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光返照

    第六章 回光返照

    “婶婶。”他进了门，就大声地喊着，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似的。

    “综祥啊，你来啦！”他婶婶正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往头上抹着啫喱水，女人爱俏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她乍一听到吴综祥的喊声，忙就匆匆忙忙地抹了一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对于这个侄子，她现在感觉是越来越不满意了，以前有什么事情，他还能多少照顾她们家一下，可今年他几乎很少来看过她这个婶婶了。

    “综祥啊，今天怎么舍得到婶婶这里来看看呢？”蒋翠英走到客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

    “今天特意来看看婶婶您啊，怕您一个人在这老山洞里被野兽给叼走了呢！”吴综祥听出了他婶婶的弦外之音，忙就把话接了过来，“你侄子上半年真是忙啦，没能经常来看看您。您放心，以后我常来！”

    “常来干什么，你婶婶这里又没好吃的没好喝的。”蒋翠英听吴综祥这么一说脸上就有了笑容，一个人上了年纪，最害怕的是孤独的。

    “我又不是来好吃的，婶婶也不是怠慢人客的人，嘿嘿！”吴综祥就跟他婶婶打趣着，心里想着只要诗雨在我天天来都行呢！

    “你婶婶怠慢谁了也不敢怠慢你吴大书记的。”蒋翠英从客厅的电视柜里摸出一包香烟来就塞在吴综祥的手中，那天她在外面做客赚了包香烟，没记得给许老公抽，今天刚好就派上了用场了。

    “婶婶，诗雨怎么回来了呢？”吴综祥也不客气，接了蒋翠英的香烟就放到了裤兜里去了。

    “唉，她外婆怕是不行了，想要看看小宝，我打电话过去，她这就回来了。”蒋翠英叹了口气说道。

    “哦，是这样啊”吴综祥听了，心里隐隐地就有些失望，若刘诗雨呆了一两天又去了深圳，那可真是遗憾了，他在心里暗忖着。

    “我们这就准备去了。”蒋翠英又说道。

    “这就去啊，那我走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吴综祥说着就出了门，他看了看正背对着自己站在菜园篱笆前的刘诗雨的背影，不禁又偷偷地咽了下口水，跨上摩托车就准备离去。

    “综祥，下次再来啊。”蒋翠英跟了出来说道。

    “好的好的。”吴综祥答应着，骑了车就一溜烟走了。

    刘诗雨站在那里听着她们两个的谈话，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对于吴综祥，她真的恨不得他能从这个地球上消失才好，而自己的婆婆，却还邀请他到自己的家里来！

    上午十点多钟的样子，刘诗雨骑着摩托车带着自己的婆婆和小宝就到了她外婆家。蒋翠英的娘家离蒋翠英家其实也不远，骑车大半个小时的样子就能到达，上一辈的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能够全国各地都要跑个遍，所以嫁人娶妻也只能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

    老人家躺在床上已经有很长的日子了，现在瘦得已不成个人形。刘诗雨牵着小宝走近了她的床边，她才发现有人进来了。

    “娘，您孙媳妇带您重孙回来看您来了！”刘诗雨的婆婆坐到床边，扶起她老娘，在她的耳边大声地说道。

    “啊小宝回来了？诗雨回来了？”老人家忙吃力地睁开了浑浊的老眼，她看着刘诗雨她们娘儿俩，颤巍巍地伸出了她那皮包着骨头的手，刘诗雨忙轻轻地握住了老人家的手。

    “外婆”她看着眼前这个生命之光即将熄灭的老人，不禁一阵哽咽。还记得她刚刚跟吴剑锋恋爱的时候，她们第一次来看老人家，老人家一看到刘诗雨的样子，就欢喜得不得了，硬是要塞给她两百元钱作为见面的彩礼呢！没想到几年时间，这个慈祥的老人就要离她们而去！

    世事难料，生命无常啊！刘诗雨心里一阵叹息，想起自己跟吴剑锋现在的关系，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悄悄地就滑落在她的脸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婚姻，是否也会像这慈祥的老人一样，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午饭是在二舅家吃的，因为端午没有回来看几个舅舅舅妈，刘诗雨给三个舅妈一人拿了点钱。外婆那里自是不用说了，临出门的时候，她拿了两百块钱想要塞在老人家的手中，但老人家虽然已经是灯枯油尽，却怎么也不愿意要她的钱，她反而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百元钱来，硬要塞到小宝的手中。

