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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当时落花不觉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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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人走了

    前来殷氏陵墓吊唁的百姓多如繁星,不夸张的说就是哭声都持续了三天三夜,这个三十多年来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名将,他所代表的勇敢坚毅精神是永垂不朽的。

    僧人们梵经如歌却怎么也消散不去他心头的烦躁。殷传封与殷筱柔为父披麻戴孝,一一告别的人都没被他注意,直到在这个寂静的月夜,低调前来的九五之尊才叫他恍过神来。然而殷传封心里冷嘲着,这一代肱骨之臣的丧礼,连皇上都亲自慰问啊;但之于他,却半点不能释怀。

    丧礼上的他没流出半滴泪,甚至神游虚无之中,漠然得仿佛死去的只是个陌路人。看着棺木中那张被病魔折磨得黄瘦憔悴的面容,病中一年,他那些说不出的苦楚和煎熬,殷传封一直看在眼里,如今回想不胜怆然,心情竟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幸灾乐祸。原来,自己还不够恨啊,不过,那些回忆只让他有一点点难过而已,就一点点而已

    “将军之死,朕也深感难过,但殷侍郎莫要这般失魂落魄了,且人已逝,就让一切尘土归安罢。”皇上已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但天子龙威依旧锐利如初,尤其他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怀疑,而此时看着殷传封则有多一丝无以名状的情绪,正陷入沉思的殷传封自是没留意,也正因为他少了平日精明的心眼,皇上才敢如此注视着他。

    “谢皇上关怀。”殷传封身为兵部侍郎官拜四品,每逢早朝只得在殿外守候,若无召见,更是不得入内面见圣颜,至少在宫里,为官四年里他与皇上只有三面之缘。但是他有一个官拜一品的将军父亲,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年轻的父亲曾是忠心旗下幕僚之一,凭这份君臣之谊,皇上才会对他青眼有嘉,颇多注意。

    “吾朝痛失你父亲这等猛将,多少将士都无法弥补啊,但愿虎父无犬子,殷侍郎可要秉承父志,在官场上为自己为殷父争光。”

    “谢皇上教诲,不过皇上过虑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因为少了谁就无法替代的,相反因为这个空缺,才会让鲜活的新力量得以发挥,成为新的栋梁开创更好的事物。”殷传封向来敖才,但在着天子面前虽不想表现得嚣张狂妄,也不得让其轻侮自身,所以话语间再三斟酌也不得不鞠躬礼让。

    “殷侍郎果然不负青年才俊的美名,英雄出少年,殷将军有子如你,真是殷家之福。”

    殷传封无法从皇上沙哑低沉的话语中辨认情绪,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明明句句是夸耀殷氏的话,却听不出半分真诚热络;明明是嘴角带笑但那眼神却是那有犀利c冰冷,这是他很熟悉的眼神,因为在他高中状元以前,父亲就只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如此淡漠冰冷,却总让年少的他觉得耳根火辣,如芒刺在背,没有鄙视,却比这样的轻视更伤人。

    当今皇上是金鑫颇王朝为传奇的人物,年轻时的狠戾经时间磨砺而变得内敛,曾经手持龙吟剑策马征战沙场的双手,如今已将天下江山操控指掌之间;一裘黑锦绣翔龙的衣裳,一派唯我独尊的皇者威仪,让这位贵人天子与着融融夜色合为一体。谁都说伴君如伴虎,今晚之前殷传封还能年少轻狂的嗤之以鼻,不认为有什么人情世故可以难道他;但此时此刻,自己无法看透这一代帝王的眼神,更遑论他内心的盘算。要知道能成为皇帝的人,都不是平白无故得拥天下的,云波诡谲的皇室政场,暗潮汹涌的人情脉络,都是翻手为雨覆手为云的皇权在牵制操纵。如此想着,殷传封的态度越是恭敬周全。

    “皇上过誉了,微臣自不敢当。”

    但见殷传封谨慎卑恭的姿态,皇上蓦地一笑:“殷侍郎无需如此紧张,朕是微服私访,为这曾经并肩作战的故人焚香一柱罢了。”

    殷传封依旧恭敬的福着身子,在奉桌上燃了一柱清香给皇上:“皇上请。”

    手持香火正要祭拜,皇上觑到神台一旁有一面无名的牌位,摆在其前方的焚炉上,只有半抔香泥而无半点香火的影迹,这种认为的冷清,故意的忽略反而说着什么,皇上眼神微眯着,恨不能看出个事由来。

    “皇上?”手中的香火迟迟不扎入炉中,殷传封不得不提醒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打扰皇上。

    “殷侍郎,这无名的是?”

    殷传封看着那个位置怔了半分,话语嗓音少许波动,立刻整定答道:“皇上无需在意,只是个不重要的故人。”

    “不重要的故人?若是故人何以没有香火,若是故人何以没有留名刻文?若是不重要何以能在殷家祠堂占有一席之地。”皇上说的这些话叫殷传封似懂非懂,而接着更叫他惊诧的是,皇上手中香火竟扎入那个无名牌位的炉子里。

    “皇上!”殷传封的情绪仿佛被无形的手抓皱一池波澜,追问道,“这故人,皇上也认识?”

