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没关系，刚才总经理说你要辞职，这是为什么？”冯轩开门见山。

    无双扭着衣角，低着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

    冯轩打量着她这个样子，忽然说：“你是要回法国？”

    无双猛然抬头，想问“你怎么知道”忽然又记起昨天晚上他拿着她的签证，认识他也好，之前还以为他是什么人，现在也不用客套了，她开门见山：“就算是那样吧，邹经理说我辞职需要通过你，那我现在这样，能辞职吗？”

    冯轩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好像在思考什么，无双差点说：“工资不要都没关系。”

    然而她没来得及说，冯轩已经转头来深深的看着她，良久，却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对不起，阮小姐，你要辞职我恐怕不能答应你！我爷爷包了下个星期回新加坡的飞机。”

    “为什么？”冯爷爷包机回新加坡跟她辞职有什么关系吗？无双一时反应不过来。

    冯轩不说话，点燃一支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去吸烟，他背对着她，无双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无双之前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冯先生，却没料到他就是冯氏的总裁，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静静的等待他。

    冯轩抽了几口，转过身来看着无双：“因为——我想在爷爷回国前和你订婚！”

    “啊！”无双被惊得跳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订婚。”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我爷爷很喜欢你。所以我不能让你回法国。爷爷很希望我在中国找一个妻子，这次说是我陪他到中国来，其实是他带我到中国来挑选妻子，他总是希望在有生之年看我找到一个中国大陆的妻子。爷爷他很喜欢你，他难得喜欢一个人，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可能活不过几年，所以我请求你能答应。当然条件你可以随便开，我这里的意思是，结婚只是一个形式，等爷爷百年之后，你可以随意离开，我绝不干涉你。”

    “啊——？”震撼太大，无双一时呆愣在那里，明白过来她忙拒绝：“对不起，我想我不能答应你。”

    仿佛早有预料，他微笑着看着她说：“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也不用太过紧张，就算你不肯，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再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给我答复，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冯先生，对不起！”无双说完，也不怕冒犯他，径直走了出来，出来后才抚着脚踝抽气。

    从冯氏出来，先回了一趟家，因为叶紫发现还有份文件落在了她那里，她回去特意给她取。取来了，人们却都在开会，小后勤见是她，偷偷开门将她放了进去，不晓得大家在说什么，冯轩也没注意到她，无双看见冯轩一脸严肃凛然的坐在会议座的上首，余下的人皆是屏息静气，严阵以待。无双把文件递给叶紫，悄悄的退了出去，出了冯氏还是觉得荒谬，这个冯先生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她看了看时间，拦了车去了母亲的墓地。已经八年没有来看过母亲了，她这次回法国，如果父亲的病以后，她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再回国。在母亲的墓碑前静静的坐了很久，絮絮叨叨说着一些父亲在法国的近况，一直坐太阳快下山了，公墓管理人来请她下山，她才意识到。站起来跟母亲说再见，远处山头上夕阳照下来，映着她孤零零的身影，还有母亲的墓碑，她心里难过起来。其实想想，母亲生病去世好像就在昨天，但是一转眼，居然就过了这么多年。当时母亲死的时候她没有哭，很多大人都说她跟母亲感情不深，所以哭不出来，其实那个时候她只是在想，这应该是个梦，就像是童话故事，一切都是假的，等她梦醒来后会发现妈妈没死，仍旧在身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梦一直没醒，妈妈也永远的离开了她，她这才知道，原来世上很多事，你以为是假的，其实那只是你不愿意去相信罢了。她终于狠狠心，走掉了。

    到了大马路想要拦车回n市，但是等了半天却没有车子来。

    公墓这边是偏僻了一些，一旁有供旅游观光用的人力车骑过来对她说：“小姐，这里天一黑就拦不到车的，你要坐车得到市里去，我送你回市区吧，你给我15块钱就行。”

    无双说好，坐上了车子。到市内搭了大巴回n市，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n市的地界，手机收到三条短信，提示她有三个未接电话。她回国不久，国内办的手机卡忘记开漫游，大概是刚才她在墓地的时候手机没打不通吧。一看那个号码，居然都是怀睿打来的，他找她？想了想，她又把手机收了起来，如果真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应该还会打来吧。

