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喝酒

    父子间沉默了半晌，突然听到儿子道：“父亲，如果真的没有其他想法，还不如跟叔父好好谈谈，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是说不清楚的。”儿子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农一拍大腿，高兴的搂住儿子，直道：好主意。

    漆黑的天空将大地笼罩在怀抱之中，好像害怕失去什么宝贝的孩子一般。冉闵府上灯火通明，随着风扯动的火把，和天上偶尔冒出的星星交相辉映。一匹在黑夜中几乎看不清颜色的骏马，从城东李农府上飞奔到城南。

    门口站岗的士兵隔了很远就听到马蹄声，这马蹄声在空旷的夜里，就像是擂在心坎上的战鼓一般，让人揪心。声音越来越近，门口的士兵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来人不过单骑而已。府中还未就寝的冉闵，却将心提了起来，莫不是又有战报送来？

    马上的人在正门口翻身下马，卫兵见到来人正要行礼，对方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士兵马上恢复原样，如标枪一般站在门口。眼睛所过之处，没有半点含糊，锐利的眼神，如同天上寻觅食物的鹰隼。

    正在担心之际，却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冉闵刚要和衣而睡。突然，门被推开了，他就像是惊醒的兔子一般，猛然从床上弹起，同时，手握住了床头的长枪。

    “哈哈，棘奴，何必如此谨慎!”来人的声音很耳熟，定睛看去，发现来人赫然就是李农。

    放下长枪，用力地拍了拍脑袋，冉闵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兄长莫怪，常年征战，习惯了枕戈待旦，一有响动，马上就摸武器。不知兄长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主人家没叫他坐，他就自顾自的坐下，反正两人已经很熟了。轻车熟路的走到冉闵床边，从床下掏出一坛烈酒，掀开封皮，牛饮一番后，李农才缓缓地开口：“此事对贤弟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是对愚兄来说却是事关重大。一直以来，愚兄有很多话憋在心中，不吐不快。今日，想要跟兄弟把酒言欢，说一说你我之间的事情。”

    同样从床下拿出一坛酒，拍开封泥，仰脖子喝了几大口后，冉闵露出惬意的表情。而后才笑眯眯地回答“兄长既然有要事相商，棘奴自然是奉陪到底。先不多说，走一个再说，”都是大老爷们，几斤烈酒自然不在话下。

    这个时代的烈酒度数并不是很高，顶了天也就三四十度。而冉闵前世可是搞工程的，那喝起五六十度的酒来，基本上就是酒到杯干。

    酒没有喝开，有些话就是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如同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一旦喝开了，两人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喝着喝着，李农突然伸手拦住冉闵“贤弟了，愚兄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辛苦，为了今天，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是你要知道，愚兄是真心不想涉足官场，真心不想再带着面具见人。如果你要是想，哥哥我随时可以将手中的兵权交给你。”

    “兄长何出此言，棘奴的确有点担心大哥会在关键时刻拥兵自立，可是自从上次大哥突然之间起兵之后，棘奴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大哥正值壮年，怎能轻易言退！棘奴还需要大哥帮助，打下一个属于汉人的铁桶江山。”冉闵虽然有了几分醉意，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有时候，醉酒醉的不是心，而是身体，而有时候，则是醉心，而不是醉身。

    他摸不准李农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时候王猛在，那一定能够看出李农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惜，王猛现在正在被窝里搂着华昭睡大觉。

    “哈哈，棘奴啊棘奴，你这多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呢？愚兄从年少之时你相助开始，就立志要帮助你真正为汉人拼上一回。那时候，王猛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胡人家孩子看上的东西，哪怕是我们汉人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拿走。多少次，我们都是看着别人吃东西，自己躲在一边流口水。”李农顿了顿，继续道：“后来你来了，姚苌那小王八蛋一如既往的嚣张。你是石虎的干孙子，那家伙不敢对你怎么样，却是变着法儿欺负我们。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小屁孩踩在脚下的感觉，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大哥我只想要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不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兄长之苦，棘奴省得！”本来是想了一大堆话去堵李农的嘴的，可是不曾想李农却在这里说起往事来。其实冉闵的想法无异于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人都有私心，冉闵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无法做到大公无私。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的。为兄后来加入乞活军，历经生死，几次差点丧生于胡人虎口之中，可是每次想到还有一个大的目标要去实现，我硬生生的挺了下来。然后被石虎招降，起初，在他身边并不得重用，要不是图澄海大师相助，或许为兄现在还是大师身边的一个小喽啰。最后跟着石虎，手中的权利越大，人就越寂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一个可笑的目标么？为什么天下的汉人都不着急，偏偏我们就要着急？我带着面具，每天在石虎面前说着奉承的话。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中想要的呢？”李农一气说了一大堆，这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平时，因为没有倾听者，所以他什么都憋在心里。

    冉闵看了李农好一会，对方还在自顾自的喝酒，说话。他突然将李农搂入怀中，哽咽着声音“兄长，这些年苦了你了。”

    被冉闵突然之间一个熊抱吓了一跳，想要推开，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好一会，冉闵才松开，拿起酒坛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房间内，只传来两人豪放的笑声。

    对李农的态度，冉闵暂时还拿不定主意，身居高位，要考虑的问题就不是感情不感情的问题了。他还要为手下的人，为身边的人考虑。就算李农真的无心插手乱世，现在也不是李农离开的时候。他还需要一个人，帮助他稳定石赵这点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