    “但愿是吧,这寂寞的故人,如今有殷将军陪着,应该不再寂寞了”皇上默默的看了最后一眼,眼神里竟又是另一种无法洞悉的深邃,“清香一柱,聊表心意。”

    殷传封被震撼,当下他终于明白,皇上是认识这位故人的,甚至知道就是他的母亲!甚至连皇上临走时在他肩膀上的轻轻一拍,都是他心头难以承受的痛苦与感动!痛苦是父亲给的,多年来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和对母亲灵位的冷落;感动是皇上给的,多年来空荡荡的炉子上扎着唯一一柱清香。

    为什么!为什么你已经死去还不能还我平静!

    殷传封大步流星的冲入书房,把正在打扫的丫鬟们全轰了出去,平日里什么俊秀优雅的举子全然不顾,他直迫切的想要发泄心头的怒和怨!波动的情绪模糊了他的视线,踉跄的冲到黄梨香木桌处,在整齐的书籍册上赫然放置着殷父给他留下的那封信。只稍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殷传封的怒就煞红了眼!

    “就连皇上,一个陌生人都能为母亲插上一柱清香,可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一个已经死去这么久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给她一点怜悯!一点宽容!”一张纤薄的纸张承载了他这十年来的痛苦与悲愤,竟是这般单薄,这般脆弱,这般廉价!“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真相!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不想看了,什么都不想看不想知道!殷传封怒不可止的把信件撕成碎片,撒了个刺痛眉目的漫天白絮,奈何心里的一切愤怒和悲伤都没能减少半分,只能让坏情绪蔓延c燃烧,直到所以都化为灰烬。若说自己在今晚以前还有挣扎c良知与信念,那么如今一切都转换为沉沦c嗜血和执念,浸透骨髓的恨和泯灭的心!扳倒屋里的书架子,满山似的书籍如排山倒海之势倾落,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发出骇然的炸响,伴随偶尔的几声咒骂与嘶吼,高挂的白纸灯笼交映着空明的月,点点白光微弱如蚀魂的灵,如泣如诉,没有霹雳击破苍穹,却无声地让这个凄寂的夜晚有了风声鹤唳般的惊雷与悲恸!

    看着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治国图政》,抑扬顿挫的音调竟还能让她昏昏入睡,趁夫子背过身时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华凡璎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背对着她的夫子虽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但敏锐的听觉倒是猜到了大半,心里也不得不琢磨华大人的心思。这华大人也是位有名望的高官,为人正直清廉颇受百姓拥戴,多年鳏寡始终没再续弦,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伶俐的女儿,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现实中多少可惜了。

    “夫子,你为何叹气?”

    稚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夫子回过神来注视着这姑娘明亮水润的乌眸,心里再次替华大人可惜,身为夫子又怎会不清楚这个可爱慧黠的姑娘有多聪明,又怎会不清楚她已能倒背如流的《治国图政》让此时的她有多无趣。华家那个群册荟萃的书房,大半都已被她阅读过了,年方十二,不凡的记忆力连身为夫子的自己都佩服,还能融会贯通于所写的诗赋里,于此才不由得时常可惜,她若为男子,这满腹经纶的才华才不至于被辜负啊。

    “感叹你为何不是个男孩儿。”

    “夫子,你这话华某可不爱听了。”一家之主的华诚不知何时就倚在门边,华凡璎除了一双圆滚滚的星眸像娘亲,样貌其实多是遗传了父亲的秀美文雅;华诚丰神俊朗的外貌因多年疲劳奔波和岁月的洗礼变得苍老,清瘦的身躯双肩微微弓着,虽只是四十出头却已经霜鬓灰发,有了长者的温和慈祥,目光矍铄依旧,精神非常。

    “华大人。”

    “爹!”华凡璎从椅子上轻巧的蹦一跳,嫩红的流苏绣鞋如花落地,雀跃得像只讨宠的狗儿偎到父亲身边,巴眨着的乌眸难掩对父亲的儒慕之情。

    “夫子那么用心给你说书,刚刚怎么开小差了。”华诚疼爱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女儿的额发,黑润的刘海帖服在她饱满的额前,腮帮子红彤彤的,光是这样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心里就已幸福满溢。

    “我都会背了!”秀挺得鼻子因骄傲更翘起了些,昂高的角度正好让华诚一指勾划。

    “骄傲自满可使不得,罚你回房练字,就抄录‘陋室铭’,别想偷懒,爹会去检查的。”

    瞧着小脸皱成包子状的女儿垂着头离开后,华诚和夫子才不约而同的笑出来。

    “真是个鬼灵精,日后长大了恐怕更了不得!”夫子笑骂着眼神则环视四周,“才半年的光景,这屋里的书我都要说完了,华大人,依你看还得补上什么书才好?”

    “夫子以为还有什么没教的?”

    “这不好说,老夫墨守陈规,眼识浅薄,小姐要读的书还是由华大人决定的好。”夫子自以为够离经叛道的,但遇上这位华大人对女儿栽培的心思和方法,才叫他开了眼界。

    “最近国事外患沉重,粮草兵源都充足,但富国仍做不到强兵,何故?不懂得带兵的将领都在前线。”华诚似乎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自说自话,但话锋一转,又淡笑的交代夫子,“就教兵书谋策和军阵列图吧,懂得策略和用兵方法才是取胜之道。”

    夫子不由得失笑了:“华大人,金鑫王朝可从没任命过女官,更别说女将了。”

    “夫子,天下之大世事无常,为民请命匡扶社稷的人,不一定只是能文能武在朝为官的男人;女子,一样可以巾帼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