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里巴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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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速该执意如此,一众人都纷纷躬着身看着他和夫人蒙力克以及贴身的随伴进了大帐就都纷纷撤去了。
“大人会平安吧?”
凌兰侧头发现是刚刚跪在远处的那个小姑娘,此时表情很是复杂,又高兴又是担心,难掩的崇拜和向往的神情。
凌兰心想这也速该和塔儿忽台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高大英俊一脸的英气,另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的皮笑肉不笑的,人没到肚子先到,光从外表也不在一个段数上啊,而且这高大英俊也完全符合了人民对民族领袖的期盼,只是可惜看他如今的样子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凌兰站在原地想事情忍不住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女孩紧张的拉着她的袖子直问。
“我是想说他应该没什么事,会好的。”
女孩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胸前仰望星空:“愿神明保佑,侵扰也速该的邪瘴快些离去。”
“嗯,保佑,保佑。”凌兰也跟着在一旁望了望天。
凌兰和胡勒根同乘合安答走在回泰赤部的路上,合安答的脚程很慢也许是岁数大了眼神也变不好了,比来的时候更慢了些。凌兰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着,原本她是担心真的会有战事发生,想着如今这是个刀箭无眼的年代,秉持着动不动就冲过来杀你全家的战术思想,若真是有战事还是早做打算,可是如今一看不是有战事,原来是当家的要挂,想着刚刚那些大人们脸上各怀深意的表情,部族动荡怕是不可避免了。
凌兰一直沉默着想着事情,忽觉的身后的胡勒根坐的靠近了些,一只手顺着腰部滑了上来一把抓在了她的胸前竟上来抓了一把,口鼻间的气息似乎都已经吹到了她脖颈处,凌兰此时是心烦到了极点,想着这帮男人平时把自己形容的猪狗不如,饥渴难耐的时候又非要拿自己止渴,估计解渴之后自己又变猪狗不如了。心里像着了火似的烦躁,她头向前一仰猛的向后撞去。身后的胡勒根“啊”了一声,转头看他时,他已经从马上跌下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了,凌兰跟着跳下马来,一把揪住胡勒根的脖领子:“你信不信,我一拳砸死你?”
胡勒根捂着鼻子看了凌兰一眼,此时她眼睛圆睁,气的鼓着腮,借着寒冷的月光,一时竟觉的有些可怖,胡勒根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别打我的脸!”
这一哭到把凌兰弄定格了,看着自己柴火棍似的小拳头,心想这胡勒根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就自己小身子板能砸死谁啊?
“你刚才在干什么?”
胡勒根抹了一把脸,鼻子被凌兰撞出了血,这一下抹的到处都是,样子十分凄惨,凌兰看着他的样子终于把柴火棍似的小拳头收了起来。
“你是我女人我怎么就不能摸一下?”
“放|屁。”凌兰一激动又耗住了胡勒根的脖领子:“当初我们怎么说的,我说没说过我订过亲,我说没说过我们不是真好?”
“我又没说我跟你真好,可是我也没说过我不碰你啊?”
“你我”凌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我还是得砸死你。”
胡勒根从地上坐了起来,“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那月伦夫人还曾是篾儿乞首领的女人呢,也速该敌不过她的美貌把她从赤列都手里抢来,强娶了她,她当初还哭的悲痛欲绝,声震川林,连灵河的水都让她哭颤了,可是现在怎么样?她还不是为也速该生儿育女,敬他爱他。也速该若不是蒙古部的首领,众人皆知的勇士,月伦夫人能如此?你订了亲的男人能给你什么?至少我还能借给你我的合安答骑吧?”
那个貌美气质优雅的女人是也速该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这点凌兰倒是没想到,脑子里想着他们相视的眼神,只觉的他们之间充满了爱意,怎么看怎么像真爱。
“怎么样?你想通了没有?”胡勒根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凌兰挪了半步试探性的想去拉她,凌兰就像突然爆发的火山一样,一把卡住了胡勒根的脖子:“我日日隐忍,受着这里的吃,受着这里的穿,每天给各种不同的牲畜挤奶,天天听你们劝告我其实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人,我说什么了,我还不是都默默的认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是猪狗,我是兔子!你可知道我要说什么?”
