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往事

    “清和？”雨茗把玩着手里小小的玉佩，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莫不是那个传说中自小离京的五皇子？”

    “大小姐，他这是什么意思？”桃香疑惑地看着雨茗手里的玉佩。

    雨茗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走吧！我们去熙宁宫看热闹去。”说着收起玉佩，往熙宁宫的方向走去。桃香不太明白雨茗想做什么，只得提着篮子跟上，总之跟着主子是不会错的。只是：“大小姐，这个秦原怎么办？”

    雨茗低头看还在昏迷的秦原，微微蹙起眉头，道：“他怎么还在这里？”

    “”桃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雨茗四下看了一眼，道：“罢了，叫人给秦大小姐送去吧！我瞧着他烦人。”

    “是。”桃香答应着，跟上雨茗，秦原应该还能睡上一会儿，等等叫人来带走就是。

    雨茗算着时间还得一会儿，便领着桃香一路看花，慢慢地走去。等雨茗逛了一圈，赶到熙宁宫的时候，熙宁宫外已经聚集了一群人，而殷氏明显有些焦急。雨茗便知道，那澹台青墨不知用了什么借口，把人都叫到了这里，而殷氏自进宫之后就没有见到自己，免不了担心自己被人算计。

    雨茗一家才刚刚进京，尤其雨茗姐妹两个，见到的人并不多，因此，虽然雨茗不在，倒也没有什么人说雨茗的闲话。雨茗不想殷氏担心，正想出面，没想到一名少妇突然说道：“咦！茗儿表妹人呢？我之前与她一起逛园子，她突然说肚子痛，便去了，怎么到这会子都不见人？”

    雨茗侧目看去，自己进宫到现在，似乎没有见过哪个女子，况且叫她做表妹的，也只有殷家的几个女儿了。仔细打量了一番，雨茗勾唇笑了，竟是殷书月。关于殷书月，雨茗从殷氏口中得知，已经嫁了御史家的二公子，据说那二公子人品风流，如今也在京中为官。人品怎样雨茗倒是不清楚，风流倒是真的，两人成亲不到一年，就添了三个姨娘，如今后院已经十分充实。雨茗倒是没想到，那殷书月跟那一群姨娘斗法的同时，还能分心来算计自己。

    殷书月开口说话，立刻就有人随声应和，似乎已经确定雨茗在熙宁宫中，偏叶妃娘娘还似是而非的阻拦众人进去，似乎想在尽力掩盖某些已经被人发现的秘密。雨茗看到殷氏脸上除了担心，看向殷书月的时候，还有一丝恼恨，也是，之前的事虽说雨茗只是语焉不详的提到一些，但殷氏何等聪明的人，哪能看不出其中道理，只因是她的父兄，全当不知，然一个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雨茗不忍殷氏担心，手里把玩着一个李子，走进人群中，故作惊讶的道：“咦！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围在这里？”又看了殷书月一眼，原本看在那一层血缘的份上，她并不想牵连殷书月，怎奈这人偏偏跑来算计她，便轻轻一笑，接着道：“月表姐，你怎么在这里，倒叫我好找！你瞧，这可是最新鲜的李子了，表姐不是说想吃李子么？我特意跟皇帝叔叔讨来的，你怎么不在那边等着我？”

    “”这里站的人都不是傻子，听雨茗这么说，便确定了雨茗的身份，对殷书月所说的话也有了各自的计较，何况人家因为姐姐想吃，都直接跟皇上讨的李子，等于直接说了皇帝是她的后台，还有谁敢乱说。叶妃见雨茗提着篮子出现，眼里尽是诧异，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谁知雨茗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那么里面的人又是谁？

    叶妃混迹宫廷二十多年，立刻察觉到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控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息事宁人，再好生处理这件事。只是雨茗费心做了这许多事，哪里会让她如愿，凑到殷氏身边，表示自己没事，顺便一脸奇怪地，似乎才刚刚听到某些不和谐的声音，道：“娘，这是什么声音”

    雨茗没有说下去，因为殷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却见殷氏一脸严肃的开口，道：“叶妃娘娘，妾身也十分奇怪，这里面究竟怎么了？为何大家都怀疑到我家茗儿身上？”

    “是啊，叶妃姐姐，既然唐大小姐在这里，那么，里面该不会是有贼吧！今日母后的寿辰，难保没有人趁乱到姐姐宫中捣乱，还是大家一同进去看看吧！”在里面看了许久好戏的某妃子，领着宫女上前去，随手推开紧闭的门，室内的情况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聚在这里的都是女眷，靠前的立刻发出一声尖叫，殷氏往里面看了一眼，脸完全黑了，捂着雨茗的眼，拉着雨茗冷哼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她不想管宫中的这些事，然而一想到他们原想将自己如珍如宝的女儿放在里面这样羞辱，殷氏眼睛便都是怒火，好个二皇子c好个叶妃c好个殷书月，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雨茗感觉到了殷氏眼中的怒气，虽然有些好奇后续的发展，还是顺从的被殷氏拉走了，只等回去再问桃香。“娘，茗儿没事。他们那些低下的伎俩哪能伤到茗儿！”

