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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盛世菱歌乱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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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话,显然就将温良媛和太子妃两人都牵扯入内。

    陈婠撤开身子,面色哀婉,“如此便罢了,权当沉香那丫头命薄。妾身求殿下莫要追究,息事宁人也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越是显得怯懦,封禛便愈发生出怜惜之感。

    男人最见不得女人示弱。

    “传孤旨意,太子妃和温良媛速来玉露阁。”

    须臾之后,但见玉露阁中从未曾如此熙攘。

    太子妃仍是由芙衡扶着,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娇之态,有气无力的样子。温颜虽然称病,可那气势却不像的。

    她一入殿便冷笑着瞥了陈婠一眼,悠然落座。

    “听闻陈妹妹宫中出了事,臣妾亦感惋惜。”太子妃说话间又咳了几声,用锦帕掩住口。

    “孤只问一句,昨日夜里,你们都在何处?”封禛抬眼,轻淡一句。

    芙衡抢先道,“回殿下,昨夜里太子妃一直歇在殿中,很早便安置了。”

    封禛凤眸微眯,“孤问的是你主子,来人,将这刁奴拉下去,掌嘴二十。”

    瞧着芙衡被压下去,太子妃情急之下,竟是双眼含泪欲滴,她道,“臣妾嫁与殿下多年,臣妾为人,殿下应是最清楚不过。况且,昨儿夜里,母后也来过凤藻宫,您可以去问的”

    陈婠闷声不语,只是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臣妾为何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婢女过不去呢?”

    封禛饮了口茶,下座的温良媛倒是说了话,“若无旧恨,那必定是有新仇了。”

    她看向太子,自己称病多日,他却只是教人送些补品过来,竟是一次也没有探视,每每差人过去问,都在重华殿处理政事。

    封禛凝眉,“回答孤的问题。”

    温良媛起身儿,福了一福,“妾身昨夜从未去过北宫,虽无人证,但凭殿下决断。”

    这厢正说着,忽然殿外便道,“皇后娘娘凤驾——”

    未等众人平身,皇后已是径直入殿。

    “莫说是没了一个宫女,便如此大的阵仗。本宫昨晚亲自去的凤藻宫,太子可是还不相信么?”

    气氛剑拔弩张,丝毫理不出头绪来。

    皇后看向陈婠,陈婠便看向太子,仍是装个无辜受害的模样。

    沉香此事,定是查不出结果的,但今日一试,倒试出了深浅。

    僵持中,殿外再次有人来报,说是昭王求见。

    昭王此人,年纪尚轻,行礼间不卑不亢,颇有风骨。

    他恭敬地道,“此事发生在本王寝宫,深感惋惜,方才听侍从说,晚间的确瞧见了一位面生的宫女来过乐成殿,正是此人。”

    皇后冷冷一笑,“幸得有昭王作证,如此,陈良娣可安心了?”

    昭王直起身子,正和陈婠目光相接,但很快便移至别处。

    “既然真相大白,”陈婠柔声道,“妾身也无话可说。昨夜唐突去往乐成殿,还望昭王殿下莫要在意。”

    昭王一笑置之,不知可是因着宇文瑾的缘故,陈婠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别有深意。

    宇文瑾和昭王的关系,究竟如何,她无法揣度。

    但绝不会仅仅是谋士这样简单,如找昭王这般韬光养晦之人,又怎能伏得住宇文瑾?

    座上太子忽而话锋一转,“听闻昭王新结交了位能人志士,颇为投缘,元日宴上,不妨来带一见。”

    昭王恭顺应下,“承蒙太子不弃,日后自有机缘。”

    一一

    元日乃大节,举城欢庆。

    天微皇城中亦充斥着浓烈的氛围。

    白日里各宫各殿行洒扫沐浴之礼,换新装辞旧颜。

    陈婠带着安平等人,正在后院里修剪松枝,一回头,便见不远处红梅花下,一人孑然而立。

    玉树芝兰,亭亭俊秀。

    封禛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起她的手,“走,孤带你去正阳宫看祭祀大典。”

    许是新年的气氛感染了她,陈婠今日心情格外的舒朗。封禛履行承诺,准她归家省亲三日。

    见家中父母兄长康宁,前程坦途,便也放心不少。

    前日才返回宫中。

    “你不在这些天,孤竟然觉得孤枕难眠,后悔允你的时日太长了些。”他说话时,带着笑,呵出的白气被风轻轻吹散,显得整个人鲜活起来,不似明堂上沉静威严。

    “开春之后,妾身想下江南巡游,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陈婠幼时便在父亲书房中瞧过一本春游册,上面花红柳绿,尽是江南春景。