胡勒根被吓的赶忙摇了摇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句话明白吧?”
胡勒根赶忙点了点头。
“我再送给你我们那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不管月伦夫人和也速该是怎么回事,我说不愿就是不愿没有其他,你若再来烦我,我就跑出去跟所有人说你是南人,你们全家都是南人!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咱全都见三仙去。”
“你胡说,我阿爸不是!”胡勒根一听这话也有些急了。
“我管他是不是,我就这么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老老实实的闻你的靴子攒你的羊,凑够数娶的貌美的蒙古女人,你不来烦我我也不去烦你。”
说完凌兰骑上了瘸腿合安答,用手里的鞭子指着胡勒根:“你的合安答,我要征用几天,没有你说不行的,就这么定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好不威风。
胡勒根站在下面仰视着她,“难道你真是将军之女?”
“自然是。”说完凌兰抽了合安答一鞭子,一瘸一拐的跑了。
凌兰这两日一睁眼,便匆匆的去干她挤奶工的工作,她低头沉默却又常常观察着部族里的动态,这两日伊仁台大人依然日出而出,日落而回,凌兰判断着这也速该的身体肯定是没什么好转。第三日,伊仁台大人还没出门,塔儿忽台带着几十随伴骑马先到了部族里,泰赤部的首领来了,一众奴人紧张的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凌兰也混在其中,不远处盯着两个大人说话表情。塔儿忽台说了几句,伊仁台一直在点头,转身便去了一处宽大的帐篷里,很快就请出了一位穿着异常拉风的成功人士,混身挂满了彩色的破布条子,还挂着许多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头上带着头箍还梳了一头的小辫子,之所以判断他是成功人士,是因为伊仁台对他的态度总是恭恭敬敬,就连塔儿忽台见到他的表情也自然而然带了几分敬意,这人刚来部族也只有日的时间,由于穿着太怪异凌兰还是忍不住去问了胡勒根。
“他是克烈部的萨满巫医首领,灵力很是高强,能断人生死未来。听说与伊仁台大人曾是旧识,游历至此来此叙旧的。”
到了需要请神棍的时候啦?凌兰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草草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偷偷的牵着合安答出了泰赤部向乞颜部奔去。
乞颜部和泰赤部的氛围果然大相径庭,凌兰到了乞颜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位穿着拉风的成功人士,已经忙开了,中帐不远处升起了篝火,还是烈日当空就升火,肯定也是为了聚灵招法的,巫师正在忙着跳大神,周围跪了一圈人,凌兰栓了马,也夹杂了进来,看着四周人人面色凝重,多眼含热泪,看着巫师跳的四脖子流汗,凌兰心里不由得有些心酸,想着这许多人对他抱有着那么高希望,可是就算他跳的口吐白沫子,也速该还是要死拉不住啊。想着泰赤部的人虽是知道了也速该罕中了邪瘴,身体每日愈下,却对他们并无太大影响,更有甚者私下谈论,若也速该魂去了,谁会是下届领导者,凌兰耳闻像是塔儿忽台的夺标声音实在是很高。如今是跪在这里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位抱病的领导者其实是多么的受到人民的爱戴。
先不说这个萨满巫医的灵力到底有多高,凌兰必须得承认他的确是一名非常敬业的神棍,而且身体素质也很好,凌兰跪了一会觉的腿都麻了歪坐在一旁,巫医还在敲着手鼓边唱边跳,凌兰心里约莫着他得足足跳了几个小时,巫医忽然一下跌倒在地上身子外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满头满脸的汗,脸色都有些跳白了。
月伦夫人急切的从中帐中走了出来:“巫神,怎么样了?”
