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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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兔子雪似得一团,由于耳朵被提着,它蹬着短小的四肢,拼命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被这番有趣的举止逗乐的姬忽,终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神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温柔了起来。

    在马车上,她的眼眸闪过的光彩,分分明明是想要那只兔子的。他微抿了嘴角,提着两只兔耳,朝着行宫的方向走去。

    还未入殿,一个女奴上前在他身边耳语了一番,他面色微变:“下去吧,记住,不可多言。”低头看着手中的兔子,他眉心轻蹙,走到殿门前,轻轻地推了个口子。

    一阵笑声随即而起。

    “兔子是不吃肉的。”

    “为什么?”

    透过那条细细的门缝,他看到昏暗的殿内,赵瑶安静地跪坐着,怀中抱着一只肉团似的兔子,轻轻笑着。

    在她面前,蹲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那男孩约莫j□j的样子,拖着腮帮,好奇地睁着大眼,奶声奶气地惊呼:“真的哎,它不吃肉”又似想到了什么,他嗖得一下起身,“我去拿吃的来。”

    那张脸

    似乎触及了记忆中的某根心弦,站在门外的姬忽身形微愣,不小心撞出了空荡荡的吱呀声。

    这时殿内的两人也吃惊不小,纷纷抬头。

    逆光处的姬忽,神色莫辩,浑身像是笼罩了忧伤的气息,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很近,却又觉得很远。

    那男孩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赵瑶,但见她抱紧了兔子,低低地说了个名字——姬忽。他猛地一怔,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门边的那人,喃喃地说道:“你是王王兄?”

    王兄?

    他们是兄弟?

    赵瑶低了头,理着兔毛的动作突然一顿,他们是兄弟啊,难怪从这个男孩偷偷溜进殿内开始,给她的感觉是这样熟悉

    若是没记错,这个男孩是安国君。自古长幼有序,他却能越过自己的哥哥姬忽更早地得到了君位

    “君上!”这时殿外传来了一声疾呼。

    随后快步进来了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见到了姬忽行了礼后,飞快地朝着殿内的男孩走去,弯腰,恭声说道:“君上,大王很担心您,快随微臣回去吧。”

    “哦。”安国君失望地扁扁嘴。

    而后他拖着脚步走到赵瑶面前,抱走了那只兔子,嘟着小嘴说道:“姐姐,我还会来找你玩的。”说完,他无奈地跟着那位将军走了。

    殿内瞬时恢复了沉寂。

    这片沉寂中,他走来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她没有抬头,依旧看着那片被兔子吃剩了一半的菜叶,闷闷不语,好不容易来的小东西又没了。

    “送你的。”他从身后提起了那只兔子。

    见到了那团毛绒绒的小家伙,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眼前一亮。她很想去抱着它,但是在伸手的那刻,她还是犹豫了,转过脸,淡淡地说:“不用了,我不喜欢。”

    “你就打算一直对我这么冷漠吗?”抬眸,他凝视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隐隐流动着落寞的神色。

    他提着那只兔子,轻轻地塞入她怀中,哽咽着,含糊的声音好似染了风寒般:“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要拒绝它。”

    她本想推开的,低头看着怀中的那只好动的兔子,拱着肉团团的身子,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片菜叶。

    吃完了菜叶,兔子竖起了长长的耳朵,朝着她怀中拱身撒娇,她神色温和,这个小小的动作,仿若触动了她心底那个柔软的角落,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扬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喜欢对她撒娇

    她抬头见到了眼前的他,唇边那抹还未展开的笑瞬时僵住了,她抱紧了怀中的兔子,别过了脸,不知如何开口。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出了步子。

    眼瞧着他就要离开,赵瑶紧绷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重重地舒缓了口气。

    而正是这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刺中了他的心间,隐隐地抽疼着,她可以和他的弟弟有说有笑,就是对她冷眼相待。可说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得得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抽回了心神。姬忽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马将军:“将军造访,有何要事?”

    “公子大事不好了,大王他听信了信阳君之言,说公子拥兵自重,意在造反啊!现在大王震怒,发了好大的脾气!”

    造反?

    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殿内的赵瑶猛地一怔,不知不觉中加大了手上的劲道,怀中的那只兔子被勒得难受,胡乱地颠着四肢。

    嘶。

    手上一疼。

    被它锋利的小抓子抓破了皮,沁出了几滴鲜血。她渐渐回了神,一个可怕的想法跃然脑海,她方才是在担心他?呵,真是可笑,怎么可能,她恨他还来不及呢。

    “嗯,我知道了,我先去父王那里。”他的声音很低,不辨喜怒,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第一次清晰地觉得,他的削瘦的身形是那样单薄无力

    接下去,不出意外,他要面对着周王的质问和刁难,原本他借用会盟的契机,代表周国。因为他是暂代周王之位,那些借得的齐兵也可顺势跟他一道回周国,那些诸侯再怎么不愿,也不能多加阻拦了。

    怎料这半路居然杀出了个周王

    轻蹙了眉,她的身子好似不受控制了般,慢慢地站起,走到了马将军那里,轻声问道:“将军,依你之见,公子会如何?”

    “还能如何!这信阳君可不是什么善类,他在背后唆使,大王怎能饶了公子?”马将军越说越来气了,“说起来,信阳君为何如此,你怕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我?”