    这种子便悄然生根发芽,但困于深闺,终究不便,但如今,她在宫中做个富贵闲人,倒愈发想去远方。

    “分明是柔弱女子,心气却高,时时装着山川河海,倒有几分风骨。”封禛文不对题,大步向前。

    “殿下宫中从不缺红粉佳丽,妾身即便不在,也并无碍。”陈婠辩驳。

    封禛转头看过来,良久才道,“孤从来都是孑身一人,但现下,突然觉得有婠婠陪着也不错。”

    封禛一路牵着她前行,有孤雁从头顶的青瓦墙檐上略过,天地高远。

    登上玉阶,视野更见开阔。

    正阳宫前,执事官身着玄色身衣,正在代天子行迎神之礼。

    沉郁的古乐悠悠响起,渐渐传向四方。

    而后是逐摊舞乐,头戴面具的歌姬伶人整齐做舞,气氛更加热烈。

    最前方十位壮年男子身着彩服,头戴八角兽面,舞姿雄壮而敏捷。

    对面高台之上,帝后当中,俯瞰芸芸。

    四面三位藩王尽数落座,欣赏这盛大的节日表演。

    逐摊结束,钟磬之音渐渐而止。

    为首的男子突出人群,与陈婠对面而望。

    他缓缓摘下面具,随之而来,是陈婠狂跳不止的心。

    他将单臂握在胸前,深深鞠躬,“在下宇文瑾,拜见太子殿下。”

    四目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封禛的脸色冷冽下来,如同覆盖的大雪。

    对峙中,宇文瑾素身而立,丝毫无所慌张,很快地,眸中便有更狂烈的光芒闪动。

    封禛只是扬唇一笑,虚浮一把,“久闻昭王谋士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未教孤失望!”

    曾经的信任,亦或是背叛,多少年来,早已分不清彼此。

    如今庙堂之高,狭路相逢,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述尽?

    但定远将军秦桓峰已死,世间再无此人,或许宇文瑾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桥段,显然绝不会发生。

    便在煌煌天都,巍巍高台之上。

    两个世间极出色的男儿,曾经同袍而战,如今势均力敌。

    喧闹热烈的奏乐之声轰鸣鼎盛,将周遭万物所湮灭。

    一一

    待太子落座时,他已是恢复如初,丝毫没有痕迹可循。

    太子妃一身正红色吉服,裙摆两尾流苏悬垂,摇曳生姿。温颜妆容艳丽,如开春勃发的桃花儿,娇艳欲滴。

    再看满场莺莺燕燕,竞相争妍。

    但太子却始终没有放手,径直牵了陈婠坐在身旁,只是对太子妃略一颔首,以示见过。

    陈婠亦施粉黛,乌云缵珠髻上,插着皇后赠予的七宝钗,淡淡的腮红衬面若春晓,水绿色的对襟穿花襦裙套在身上,绣臂上纹着色泽略深的芙蓉花,袖口如藕荷般微微开大,露出一双玉白的手。

    满堂红艳中,她正如一枝嫩芽,峭立枝头,温婉秀丽,清灵流转。

    一颦一笑,仿佛泼墨的山水画。

    平素向来温柔不起眼的陈良娣,今日甫一出场,便登时吸引了各方目光,水样儿的美人,竟有艳冠群芳之殊色,教人眼前一亮。

    难得是她即便坐在太子身边高位,也丝毫没有得志的意味,反而平静如常,十分自如地观看乐舞。

    瑞王先上前一步,端了酒樽敬上太子,两人私交甚好,自是举宫皆知的。

    陈婠在旁听着,三言两语,左不过是些不关紧之言。

    她一抬头,却从对面远处触到那道锋锐的目光。

    宇文瑾在昭王下首而坐,玄衣深步,在满场锦绣藩王中,独显的与众不同。

    陈婠浅浅扫过,反倒是一派清明从容。

    封禛转头,替她斟了一杯清酒,“让孤猜一猜,你现下心中在想何事。”

    陈婠端起酒,抿了一口,“殿下定然是猜不住的。”

    “想来婠婠之前,已然见过他了,或许,就在北宫。”封禛握住她搁在案头的手,微微用力。

    陈婠莞尔一笑,“不对,殿下再猜。”

    “孤不应再猜,却该打一副镣铐,将你锁在重华宫内,才会少生事端。”

    祭祀大典完毕,皇上病体不适由龙撵抬着,返回正阳宫,跟着进去的,还有三位藩王。

    封禛走下玉阶,宁春面色焦急,悄声附在耳畔,“回殿下,暗卫来报,城外安王大营秣马厉兵,有所异动。”

    封禛一边闲庭信步走着,陈婠还跟在身后不远处,他低声道,“速诏洛昭训去南门玄武门,如今孤只信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