    这天晚上阮家正好招待苏凉父母一家人吃饭，双方家长都在客厅，刚吃完，冯轩就带着冯老来了。阮老忙起身迎接，出乎阮老夫妇意料的是，冯老居然也认得苏小姐父母，阮奶奶更是大喜：“原来都认识，快请坐，请坐。”

    冯氏企业名声赫赫，苏家在美国也不差，互相自然是认识的，冯老也知道他们今天是谈怀睿跟苏凉订婚的事，说起来，冯老上前客气的握手：“苏先生，苏太太，恭喜你们得此佳婿。”

    苏氏夫妇也应和道：“谢谢，冯总也是风华正茂年轻有为。”

    阮奶奶命章阿姨去拿茶叶，说要给冯老祖孙泡茶。好不容易泡好了茶，端上来，上好的西湖龙井，香远益清。苏氏夫妇，冯老都大家赞叹，阮老夫人也自是得意非常。

    苏先生客套的问：“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冯老先生了，您身体还好吧，这次怎么也回中国了？”

    “我呀，一把老骨头了，这次还不回国来看看，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阮老这才记起一些事来，转首问冯老：“我听说你包了下个星期回新加坡的飞机？”

    “是呀，打算回新加坡了，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中用了，得回去好好休息一阵。”

    “哦，哪天的飞机？”

    “是”冯老正要说，冯轩却打断他的话，“爷爷，说正事吧。”

    一提到这个，冯老忽然眉花眼笑说：“哎，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阮老好奇的问：“什么正事呢？”

    冯老拉过阮老的手，笑眯眯的看了冯轩一眼，然后再拍拍他的手说：“老同学，我这是向你提亲来啦！”

    “提亲！？”

    “是呀，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来提亲，”

    阮老还是莫名其妙，想了一下，忽然惊喜的说：“莫非是给无双？”

    其实来之前他心里就存了这么一段心事，他多多少少知道老同学有个心愿要在大陆给孙子找个媳妇回去，但这一段时间看无双也不怎么起劲，见到冯轩的人，阮老更是打起了退堂鼓。虽然自家的孙女怎么说都是好，但是若要真配冯轩这样的人，还是齐大非偶，所以他才中途罢了这份心事。

    冯老笑眯眯的说：“可不是，我这是给我的不成器的孙子向你讨宝贝孙女来啦。”

    阮老震惊，他说：“这是冯轩的意思？”

    冯轩对阮老点点头沉声道：“是我的意思，我很喜欢阮小姐，想跟她订婚，这次带她一起回新加坡，所以想取得您的同意。”

    阮老微一沉吟，道：“这事，无双知不知道？”

    “知道，我跟她提过，而且”冯轩想起上次他在无双房里无意间看到的那封法国邮件，他接着说,“而且，她也答应了。”他总有办法让她答应的，他想。

    话到这里，大厅里忽然一个人猛地变了脸色。

    阮老倒是未料到，他沉吟着。

    冯轩继续说：“阮爷爷，事实上，我是在冯氏认识阮小姐的，她之前是我们冯氏在法国分公司的员工，可能她没告诉您。”

    这边阮家在讨论着无双的婚姻大事，此时无双却坐在回n市的大巴上，浑然不觉。巴士在中途坏了一次，汽车公司派人来修，维修人员等了一个小时，巴士再次被修好上路，又过了一个小时，无双看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已经很晚了吧。

    包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是怀睿，刚接通，还没说话，里面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阮无双！”

    无双有点迷惑，她试探着回答了一句：“嗯，是怀睿吗？”

    “阮无双，你在哪里？”

    无双拿着手机看了一下车窗外，她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司机师傅，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司机歉意的报了一个地名，然后说：“不远了，我们就要下高速了，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听见了，他仍旧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阮无双，你给我等着，等着！”

    说完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无双拿着电话看了看，兀自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怀睿火气这么大，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似的。

    怀睿的车子来得很快，大巴刚下高速，无双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她探头到窗外一看，怀睿的车正紧跟着巴士，她跟司机说了说，司机选了个能停车的地方把无双放了下去。

    怀睿的车停在路边，无双低着头看了看车里的怀睿，他面色阴沉叫了一句：“上车！”

    无双乖乖的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怀睿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飚出去。

