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战之决战

    第十战，异常凶猛。慕容恪带领大军全线突击，此时，他已经不再想着要以势均力敌的姿态战胜冉闵。前线失利，让慕容俊很是恼火，多次下诏谩骂慕容恪。

    十五万大军倾巢而出，誓要将邺城连根拔起。其中骑兵八万，步卒；六万，一万控弦之士，均是军中精卒。冉闵死守不出，无奈慕容鲜卑造投石机，唯恐居民有所损伤，冉闵命人大开城门，与敌军鏖战。

    十战九输，这一次，慕容恪不容许自己再失败。骄傲的人，往往容不得自己的战绩里面有半丝污点。

    十五万人围攻七千余人，这样的比例实在太让人无所适从。很多士兵都是面临十多个人的攻击。就算是这样，冉闵依然死战不退，手下胡汉参半的兵士死伤过半，士气却没有下落。

    士兵们愈战愈勇，大有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气势。当年老秦人，就是这样，那战歌叫做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袍泽兄弟们誓死奋斗，冉闵像是找到了追逐目标一般，愈战愈勇。

    见军中只有冉闵一人，慕容恪感到非常奇怪，他早就知道邺城有不下于二十万的军队，如今，却只见到寥寥不过七千人。如果不是冉闵还有后招，那就是他的手下有人叛变。他压根就没往冉闵特意让人将部队带出城这方面想。

    历史的潮流，滚滚而至，挡也挡不住。

    战场上到处传来喊杀声，眼见一个个兄弟袍泽倒在十几把长戟之下，与慕容兄弟对决的冉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够跟慕容霸斗一个旗鼓相当。本来慕容霸还有点怀疑，但见他愈战愈勇，也就将心里的疑惑收起。

    “冉棘奴，这次，我叫你有去无回。放心，你这么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会给你一个好的死法的。”慕容霸嚣张得跟冉闵叫嚣，全然忘了前面九战，他们兄弟二人是怎么被冉闵打败的。

    慕容霸没有看出端倪，慕容恪却已经看出了端倪，对方同样使的是双刃矛，可是用起来却毫无章法，全凭一身力气与慕容霸对敌。而且，这个人的力气，似乎比冉闵要大很多。没来由第一次怀疑眼前和弟弟对战的人不是冉闵。

    等到冉闵变招的时候，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曾经跟冉闵打过，同样的招式，在冉闵手中如鱼得水，可是在这个人手中，却显得有点生涩。

    僵持半日，士兵们都气喘吁吁。可是七千士兵依然有三千余人在负隅顽抗。见冉闵抵抗得如此惨烈，久攻不下，慕容恪突然下令部下将马用铁链连起来，使出连环马，寡不敌众的冉闵后不幸陷入鲜卑大军重围。

    冉闵所部重在机动性强，把马匹连在一起之后，他们的机动性就完全失去了优势，一旦被连环马阵沾上，不死即伤。

    苦战之后，三千士兵再度锐减，最后剩下二百多人，此时，已经完全被包围了。只有慕容恪所在的方向，兵力是最薄弱的。士兵苦劝冉闵撤退，他们可以死，可是主公不能死。到现在，他们依然没有发现这个冉闵身上有什么异常。

    突围东走二十余里，坐骑朱龙突然死亡。身边只剩下十多个士兵，其他人，都被对方的铁骑踏成了肉酱。听到后面的嘶喊，冉闵很想回过头去救兄弟们，可是他知道，如果他也死了，那么剩下的士兵，一定逃不掉死亡的厄运。这时候，这个主公想的，竟然是有人在燕代驻地跟他说的一番话。

    “这次你若是能够活着回来，封侯拜相，如果不能活着回来，我会善待你的族人，给他们一个汉人的身份。”这是军师亲口承诺。

    冉闵于是正面对上前燕的追兵。与慕容恪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慕容霸从斜侧偷袭，重创冉闵，冉闵被俘。的确，他不是真正的冉闵，可是，在燕国士兵眼里，他现在还是冉闵，还是魏国的皇帝。

    “棘奴兄，没想到这次，你败给了我。也罢，叫你棘奴兄可能叫错了，你到底是谁？”慕容恪将冉闵和十几个士兵团团围住，这回，他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倒是剩下的那十几个士兵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冉闵，这不就是主公么？为什么这先被鞑子会有这样的疑问。

    冉闵闭口不言，慕容恪突然笑道：“好一番苦心，好，我给你一个说出来的机会。除了冉闵，其他人全部射杀。”

    命令一下，顿时万箭齐发，冉闵没有动，没有冲过去为兄弟们挡箭石。直到最后一个被射成刺猬的士兵倒下，瞪大的眼睛看着冉闵，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孑然一身的“冉闵”才道：“战神就是战神，我不是主公，这次战争的真正指挥者却是主公。所以你依然是败在主公手里，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我的姓名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若是有胆，拿我项上人头，自然知道我是谁了。”冰峰面对这么大的包围圈，浑然不惧。答应主公的事情，已经做完，他现在所有的心愿，基本上都可以了了。

    “不是冉闵，你不配跟我作战，来人，拿下，带回去听候陛下发落。”慕容恪得到眼前人不是冉闵的讯息，竟然还挂起了笑。只有慕容霸知道兄长为什么会笑，他笑的，是冉闵还没死，也没有让他失望。

    四哥慕容恪经常说，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那么阿六敦，你记住，我是在赎罪。为了战争中死去的士兵，为了那些因为战争而丧生的年轻生命——赎罪。

    苦战这么久，十战十败，直到最后一战，才稍微挽回颓势。慕容恪心知，这最后一战，他还是败了，败得体无完肤。以十五万对七千，最终将七千人屠杀殆尽，却让三万士兵葬身于这片土地之上。

    战争是痛苦而无情的，这些士兵，很多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万箭齐发的情况下，谁也无法预知下一个箭头，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有的人被马蹄踏成肉酱，没有身份，没有尸体，整个人都跟泥土混成了一块。有的人被烧成了炭，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这，就是战争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