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喝酒的男人

    “筱沫，现在不早了，你脚受伤就不必回公司了，资料明天早上在处理吧。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依旧是那么温和，一贯宠溺的目光让苏筱沫差点产生错觉，后来她才想明白，这个男人一准是博爱主义者，要不怎么看人的时候目光老是温柔旖旎。

    潜意识里，苏筱沫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如果他看到自己住在那种贫民窟里，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大概又要添上怜悯的神情。

    “哼！表哥，你好像挺喜欢这个小秘书的嘛。今天的谈判资料很重要，你晚上不是就要翻阅吗？”娇滴滴的声音明显是在吃醋。

    骨子里骄傲的本性让苏筱沫挺直身躯，小脸挺严肃地回答说：“斐总，我的脚不要紧的，我应该回公司。”

    斐慕白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那张倔强的小脸，沉吟着说：“那好吧。”

    回到公司，事情就多了。

    除了要整理谈判资料，各部门送来一大堆资料让她有事可做，苏筱沫不喜欢让今天的事情拖到明天，伏案奋笔，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竟然八点多钟了。

    苏筱沫伸了个懒腰，把桌面简单整理一下，准备离开办公室。

    关灯之后，苏筱沫注意到里屋的总裁办公室露出一道光线。因为是贴身秘书的缘故，她的办公室设在斐慕白总裁办公室的外间，而总裁办公室另有一个侧门通向外面走廊。现在这个时间点，斐总裁应该已经下班了，或许他是忘记关灯了。

    苏筱沫随手推开办公室的门，摸到门口的开关轻轻一摁。

    黑暗里有人惊诧地“咦”了一声，苏筱沫这才醒悟屋里其实是有人在的，她赶紧把灯打开。

    那个男人换了一身乳白色的休闲装，坐在沙发后面的地板上，身边放着一瓶开了封的红葡萄酒和一个还剩下少许红色液体的高脚杯，眼神索然迷离，似乎有了几分醉意。

    他斜倚着真皮沙发的后背，弓起一条腿，右肘抵着膝盖，用两根手指支起下颚，姿势轻松写意。他斜了眼睛望着苏筱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额前的碎发顽皮地挡在眼前，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帮他撩上去。

    苏筱沫轻咬下唇，她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的剧烈地跳动起来，而且跳得乱七八糟，不晓得窜到胸腔的某个地方去了。

    他看到苏筱沫，嘴唇的笑意逐渐扩大，像池塘里的涟漪。

    苏筱沫看得心旷神怡，忽地又想起那天早上，她坐在马桶上，他在浴室里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妖孽，别笑了，姐微弱的意志力经不起诱惑。

    “对不起，斐总，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苏筱沫没话找话。

    “现在几点了？”他答非所问。

    “八点多了。”

    “你怎么还没回家。”声音微微严厉了些，明显是在责备，声音里还夹在着一丝焦灼，“回家太晚家里的人是会担心的。”

    后半句话有些迟疑的转折，但是苏筱沫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句带着温暖的关切问候让她想起一些往事，那时候她总是磨磨蹭蹭，想尽一切办法晚点回家，有个人也是这样说她。

    “回家太晚，家里的人是会担心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那个最担心你的人恰好也是我最担心的人。”

    那样彼此带着尖刺的对话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也仿佛就在昨日。那是柔韧的蔷薇花和浑身长满刺的仙人掌展开的一场对话，那个时候，仙人掌意识到，原来，蔷薇也是有刺的花儿。她和仙人掌的满世界攻击不同，蔷薇只会在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时，才会亮出她的刺，而且寸步不让。

    “你要不要来一杯？”

    没等她同意，斐慕白已经擅自做主给她倒了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递到她面前。她迟疑着从那几根修长的手指间接过酒杯，指尖细微的碰触让敏感的她有些脸红，为了掩饰自己，她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斐慕白有些吃惊，然后哈哈大笑。

    “哪有人喝葡萄酒好吧，其实这样子也很痛快。装模作样地品尝，有时是一种享受，有时也不过是一种伪装。”

    他微笑着举起酒瓶，像喝啤酒一样把瓶口对准嘴唇，咕咚咕咚，灌了满满一大口。当他意犹未尽地放下酒瓶时，脸颊处泛起了红晕，嘴唇还残留着猩红色的液体，极有诱惑力。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边的残液，眯起眼睛笑了笑。

    苏筱沫被他这个诱惑的动作摄住心神，半天才咽了口唾液，转过身看向别处。

    “时间不早了。”苏筱沫不想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下跟这个男人发生点什么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是很愉快的事情，想想她的合同，想想他的妒妻吧。

    “斐总，这么晚您还不回家吗？你女朋友会担心的。”

    “女朋友？”斐慕白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意识有些迷离，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温柔的目光投放在左手边地板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被斐慕白的身体挡住，从苏筱沫的角度看不太清楚，依稀是两个人的合影。苏筱沫聪明的大脑很快猜到，那可能是他跟女朋友的情侣照。

    那样温柔的男人，做了他的女朋友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走吧。”斐慕白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苏筱沫的胡思乱想，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可是

    由于一些说不清楚的原因，苏筱沫并不希望他把自己送回家，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渴望在这个男人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贫穷不是卑贱，可是骤然而至的贫穷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失去尊严的落差感。

    他的车技很好，速度不紧不慢，平缓上路。车厢里很安静，苏筱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偶尔侧脸打量着身边的男子。

    他面色平静，目光凝聚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