    殷氏没有说话，只拉着雨茗走进御花园中，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拉着雨茗的胳膊，似乎惊魂未定地说道：“茗儿，吓死娘亲了！茗儿，你答应娘亲，咱不管他们谁是谁的人，咱什么都不管，娘只要你们都好好地”

    “好！娘亲，茗儿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雨茗低声的安抚道：“娘，茗儿会武功，茗儿身边有桃香，还有小小，再说师傅也在宫中呢，茗儿怎样都不会有事的。”

    “好！只要茗儿没事就好！”殷氏将雨茗抱在怀里，轻拍着雨茗的后背，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一些。雨茗轻轻回抱殷氏，低声的应道：“是，娘，茗儿绝不会有事！”一片花丛中只有母女两人，雨茗却只觉得暖暖的。

    许久，殷氏才平复过来，道：“好了，茗儿，我们回去吧！我不放心茜儿。”

    “好！”雨茗答应着，挽着殷氏的手，往咸宁宫走去，时候已经不早了，寿宴应该就快开始了。雨茗一直觉得这种戏码十分烂俗，但不可否认，对于女子，尤其是古代的女子，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狠毒的手段，今日若非她精通医毒，只怕也免不了被人看一回猴戏。

    殷氏带着雨茗回来的时候，叶妃包括后来出面的那名宫妃都还没有回来，但咸宁宫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见到殷氏母女回来，殷夫人立刻迎了上来，拉着雨茗的手，道：“茗儿没事吧！”

    殷氏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看向殷夫人，道：“没事，娘不必担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殷夫人点点头，道：“正是，是我糊涂了，茗儿，快来坐吧，小茜跟兰家小姐玩去了，你快过来坐坐。”

    “是，外婆。外公这些年身体可好？”雨茗顺着坐下，顺口问道。

    “多亏了茗儿，你外公如今还十分硬朗。”殷夫人拉着雨茗的手笑道，“你大表哥如今都已经当爹了，改日见到了，谨哥儿还要叫你表姑呢！”

    “那可恭喜外婆了！外婆可真有福气。”雨茗笑道，虽说不喜欢殷家许多人，但这外公和外婆，雨茗还是十分敬重的。

    正说着，便有尖细的声音喊道：“太后驾到！”

    雨茗没有防备，只觉得心头一跳，便被殷氏拉着跪下，待太后道了免礼，才起身坐下。抬眼看去，太后这是八十大寿，八十岁的老人看上去还十分硬朗，满头的银发，脸庞圆润，看着倒是十分慈祥的老人。

    太后跟围在身边恭贺的妃子c公主说了些话，突然道：“平西侯唐家的茗丫头今日可来了？”

    殷氏听太后突然问起女儿，微微蹙起眉头，只怕太后为难雨茗。雨茗轻拍殷氏的手，低声道：“娘，别担心。”说着起身上前，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了一个礼，才答道：“臣女唐雨茗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打量了雨茗一边，脸上挂起慈祥的笑容，道：“快起来！过来给哀家瞧瞧！”拉着雨茗的手看了一遍，又笑道：“真是个标致的丫头，若不是昕儿，我都想娶回来做孙媳妇了！来，这里坐，你别跟哀家客气，跟昕儿一般叫我奶奶就好。”

    雨茗乖巧的坐下，道：“谢谢太后奶奶！”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挑了些点心送到雨茗面前，道：“这些都是极好的，茗儿尝尝可好？可别跟奶奶说什么谢不谢的，奶奶把昕儿当亲孙儿看待的，你呀，也就像孙女儿一般。”

    太后口中的昕儿自然是萧子昕，围在太后身边的几名妃子不免有些不满，太后疼惜萧子昕更胜过宫中的皇子，这是他们都知道的。好在萧子昕只是异姓王府中的世子，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威胁，她们也乐得顺着太后的意。也因此，他们更想将自己的女儿或是家族的女儿嫁入护国王府，但以现在的情况看，似乎世子妃的位置已经是眼前这个第一次出现的唐家小姐的了。

    不管旁人作何想法，很快皇上c护国王包括各位皇子一同走来，也就宣布寿宴开始。不出雨茗所料，那个清和正是传说中的五皇子澹台清和，此时换了一身紫袍，却依然是一副勾魂艳鬼的模样，立刻就吸引了宴会上女子的注意力，他却骚包的向雨茗抛了个媚眼，潇洒笑道：“好妹子，许久不见，可是想念哥哥了？”

    “”雨茗懒得接话，没有见到萧子昕，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只听太后问道：“昕儿呢？不是回京了吗？怎么不见他？”