巫医依然脸色煞白的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不行了。”
一句话看着月伦夫人美貌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愁云,她紧咬了嘴唇,美目里立刻变成了晶莹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
“水,水,请夫人赐我一碗水,我是真的不行了。”
月伦夫人一听赶忙叫人用木碗倒了一碗清水,亲自奉给了巫医:“巫神,是您不行了还是大人不行了。”
巫医端着木碗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一张惨白的脸像是缓上些血色,“邪鬼之力正盛,听闻大人途中突遇乌云蔽日,便是如此了,此邪灵遇强则强,也速该罕的身体可是难遇的强,以我之力怕是一时难以驱避。”
“那要如何?还请巫神一定要救救也速该大人!”月伦夫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急切中又带着期盼。
“驱避三日,若邪鬼还是不肯离去,那也只能只能血祭了。”
神棍的话刚一说完,凌兰觉的四周有很多倒吸冷气的声音,凌兰四下看了看,发现很多人的手都不自觉的抖起来。头低的更沉,周围处于呼吸困难之中有好几个,一时被这氛围弄的自己也有些紧张。
月伦夫人闭了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她轻点了点头:“祭!我去与各部长商议,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将也速该罕救回。”
凌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很是忐忑,离开时看着许多奴人们含泪抽泣的样子,竟一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也速该抽泣还是为了要血祭抽泣。她心情有些低落,闷闷的独自去了那个小山包后面的小海子旁,却远远的看见胡勒根裹了件破旧的羊毡袄,正躺在那晒太阳。胡勒根看见凌兰朝他走过来竟吓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来干什么?”自从上次凌兰差点把他掐死,他心里对她有了很多忌惮,觉的这女人突然暴躁起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与她瘦弱可怜的样子不符,像是真能杀人一样。
凌兰没说话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水面,“血祭是要怎样祭?”过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将祭物供奉祭坛,取其颈血献神c祭鬼c祭邪灵以祈福或避灾祸。”
“就是拿刀使劲割你的脖子,让你喷血到死为止?”
胡勒根转着眼睛想了想凌兰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不是死了,是送人去与鬼神同路做他们的仆人。”
“真他额吉的能扯。”凌兰低声抱怨着:“要多少祭品能避灾祸?”
“这我可不知道了,要听萨满巫神的,只是听过传言一位大汗重疾缠身,几欲魂归,一位法力甚高的巫神用百羊c百牛c百人祭神将其挽回。”
“百人?!”凌兰从石头上跌坐在地上,直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未曾见过,若真有也是大部族,普通的小族哪有这许多祭品呈献?”
“是c是,难怪夫人说要与其他部长商议,这许多祭品让她一部出怕是要中内伤了,不伤身也得伤了奴人的心。”
凌兰踉跄着站了起来,心里预感不详,自感自己的如此的模样横看竖看都像是当祭品的料,回头看了眼胡勒根心想多半他也跑不了。
胡勒根挠了挠头,不知凌兰为何一时间就如此这样,愣是不敢多问看了她一会又躺在海子边晒太阳去了。
凌兰回到了部族里,看见伊仁台迎着那个萨满神棍进了帐中,凌兰心中甚是紧张,蹑手蹑脚的靠过去,趴在帐外想要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却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她拿手捅了捅那帐篷,心想这什么材料做的还挺隔音。绕着帐篷转了半圈多,也没找到能透风的地方。
“谁给你这奴人的胆子竟然敢趴在伊仁台大人的寝帐上?”斯热骑着一匹马从远处而来刚好看着凌兰在围着帐篷转圈,他二话不说跳下马来先甩了凌兰一鞭子,凌兰伸手去挡,胳膊上立刻有了血印子,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兰立刻跪下掩面而泣:“我只是见大人的寝帐上有一污物,怕大人看见了心中不悦,想要清除干净。”
话音刚落,伊仁台从帐中走了出来,斯热看见了忙上去躬身行礼:“大人,巫神可安好?”
