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死为大

    才成亲就要出去，冉闵已经不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情。本来王猛也打算跟着去，不过冉闵没有答应，他觉得还是让王猛坐镇燕代，放心一点。不然两个人都走了，万一要是被慕容鲜卑发现了踪迹，那很可能就要面对魏国真正意义上的分奔离析。

    单论速度，没有任何一匹马能够比得上朱龙，可是如今，朱龙已经在慕容俊的胯下了。离了主人，这通灵的马匹在慕容俊胯下，足足瘦了二十来斤。

    忠臣和忠马是一样的，他们会为了自己的主人，为了自己效忠的对象，不顾一切。看着马瘦毛长，慕容俊差点就将朱龙马当做拉磨的马匹，给扔出去。不过想到冉闵没死，骑他的马也算是件快事，这才打消心内的念头。

    悦悺，为了当初冉闵的一份信任，为了自己那个女儿，十余年不离不弃。连冉闵放在悦悺身边的卫二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这个浩然正气的老夫子。老夫子不可能再次改弦更张，这只有卫二知道。他一走，老夫子身边就只有那个让他害怕得谨小慎微的女儿在伺候。宅子里面本来就没什么仆人，慕容俊也不愿意悦绾活着，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这千金大小姐亲力亲为。

    对于数万命丧慕容恪手中的士兵，冉闵心痛不已，其中不止有胡人，更有汉人，就算是胡人，也都是终于自己的，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士兵命丧敌将之手，自己却只能隐忍，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熬一般难受。

    邺城一战，死去的士兵多达十万，姚弋仲战死，姚苌叛逃，本来就是意料之中。只不过对姚弋仲的死亡，冉闵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无双战将。

    不知不觉中，冉闵已经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成长为一名杀伐果决的将军了。将军将军，不杀人哪里叫将军。既然要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被慕容鲜卑俘虏的三万余士兵，呆在慕容鲜卑的战俘营中，充当着两脚羊的角色。跟许多汉人一样，慕容鲜卑并没有将这支有战斗力的俘虏当成战力，而是当成了口粮。如果没有人救他们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变成皑皑白骨。

    慕容恪的劝谏，在冉闵跌落谷底之后，还有点成效。可是接连几次对明亡实存的魏国作战，都是失败告终，他的劝谏，也没有了效果。要不是顾忌慕容恪和慕容霸兄弟在军中的地位不同寻常，而且燕国现在也需要慕容恪和慕容霸来抵挡虎视眈眈的晋庭，所以才按下心头怒火。在幕后，有一个谋士一直在暗中操控这一切，除了后宫，慕容俊基本上对那个神秘人言听计从。

    在慕容鲜卑的军营中，无处不在的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再次战争，他们就会成为敌人充饥的食物。所以，他们慢慢在某些有心人的联络下，有了小小的动作，或成群，或孤身一人。

    悦绾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女儿悦欣满面忧愁，父亲半辈子都在操劳，甚至为了自己都抛弃了如同生命的名声。这些年在燕国寄人篱下的感觉，很不好受，好多次，看父亲面对慕容俊的阿谀奉承，她甚至就想这么答应慕容俊算了反正伺候谁都是伺候，她也不在乎这些。

    可是父亲的文人情节，还是让他放不下这个脸面，最重要的是慕容俊不同于慕容恪和慕容霸，所以父亲不想她遭慕容俊的毒手。

    当得知冉闵前来探望，悦绾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冉闵伸手按住悦绾肩膀，轻声道：“先生躺着就好，这些年，冉闵未曾前来探望，委实有点过意不去。没想到再次见到先生，先生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先生放心，冉闵一定会为先生找最好的郎中。”

    干枯的手抓住冉闵的臂膀，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老夫的身体如何老夫知道，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主公大可不必再费心。如今老夫放不下的，就是小女欣儿，若是主公念及这些年的情分，还望主公能够在我死后，对小女照顾一二。”

    这话就算不说，冉闵也会去做，当初的交易，就是在悦绾百年之后，给她女儿一个容身之所。他这时还没有心思观察这女子的长相，一颗心完全就悬在悦绾身上，他在等待，等待悦绾其他的话语。这也怪不得他冷血，主要是因为这些年的布置，如果在悦绾这一环出了纰漏，那么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

    索性悦绾还算知情识趣，在冉闵点头答应照顾他女儿之后，他从怀里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出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他的弟子，而且是已经跟他有过交流，愿意投诚冉闵的弟子。名单上还有一些人是他没有把握能够拉拢，但是不拉拢就觉得可惜的。

    每一个人的名字后面，都写了长长的评语，这也可以让冉闵省下很多时间。

    将最后的东西交给冉闵，悦绾静静地闭上眼睛，眼看着胸口起伏越来越小，慢慢的，他拉住冉闵的手，也松开了。身边一个女子默默垂泪，父亲去世，对她来说，可以说是莫大的打击。

    这时候却出现了一幕很让人惊讶的情景，卫二这个五大三粗不知道说话的汉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扶住了女子的肩膀。而且，女子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将头趴在卫二的肩膀上，痛哭不已。

    若是悦绾知道自己苦苦守护的女儿，竟然早就对卫二这个家贼芳心暗许，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愿意跟着冉闵。死者为大，一切烟消云散，所有的故事和事故，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尸体留在府上，这样或许能够让他有一个体面的葬礼。女子则是带走，留下一封真假难辨的书信，上面不过是说自己要离开，因为父亲死去，她要去庐山守孝三年。

    慕容俊如果看到，也就没有任何办法，至于她是怎么出去的，这个问题就只能留给慕容俊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