    皇上叹了口气，道：“昕儿有些事，等等就过来。”说罢看向雨茗，道：“茗儿，小昕在御花园里，你去接他过来吧。”

    “”雨茗抬眸看向皇上，不太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萧子昕有事，要叫自己去接？不过这样看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倒是放下了一颗心，行了一个礼，道：“是，臣女遵命。”说罢，就带着桃香起身离开了。

    雨茗想不到萧子昕究竟出什么事了，向萧锦看去，只见萧锦也是一副愁眉的模样，就连太后也是叹息的表情。这倒让雨茗越发疑惑，若说看他们的样子，萧子昕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那为什么这样担心心疼的样子？

    雨茗没有多做耽搁，依着皇上的话，往御花园走去。走进御花园中，远远地就见到萧子昕倚着一株梅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今梅花早已过了花期，遒劲的梅枝挂着青色的梅子，青色可爱，却总有些酸涩的感觉。萧子昕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雨茗见得多萧子昕清清冷冷的模样，也有温柔和煦的笑容，却当真不曾见过这般忧郁的样子。

    雨茗上前去，轻轻扯了一下萧子昕的衣角，低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萧子昕抬头，见到雨茗，露出一丝笑容道：“茗儿，你怎么来了？”

    雨茗偏头看向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青梅，低声道：“师兄，你心里难过，就不要笑了，茗儿看着心疼。”

    萧子昕一愣，轻轻一叹，道：“茗儿，师兄没事，你别担心。”

    雨茗在树下坐下来，丝毫不在意泥土会弄脏她的衣裳，微仰头看着萧子昕，道：“师兄，茗儿陪你说话，好不好？”

    “”萧子昕低头看雨茗，阳光下，白皙的皮肤镀上了阳光的温度，让人忍不住靠近。在雨茗身边坐下，萧子昕点头，道：“好！”

    “师兄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对你说过，我从来都自己试药的吗？”雨茗突然低声说道。

    “嗯！”萧子昕点头，道：“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再自己试药的。”

    雨茗点头，笑道：“师兄，你老实说，当初你是不是想过去查我的过去？”

    萧子昕点头，道：“我不是想，而是当真去查过。只是，除了我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些，我一无所获，我不认为，唐叔叔和殷婶会让你去做那些事。我没有问过你，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我会等你自己愿意对我说。”

    “那，我现在对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雨茗笑道，“师兄，若我说，我不是原本的唐雨茗，你信吗？我原本也叫唐雨茗，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跟这个唐雨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家族跟风家有些相像，素来以武功毒术出名，我是嫡长女，家族里许多人都不喜欢我，因为即便我是一个女孩子，以后唐家也会是我的。”

    萧子昕没想到雨茗会给他这样一个故事，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他却下意识的相信雨茗说的是真的。不等他说话，雨茗接着说道：“我父亲是唐家长子，从小就要承担起唐家的一切，久而久之，他越来越讨厌这些责任，到我出生之后，他就只想将我培养成为继承人。在他眼里，我只要有足够的力量继承唐家就足够了。”

    “我母亲也是世家小姐，嫁到唐家，不过是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罢了，我不知道她和父亲是怎样的感情，对我倒是和我父亲差不多的态度。从小就是老家主亲自教导我，从最开始的认毒识毒，到后来自己配各种毒药。从八岁开始，我按照唐家的规矩，自己试药。最开始，老家主会守着我，如果我自己不能解毒，他可以帮我，到后来，凡事只能靠我自己。”雨茗说起这些，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就像，说的是一个旁人的故事一般。

    “茗儿，以后有师兄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伤。”萧子昕眼里露出心疼的目光，抓着雨茗的手道。

    雨茗轻轻一笑，道：“师兄，这些早已过去了，对我来说，从一开始就要承受这些，久而久之，这些对我来说，与平日里吃饭读书也没有什么不同。”

    “”萧子昕没想到，雨茗曾经有这样的故事，他行走江湖朝堂，并非不曾中过毒，绝对不是雨茗口中的吃饭读书的轻松，雨茗能到如今这般的医毒双绝，吃的苦并非他可以理解的。

    雨茗见萧子昕这般的心疼，只笑笑，道：“师兄，茗儿我都这般坦诚了，师兄是不是也该坦诚相待？有些话说出来，心里会开心得多啊！”

    “”萧子昕摇头一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只要茗儿不嫌烦，师兄就对你说。”

    “师兄对茗儿说话，茗儿哪里会嫌烦的？嗯，先说说今日怎么回事吧！师兄离开时还是好好地，怎么这片刻不见，就成了这般？皇上c太后还有师傅那般心疼的表情，可把茗儿吓坏了。”雨茗倒不是宽萧子昕的心，前世的事对她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早已是习惯成自然，提起来，也当真与旁人的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