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颜柯的觉悟

    苏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颜柯最近的虽然人是清闲了一些，但是情绪却低落，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非常纠结的事情。有时候晚上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颜柯都会发呆，然后靠在沙发背上，搂着她轻轻的叹气。

    苏琴把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实在是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除了前阵子有几个晚上，颜柯在公司忙到凌晨，就干脆在给她打电话之后睡在了雍和小区，也就是之前两人住的那套位于市中心的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里，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啊。

    对于颜二少和小二少的忠诚度，苏琴还是比较有自信的。那么，除开感情因素，让他情绪低落的难道是公司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公司的事情比较麻烦，他应该会频繁的加班，可是他如今与前段时间相比，确实清闲了不少。

    苏琴猜了几天，没猜到原因，决定干脆直接问他。比起跟其他人打听消气，然后猜测他的想法，苏琴觉得还不如直接问颜柯来的轻快。苏琴没有发觉的是，她对于颜柯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感，她觉得他不会欺骗她，如果他真的隐瞒了她一些什么，那必然也是因为真相会让她伤怀。

    因为颜柯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苏琴觉得他大概不太想跟自己说。作为一个懂事的女人，在恰当的时候，应该给男人一些私人的生存空间，不太干预他的行为和想法。苏琴一开始是想一直等到他自己愿意说为止的，可是，在某天晚上睡觉之前，在黑暗的房间里，听到他再次叹气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在黑暗的房间里，苏琴靠在颜柯怀里，轻声问他。一开始，其实她也很不习惯晚上和另外一个人搂着抱着睡觉，但是现在，她却会十分主动的依偎在他怀里了。

    “为什么这么问？”这段时间以来，颜柯确实有不少烦心事，但是，很多时候他并不想把这些烦恼带给苏琴。可是，苏琴比他想象得更敏感，或许说，比他想象的更关注他。

    “你现在开始叹气了，大概两到三次。”苏琴把手放从他敞开的浴袍领口伸进去，放在他左胸口，那是他的心脏的位置，补充到：“这仅仅只是在我看见的时候。”

    “苏琴，你真的很爱我呢。”颜柯握着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有种连心脏都被她慢慢焐热的感觉。

    苏琴没有做声，只是靠得离他更进了一点。如今正是初春三月，深处内地的c城，在夜间气温还是很低的。两人靠在一起，不仅不会觉得热，反而会有种被彼此的体温温暖的感觉。

    大概是怀里的人太温柔，大概是夜的气氛太静谧，一些被深埋心中的话，在此刻似乎特别容易被吐露。颜柯对苏琴说着他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他和苏子渊在h市的那两天做了什么，说颜东烨对他的打压，说颜老爷子的熟视无睹，说方茹让他自己负责，说前段时间颜景来找他，然后他和颜东烨停战。可是，他心里丝毫没有高兴或者解脱的感觉，浓浓的沉重感包围着他。

    “我有猜到大伯对我的报复，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留情面。我也有猜到爷爷或许想磨一磨我的锐气，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真的就会视而不见。”颜柯的声音很平静，或许在初期他也有不平，也有愤慨，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与颜东烨之间也恢复到了相安无事的情况，他的情绪与最初相比，已经平复下来了不少。只是，他的心情却依旧感到沉重，如同被铅块吊住，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无比的艰难。

    如果说颜柯已经经历过了这些事情，能够用更理智的态度来看待的话，刚刚才知道这段时间还发生了这回事儿的苏琴，她的心情就只能用气愤来形容了。

    苏琴一把从颜柯怀里爬起来，把床头的灯打开。床头灯并不大，但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还是会感觉到刺目的恍惚，颜柯眯着眼睛，嘴角有点无奈。

    “这么多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苏琴把他盖在眼睛上的手拿开，脸色并不好。这样被瞒着，被保护着，她却并不感觉到幸福，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自己的无能。

    “这种事情，有我一个人烦就够了，你前阵子也忙得够呛。”颜柯似乎并没把这当件事，反而问她：“你上次不是跟林悦然见面吗？怎么样？她跟你说了什么？”

    “颜柯，你的第六感好准，她真的是因为林氏危机找我借钱的。”苏琴说着，摇了摇颜柯的手臂：“林悦然提出，可以用林氏的部分股权作为抵押，但是我最近打听了一下，林氏的状况非常的不好。”