    “你心知肚明!”本欲再说什么,但马将军又想起了公子视她如珍宝,他也不愿拂了公子的意,只冷冷哼声,甩袖而去。

    见将军态度如此,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信阳君会这般所谓,全是因为受伤的公子歧吧

    也不知公子歧现下如何了,她轻轻叹了会儿,没想到怀中的兔子蹬了腿,一溜烟就跑了。她大喊出声,赶紧追了上去。

    此处是诸侯会盟的行宫,各宫守卫森严。

    自她跑出寝殿的那刻开始,一路上有不少护卫侧目相望,碍着她是从公子忽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追着兔子的赵瑶浑然不知已经跃入了周王的寝殿范围,这时有几个冷脸的护卫放下了长戟,厉声驱赶:“何人在此?胆敢扰了周王的清静?”

    周王?

    原来无意中,她竟然来到了这里。

    赵瑶沉默不言,朝着灯火通明的殿内望了几眼,现在姬忽应该就在里面吧。她微微抿唇,不知是何滋味,弯腰抱起了兔子,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走几步,就听得殿内传来了周王的呵斥:“混账,你眼里还有寡人这个父王吗?你私自借兵,不是造反还是什么!”

    “那么父王可有把儿臣当作您的儿子?”

    她的脚步被那道哀伤的声音震得定在了那里,还是身后的护卫不耐言的催促下,她才重新回了神,抱起了兔子,飞快地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

    不远处,就是前来寻她的奴隶。她厌恶地皱眉,根本不想回那个牢笼,她灵巧地转身,躲在了一根石柱后。

    耳边护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她重重地松了口气,就在她抬头的瞬间,距离她几步之遥,安静地站着一人。

    漆黑的夜色,不辨模样,只隐约勾勒出了那人修长的身形。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走下了阶梯,隐没在黑暗中的容颜也渐渐真相大白了,如墨的长发,精致的脸庞,迷离的凤眸

    是他

    可是怎么会是他?

    相识以来,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疯狂过,静静地站在那里,连身形都透着寂寞冷清的味道。

    如同散漫的护卫一般,他坐在台阶上,眼神涣散,晃着手中的酒瓶,仰头喝尽,汩汩入喉,丝毫不介意这酒有多辛辣!

    咣当。

    他丢开了酒瓶。

    那酒瓶咕噜地滚着,停到了赵瑶的脚边,他抬起的迷蒙眼睛忽然一亮,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你来了”

    “我我是来找兔子的”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她别开了脸,毫无底气地说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兔子蹬脚离开,是什么原因。

    “是啊,不然你怎么会来呢”他低头一看,伸手抚着长长的兔耳,不明意味地笑了,“真是可悲,原来在你眼中,我连这个小畜生都比不上,呵呵,真想杀了这畜生啊。”

    忽然他做出了一个用力扼住了兔脖子的动作,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双眸通红,竟像要杀人一般。

    “你干什么?”她抱着兔子退后几步,满脸警惕。

    “不会了,我不会再杀人了,我不想让你更加讨厌我”他莞尔一笑,颓然地坐在地上,微微摇头,又继续喝酒。

    烈酒入口,燃烧得他神智一点点地消失殆尽,他边笑边喝,这样才好,喝醉了,就不会记得这么多痛苦了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不觉间,他竟笑出了泪

    心头有如重石压着,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用最为平静的声音劝道:“别喝了。”她伸手夺了酒瓶,然后转身就走。

    “别走!”

    他毫不犹豫地松了酒瓶,牢牢地握住那双手,这是他来之不易的温暖,他绝对不要错过。

    用力一垃,将人紧紧圈在怀中,他埋头在她肩窝处,颤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倾吐着:“别走别走我的父王不要我,我的母妃不要我,所有人都不要我,我真的只有你了求你别走”

    他颤抖着的双手,一寸寸地在收紧力道,像是迫切地要把她融入他的身体内,一个劲地呢喃着:“别走”如此反反复复。

    她不是没有想过推开他,如同往常那样,冰冷地推开他。

    但是在触及到他受伤的目光时,那一刻,她的心像被利刃割开了一个口子,隐隐作痛着,那股泛起的酸涩味道,怎么都抑制不住了。以致到了最后,即便被勒地无法呼吸,她也默默地承受着。

    渐渐的,酒劲上来了,他手中的力道也少了许多。

    趁着机会,赵瑶松开了盘在她腰间的手,刚蹲□来,就听得他迷迷糊糊地在说些什么,很轻很轻:“瑶儿,我不后悔对你那样做”

    他不后悔?他居然毫无悔意?

    蹭地,那股憋着的气也慢慢涌起了。

    醉酒了的姬忽浑然不觉,他懒懒地伸出手,圈住了她的脖子,本能地往温热的地方靠去,浅浅的呼吸,带起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好想好想有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嗯嗯我一定会好好对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是最好的父亲”

    也许他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此刻的赵瑶,却是愣住了身子,神色复杂,久久都未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原来在妈妈眼中

    孩子永远是孩子

    某天洗澡的时候我妈妈说起

    原来她认为,我初一的时候自己会洗澡了,她觉得很骄傲。。。。。

    我当时的那个表情。。。好像被雷霹了!!!!!

    还有哈

    我哥哥(堂哥)小时候,要去亲戚家做客

    结果他妈一个不同意打电话过去,以一个雷人理由拒绝了——亲戚家门前有马路,而我哥哥还不会穿马路。。。。。。。。。。。。。。。。。。

    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