“嗯,已然休息了,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交于你去办。”
“请大人吩咐。”
伊仁台看了还跪在一旁的凌兰,突然伏在斯热的近处耳语起来,斯热一直在眨眼点头,“大人放心,若说无用的牲畜怕是找不出几只,若说这无用的奴人”话语间他竟无意识的瞟了凌兰一眼:“还真能找出几个来。”
“先莫声张,我先去问过塔儿忽台大人的意思,咱们泰赤部和乞颜同脉,部长大人这么重情义的人此时绝不会含糊,只是我刚刚问过了巫神,如今这情况怕是真是要看天命了。”
伊仁台说完这话竟然忍不住脸上笑了出来。
凌兰此时看着这笑觉的异常的邪恶,那神棍肯定是已经告诉他,也速该不日便要归西了,凌兰站了起来踉跄着向自己的帐子走去,内心在不停的控诉着这万恶的旧社会,想着封建迷信必须破除,这要救一个人命,就得从一百人脖子里往出放血,关键是就算再放一百人的血那也速该怕是也活不成了。
跑路,她内心忽忽悠悠冒出这两个字来,紧随而来的是迷茫,她的路在何方啊?能动用的交通工具是匹瘸了腿的老年母马,基本上跑半小时得休息半小时,吃不饱还不爱跑那种,手足无措是她此时的状态,她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看着一屋子里和她同住的四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能有陪她一起上黄泉路的人,但是她内心始终坚信自己必是其中之一,无论她怎么想似乎逃走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凌兰约莫着大约是凌晨四点钟的时间,太阳还未升起,周围异常的安静,她知道这时候正是人们熟睡之时,她悄悄的爬了起来打开了帐门,那一刻她看着外面真的跌坐在了地上,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夜间竟下了如此大的雪,她的内心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天要亡我的想法。
“合安答,你在干什么?快将帐帘放下,太冷了。”屋内的女人被冷空气吹醒了大声的向她抱怨着,凌兰也觉的冷,她连御寒的衣服都没两件,如今她又面临了新的选择究竟是被人在脖子上放血放死好受些,还是自己跑出去冻死好受些。她默默坐在了地上,流下了悔恨的泪,她后悔当初真应该对三仙态度好点,说自己会改过自新争取宽大处理愿意从新做人,没准就不会把她送到这倒霉地方,日日的担惊受怕,今天想着明天要怎么活。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凌兰这一夜憔悴了许多,与她同帐的女人们看着她的样子都以为她生病了,凌兰不说话只是摇头。这些女人们是和她们说不得的,一激动跑去抱着大人的腿哭,自己到成了蛊惑人心之人了,到是让自己往送死的路上更近了一步。
萨满巫师又去了乞颜部,这已经是第二日了,凌兰心里不安,她骑了马去了乞颜部,如今她是打从心眼里期盼着也速该罕能缓过来,跪了一会把心里能想到的神想了一遍,求他们帮忙,四周依然是隐隐的哭泣和哽咽的声音,听的她心烦意乱。轻轻的退了出了,草原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灵河边,灵河岸边覆盖着积雪中间却未结冰,水流依然缓缓的流动着,她沿着河岸慢慢的走着,脑子却越走越空。
行了大约一里地的样子,看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正坐在岸边,对着河水默默的哭泣着,豆大的眼泪滴滴的落下来,她也不去擦,脸和鼻子冻的有些发红,可是她的侧影依然美丽,让人看了心生怜意,竟让凌兰看的有些痴了,她呆呆的望着那个女人的侧影,心想这不是月伦夫人吗?心中还在默想,月伦夫人忽然转头看见了她,一时间慌张的摸去了眼泪,凌兰也愣了几秒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跪下低着头:“夫人。”
月伦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她从岸边站了起来,向乞颜部族缓缓的走去,凌兰内心澎湃,脑中空白的如一张白纸,她突然鼓起了勇气,朝月伦夫人追了上去跪在了月伦夫人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夫人,夫人,你听我说句话。”
月伦夫人低头看着她眉头皱在了一起。
“夫人,也速该大人并非中了邪鬼瘴之气,也速该罕是中了剧毒,夫人您若想救大人只驱邪瘴怕是难以回天了。”
月伦夫人脸上顿时带了怒气,低下头来用手掐着凌兰的两腮:“你又是谁?谁与你说的这些?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我我”凌兰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月伦夫人掐着她的手,推了她一把,凌兰歪坐在一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凌兰跪直了身体又抱住了月伦夫人的腿:“事到如今,我也不敢隐瞒夫人,我本是阿里族圣女巴巴凌兰,一直身处金国边陲,受神灵意志来此处寻缘,不想路遇马贼将随人杀的杀抢的抢,幸得神明庇佑,我竟然毫发无伤,却得神明意志不敢表露身份,如今再获神明启迪,告知也速该罕并非身中邪瘴而是中了毒,我实在不敢隐瞒,特来向夫人禀明,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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