    “林氏的情况确实不好，林东莱脑子虽然不太好使，情商比较低，但是好歹是个熟练工，之前林氏的很多高管都是在青年时期就为林氏服务了，相互之间已经磨合好了。”颜柯说得轻描淡写：“现在换了顾芝兰和林悦然上台，脑子一如既往的不好使，好摸不准她的套路，所以，很多高管都直接跳槽了。”

    “人才的流失是一个公司最严重的损失之一，你觉得在她手上，林氏还能翻身吗？”苏琴问。

    “她们要是能找到一个能力强，她们自己又愿意相信的公司管理人，还是有翻身的希望的。但是，如果她们不想放权，想要自己上手，那”颜柯犹豫了一下，用了个比较保守的说法：“五年之内，林氏很难翻身。”

    “那按你这么说来，我还真要想想怎么拒绝她了。”对于颜柯的眼光苏琴还是很相信的，而且她之前按她之前搞到的消息来看，林氏的状况确实不好。苏琴脑子里盘算着，要怎么拒绝林悦然，颜柯却很惊奇的看着她。

    颜柯皱了下眉头：“你要拒绝她？为什么？”

    在颜柯看来，这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的。在颜柯的认知里，苏琴是在林家长大的，她和林悦然的感情应该是非常好的，至少曾经是非常好的。几千万用来帮一把颓危中的林氏，这对于苏琴来说，并不困难。

    “你刚刚说了，这笔投资完全就是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啊。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帮她？”苏琴也觉得颜柯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明知道几千万说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还要傻乎乎的把包子给狗送上去？

    “从利益角度来看，确实没什么好处能得。可是，你跟林悦然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颜柯的言外之意就是，苏琴这么做，会不会太不讲究情面了。

    苏琴这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了，她总不可能跟他说那个跟林悦然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压根就不是她吧？

    苏琴皱了下眉头，对颜柯说：“谁说认识的时间长，就一定要为对方无私奉献了？我小时候住在林家，除了逢年过节都很少回家里，跟我哥见面的次数也不多。照你这么说，我哥还和苏云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五六年呢，你觉得他就该对苏云比对我好吗？”

    颜柯想了下，苏子渊对苏琴和苏云之间的态度，简直就是判若云泥。可是

    “你哥和你之间，毕竟是有血缘牵绊的亲人，苏云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外人。他当然对你比对苏云好。”颜柯这么回答。

    “才不是这样的。”苏琴堵了颜柯嘴，朝他挑了下眉头，神色间有些得意：“我哥对我好，是因为我对他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从他那里谋得一些什么。可是，苏云就不同了她胃口大得狠，恨不得把整个苏氏都吞了，也不怕撑死自己！我哥对她自然处处防备。”

    “为一个人付出到哪个地步，看的不是认识他年限的长短，而是他为你付出过什么。要是我哥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手上既然有钱，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别说千万，就是他问我要一两个亿也没问题。”

    颜柯皱着眉头没说话，他总觉得苏琴在偷换概念，但是又说不出苏琴说的哪里不对。

    苏琴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么跟你说吧，你认识庄蓝朵的时间比认识我的时间长多了，难道对你来说，她在你心里，比我更重要？”

    “这怎么可能，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对于这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颜柯已经形成反射弧了，他回答得相当快，因为在他心里，这两者压根就没有可比性。苏琴是被他放在心尖子上疼宠，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怎么可能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替代的呢？

    “是啊，这不就得了吗？时间并不能代表什么啊？其实，照我看来，除了双方之间的情分，什么都当不得真。从来都没有谁天生就该对谁好，感情从来都是需要维护的。没维护好，父子还有反目成仇的呢？何况和其他人？”在苏琴心里，其实亲情这种东西，对应的是人，而不是某一个姓氏。在她心里，她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不过是孑然一身，而如今最浓重的牵绊，也不过是颜柯和苏子渊两人而已。

    “年前，我哥也找我拿了六千万，用百分之八的苏氏股权做抵押。我哥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我帮他一把，是感情和利益因素的双赢，我完全就没有不帮的理由。可是，我为什么要帮林悦然。从感情的角度来看，这一年多以来，你觉得她为我付出过什么吗？从利益的角度看，你刚刚才说以林悦然和顾芝兰的手腕，五年以内，林氏难以翻身。既然如此，我凭什么要为她扔几千万打水漂？”

