年底享受分红即可。二姐方娟表示不同意：“圆圆，你接手了春晓公司，春晓公司就是咱家的，凭什么总经理c副总经理让别人做？我和大姐，你两个姐夫，不能在公司里做吗？”

    方圆忽然意识到，这是必须要处理的另一个棘手问题了。从一开始，方圆就想把春晓公司打造成上市公司，而不想变成纯粹的家族式企业，姐姐c姐夫能干什么，方圆自然比较有数。大姐和大姐夫，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办企业需要玩心眼儿，他们两个肯定是不行。二姐和二姐夫还比较灵活些，二姐夫还开着摩托车修理铺，算是小个私企业的管理者，但春晓公司规模有多大？与一个摩托车修理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如何说服家人，不要对公司指手划脚，这才是当下另一个要解决的问题。

    方圆说：“公司是丁姐遗嘱里转给我的，连我都觉得公司管理千头万绪，一定不能用家族式管理，而必须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引入科学管理机制。如果我们家里这些不是很懂企业管理的亲戚都过去瞎指挥，我担心企业不但没发展，或许很快就会倒闭。丁姐手下有一批能人，她们有一些都与丁姐共同打拼了十几年，对企业是很有感情的。我想，她们懂企业，懂管理，比两个姐姐能更好地管理公司。咱自家的公司，到年底的利润，肯定会分给大家，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至于管理春晓公司，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暂时不要想了。”

    二姐方娟并不认同弟弟的话：“圆圆，外人难道比自家姐姐c姐夫更可信？”

    这句话听起来很难听，却是一针见血，也道出了千千万万家族式企业的一个共性问题：外人不可信。在春晓公司里，之所以没有一个亲戚，那是因为丁春晓是孤儿。丁春晓对一些老姐妹，不也像是对待自己的亲戚一样关心她们吗？甚至在遗嘱里都提到，不允许辞退她们。这其实在丁春晓的眼里，又何尝不是亲戚？

    方圆想了又想，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也是全家人一定要接受的决定。因为方圆已经是副县太爷的大官了，方爸爸c方妈妈已经很为儿子自豪，两个姐姐也不得不听。方圆说：“我先接父母过去，力争落下户口。大姐和大姐夫还有春晓跟着过去，照顾父母。春晓读书的问题，我来安排。大姐与大姐夫的户口问题，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

    大姐方萍说：“那里有地方住吗？”方圆说：“有地方住，你和咱爸妈住在一起，让咱爸妈安享幸福晚年。等爸妈百年之后，房子就归大姐你。”方萍说：“我肯定能照顾好爸妈的。”方娟不高兴了：“圆圆，那我什么时候过去？通化这个穷地方，我早就呆够了，我也想去大城市生活呢！还有，你给大姐准备了房子，你可不能偏心啊！你小时候，我也照顾你很多呢！”

    如果方圆是局长，方萍和方娟是两个科长，方圆肯定会从心里厌恶二姐的言行。听了二姐的话，方圆真有些不高兴了。方圆说：“二姐，放心吧，我会一碗水端平。大姐和大姐夫一直过的苦日子，你和二姐夫在镇上也算是小康家庭。你的房子，我在东州也给准备好了，不过你先要留在通化。你要好好反思，不要对春晓公司的事情指手划脚，不要对我的事情指手划脚。什么时候反思深刻了，给我写信，我再考虑接你到东州的事情。如果一直想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那到时候我就给你寄钱，但你也别来东州了。”

    方娟说：“我现在就反思好了。圆圆，我的弟弟，二姐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方圆说：“以后家里的大事，我说了算。你看看大姐，我讲了这么多，大姐有像你这样吗？什么春晓公司是咱家的，你懂个啥！你知道现在的春晓公司，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外面的环境也很复杂吗？在这个时候，连我这个遗嘱指定继承人都要低调，你与春晓公司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就想开始指手划脚，你有这个资格吗？你以为你是谁？”

    方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亏得姐对你那么好！”方妈妈也忍不住了：“圆圆，你怎么说你姐呢！”方爸爸说：“娟子你也是，以后家里都听圆圆的，你别乱说话。”在方爸爸的眼里，儿子永远比闺女重要，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超生生下方圆这个儿子。

    家庭会议，最终在方圆的强势主导下，作出了对一个家庭来说相当大的决定：方爸爸方竞材和方妈妈，大姐方萍c大姐夫赵纯c大外甥赵春晓，与方圆一起，返回东州。二姐方娟，二姐夫于清，两个外甥于招娣c于圣光，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也搬迁到东州去。至于方竞材家里的东西，大姐和大姐夫家里的东西，能给亲戚的给亲戚，能卖掉的就卖掉，包括房子，也委托二姐和二姐夫想办法卖掉。责任田里的庄稼，要等到秋收的时候，雇人收割。什么时候户口迁出，什么时候再把土地交给村里。

    这些事情都交待清楚之后，方圆带着父母c大姐c大姐夫和外甥赵春晓，踏上了返程东州的火车。在火车上，方圆接到了王楚尹的电话。王楚尹告诉方圆，大叔大婶的户口，方圆姐姐和姐夫的户口，都已经安排妥当，到了东州，就可以落户。方圆千恩万谢，这件事不是小事，大城市的户口，设限还是很多的，父母过来投靠子女还好办些，而姐姐和姐夫这样的户口，想迁移过来有多么艰难！方圆又欠了王楚尹一个大人情！方圆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个念头：让计如芸拥有一点春晓公司的股份，并在企业里挂名非执行董事或副总经理，是不是一个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