    “你外婆这是回光反照了。”在回家的路上，蒋翠英伤心地对刘诗雨说，“前一阵子还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话，你们回来了却好像什么都清楚了。”

    “外婆是个好人，也许真能好起来的，您就别担心了。”刘诗雨安慰着她的婆婆。

    “唉，都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要去的话也过得去，只是希望菩萨保佑她老人家少受些折磨了”蒋翠英哽咽着说道，能够得到善终，这是每个老人的福报。

    回到家里，看看时间还早，刘诗雨给徐多喜打了个电话，准备上街去看看她。小家伙不愿意跟她一起去，她也图个清静，一个人骑了摩托车就往城里去了。

    太阳热烈地照耀在大地上，轻风吹来，马路两旁的稻田微微起伏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合欢花正开得鲜艳，夹杂着栀子花浓浓的花香，沁人心脾。被硬化了的水泥路面干干净净的，两旁的牛筋草见缝插针地从路面的伸缩缝里钻了过来，一直延伸到路面，绿绿葱葱的让人不忍去踩压。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着，刘诗雨停了下来，掏出来一看，电话是张志霖打过来。

    “宽带已经开通了，你试试。”张志霖在那边问道。

    “哦，谢谢你啊！我现在正在往城里去的路上，想去看看徐多喜，等我回来了再试试看。”她答道。

    “谢什么谢，现在到了哪里啊？带着小宝骑车要慢点，注意安全。”

    “没带小宝的，我骑车本来就慢呢，刚过了周正的摩托修理店”刘诗雨心里一阵感动，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待她这么好。

    “哦，我正好也要到城里去办事，你慢慢往前走咯，我在后面追你。”张志霖说着，就挂了电话。

    刘诗雨呆了呆，心里就暗暗后悔不该告诉他自己要去城里的，她真的担心自己又会有一天会把持不住的。

    骑了车，就匆匆忙忙地往前赶去，十来分钟的样子，便到了那次跟吴剑锋躲雨的那个房子前。

    房子依然还是那个房子，楼上楼下的房门，似乎都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而屋前屋后，已经长满了其膝深的蒿草，绿绿葱葱的煞是可爱，虽然还没有到属于它的花期，但已经 有许多粉色的，紫色的，白色的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如一对对热恋着的人儿，缠缠绵绵，卿卿我我。

    这个时候，后面就传来了那熟悉的摩托车声，那摩托车的声音很响，能听得出来，那油门加得有多大！

    她心里一阵担心，忙把自己的车速减了下来，车速过快，那是摩托车驾驶容易出事的最总要的一个原因！

    一眨眼的功夫，后面的车边赶了上来。她侧过脸看过去，不是那个呆子还能是谁了。

    “呵呵”他傻傻地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来，明亮的眼睛熠熠地看了过来，让她不禁一阵羞涩。

    “你去城里干嘛？”她就问道。

    “你去干嘛我就去干嘛！”他靠近了她，耍着无赖。起先在电话里听她说是一个人去城里，他的心里就一阵惊喜。在他看来，她告诉他是“一个人”，就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你可以一起去哦！”所以他想很快就挂了电话赶了过来。

    但其实，这也真是冤枉她了，她可真没那个意思的！但既然他都来了，撵他回去是不可能的。

    “我去上厕所你也跟去啊！”她就狠狠地瞋了他一眼，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俏脸上就先飞起了红霞。

    “去，只要你让”他呵呵地傻笑着说道。

    “想得美呢你”她娇嗔着，再也不敢去看他火辣辣的眼神。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城里赶去，高低起伏着的乡级公路上，或许是因为中午的缘故吧，显得格外地清静。从路旁的树林里，稻田中，时不时地蹿出来一只山鸡，黄鼠狼什么的，让刘诗雨不禁尖叫连连。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的，这让刘诗雨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在深圳的那些日子，每天面对的都是些钢筋混凝土。除了对温度的感应外，几乎都很难觉察到一年四季的变换。回到家里，才能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大自然，什么叫做馈赠了。

    刘诗雨睁大着眼睛欣赏着这眼前的一切，若自己能够做到无欲无求的话，就干脆睁只眼闭只眼让吴剑锋在外面胡作非为算了，她想。

    两人骑着车就这样往前走着，突然，一只小虫子一头撞进了刘诗雨的右眼中，刘诗雨赶紧把摩托车靠在路旁，用手揉着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