    苏琴连珠带炮的话简直把颜柯给砸懵了，他也忍不住开始想，他为颜家，为颜睿做到那个份儿上，可是，他得到了些什么。亲戚之间，帮人一把是情分，不反捅你一刀是本分。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就应为他没尽到情分，所以，颜东烨就连本分都不讲究了吗？

    颜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局者迷！他纠结了这么久，其实说到底还是他脑子里的两种观念在打战！从颜老爷子那里，他继承的是家族为重的思想，家族是每个成员利益的总体体现，只有‘颜’这个姓氏变得更响亮，他们这些颜氏子弟，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而他自己近些年的经历却告诉他，他自己过得好不好其实和颜家好不好没太大的关系。

    其实从上次方茹跟他说：‘你做过什么，都该让她知道’开始，他心里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他一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种有关感情的命题，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人都比他自己看得更加透彻。所以，她们活得比他轻松。至少，不需要在感情和利益的纠葛里烦闷不以。

    换言之，如果他真的对你心存善念，对你感情深厚，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侵犯你的利益？就如同林东莱与顾芝兰，如果他真的深爱顾芝兰，怎么可能让老婆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嫁妆出来填补自身的亏空？

    其实颜柯如今的位置和林东莱当年是很相似的，都是政治家族的子弟，都有自身产业，都有个带着庞大嫁妆进门的老婆。但是，你让他跟林东莱一样，让苏琴拿钱出来填补颜家的亏空，这种事情他就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法忍受。让老婆养自己一大家子，这他妈还叫男人吗？

    “好了，别想别人的事情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苏琴把颜柯发了半天的呆，自己关了床头灯，窝在颜柯怀里，不一会就睡熟了。颜柯静静的抱着她，在夜里睁着眼睛，久未成眠，或许，他该为自己的小家开始打算了。

    二十六岁的男人，已经有责任撑起一个家了。

    时间进入四月份，颜柯似乎又重新陷入了忙碌期，他的工作负担似乎一直都挺重的。与此同时，苏琴和周原的东星娱乐公司，也已经正式成型。大概是因为准备的时间十分充分，加上两人的初期投资还挺大的，很快就签了几个慕名而来的年轻小艺人。

    像东星这种类型的娱乐公司，准备充足，资金雄厚，但是初期敢来的人并不多。原因无他，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消息最是灵通不过。周原和苏琴，一个是周家的继承人，一个自己带着大笔的嫁妆等着嫁入豪门当少奶奶。不先张望一阵子，谁都不能肯定这两个人就是正正经经想要做这个行当。

    到时候跟公司签约了以后，人家只是玩玩票，把公司一甩自己走了，那就要哭都没地哭去了。因此，最初跟公司签约的不过是几个年少出道，但是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至于合约到期的大牌明星，那是一个都没有。但是这种出道几年都没红的小艺人，要培养起来是需要时间的，东星是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培养人需要时间需要钱。钱，他们不缺，但是时间就真的不够用了。

    因此，周原和苏琴都一致决定，要签就签已经有人气基础的明星，或者是天分特别好的新人。至于签一堆电影学院里出来的学生然后自己慢慢培养这种活计，还是放到几年之后再说吧。

    面对人员惨淡的现状，两人也没觉得灰心。创立初期，碰到这种事情是正常的，等投资个一两部片子，看到票房和成果，自然就有人上赶着来签约了。

    毕竟，众人之所以观望不是因为东星公司没有实力没有资金没有背景，而是因为怕公司的两个掌舵人在玩票。等到公司步入正轨，看到公司的实力之后，竞争激烈的娱乐圈从来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有人抢机会的道理，机会，可从来不等人。

    东星如今就是那个有一定风险的机会。

    因为公司里头人并不多，所以摊子也铺得不大，不过是在三环租了间五十多平的写字楼，请了财务人员和两个打杂小妹，把门面给撑了起来。至于前期签下的几个小艺人，因为之前他们的人气一直都是相当一般的样子，公司在前期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投入太多，不过是给他们接一些广告拍摄或者杂志访谈，动作并不大。

    两人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即将开拍的那部电影上。经过双方交涉，东星已经拿到了白音那部作品的版权，导演的话，依旧是沈旭。沈旭虽然是新进导演，但是周原和他已经合作过两次了，加上他自家也有电影公司，有全套的拍摄班子，合作起来流程简单。

    剧本到位了，导演有了，资金充足，下一步，就是就要选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