    车速这样快，起初无双还不敢问，但是车子越开越快，她手心里微微冒汗，担心怀睿受了什么刺激，她看着紧紧抿着唇的怀睿不安的说：“怀睿，你，能不能慢一点，我很害怕！”

    她话音未落，车子猛地响起尖锐的刹车声，刹得这样急，无双身子猛地朝前倾，但她还未回撞到玻璃，腰上忽然一紧，后脑勺也被人扶住了，然后便是唇上一重，她被人狠狠的吻住了。

    闻到他强烈的气息，有那么一分钟，无双不敢动，她全身僵直，只能随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摆布。然而面前的那人似乎并不满足，她越不反抗，他越是用力，唇舌肆意纠缠着她，到最后还不满足的侵袭到她的衣领里，无双只觉得胸前一凉，她这才喘着气，说：“怀睿，你想干什么？”

    怀睿的头忽然埋在她胸前不动了。过了一会他忽然放开无双，燃了一支烟，却又不说话，沉默的吸着烟。

    车里没亮灯，一片黑暗，车子里忽明忽暗的是怀睿手里红红的烟火，那一明一灭之间，无双的心也变得忐忑起来，她不知道怀睿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怀睿，今天是你和苏小姐订婚的日子，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怀睿瞥了她一眼，黑暗中，无双只觉得他眸光冷冷的一闪，她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

    怀睿一支烟灭了，他再点一支，他如今怎么抽烟抽得这么厉害，无双轻轻的咳嗽起来，却也不敢咳大声了，强忍着。

    怀睿这才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看着无双。车里这样黑，他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然而因为怀睿异样的沉默，无双更不安了。

    怀睿的声音这才响了起来：“阮无双，你既然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声音低沉，压抑，仿佛在苦苦忍耐自己的情绪。

    怀睿转过头去，有点憎恶自己，自从阮无双回来他就变得不是他自己了。他讨厌阮家，然而却偏偏放不下阮家，他曾发过誓要报复她，然而她真的回来了，看见她被阮奶奶刻薄，看见她身不由己的微笑，看见她每一个为他而受伤的表情，他却没有丝毫快感。苏凉和他订婚的事商量了几个月没尘埃落定，却因为她，他马上答应了，可是现在看见她这个样子，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疼？

    才这一句，无双微红了眼眶。为什么又要回来，鬼知道！她以前认为是父亲逼她她才回来的，其实不完全是，她回来其实也是对他抱有一点幻想的吧，要不是还想着他，想看看他，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回来。

    她却以为他害怕她会扰乱他和苏凉的订婚，她忙着澄清，“我以为你和灿瑜结婚了，我回来并不是”

    “算了，我送你回去，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无双心里一痛，“怀睿，我”无双张了张嘴，那句话却好像一块烙铁卡在嗓子里，憋得她嗓子生疼生疼，可她拼命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其实她想说，怀睿，我要去法国了，这次一去不晓得还会不会再回来。

    但是车里忽然沉默得让人窒息，怀睿面色阴沉得吓人。

    一路无话，车子平稳的停在林家大门前。

    无双不安的看了一眼怀睿，打开车门，刚下车，她忽然转头弯腰对车里的怀睿说：“怀睿，我我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以后再也不回来。”

    怀睿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车子擦着她的身边飞快的开过去。

    无双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滑下来。

    回到家里，心情真是难受得要命，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客厅里碰见冯轩。

    这么晚了，无双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客厅里的大钟，阮老夫人居然还陪着冯轩在说话。

    一看见她到家，两人的目光都盯着她，无双有点僵直。

    阮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好点了，嗔怪无双：“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到哪里去也不跟士轩说一声，士轩这么忙，害得人家在家里等了你一天，连会都没有开，真是没有礼貌。”

    接下来是闻声从书房出来的阮老先生，他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张报纸，批评无双：“你今天到哪里去了，士轩等了你一个下午，现在好好陪陪人家。”

    无双模糊的记得，冯爷爷老作风，虽然移民新加坡多年，居然还保留着老一套，士轩是冯轩的字，一天不见，爷爷奶奶居然都这么亲热的叫起冯轩的字来，一口一个士轩。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过后，大家有雷抓雷，抓到有奖啊。。。。不过，没有奖品，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