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乱世求生（七）

    为了以后互相有个照应, 在八个意识的共同商讨下，爱丽丝和叶子信决定住下来，当天晚上就将自己不多的行囊搬到了蛋蛋的家里。

    艾琦和福满也找到了谋生的方法, 去丰宁城北山捡漏。

    山珍野味卖到酒楼价钱还算可以，北凉的竹子繁多所以价格不贵，去北山捡漏捕猎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就是福满吃的太多，她们需要每天上山, 要不然就没明天饭钱了。

    第一天去打猎的时候，趁着天黑，福满在艾琦的指导下躲过街上的人摸进了北山，北山位于丰宁城城北，走过一座拱形桥，跨过入城河，那座山山头不高，山脊宽阔，树林植被丰富，枝繁叶茂。

    为了怕福满被人认出来，临走前艾琦让福满在柴火灰里滚了一圈, 将黑白分明的毛色染成灰突突脏兮兮的, 福满很委屈, 不明白为啥要这么做, 它明明是一只爱干净的熊。

    走的时候艾琦还让福满带了一套伪装人类的衣服鞋帽等物, 放在它背着的竹筐里, 竹筐是叶子信新做的, 跟爱丽丝的是同款。

    黑夜里，天上繁星点点，微风拂面，吹来山林特有的湿气，这种味道很惹福满喜欢，它踩着轻快的步伐跑进山林，左瞧右望，有种城里小孩进乡村，看啥都稀奇好玩，以前几个世界它只能在艾琦的背后观察那些风景，而且总体来说那些体验并不好，又是吃人的骆驼，又是吓人的地皮花，福满每次都被吓的不轻。

    这次的世界除了开始两个月难受外，但是没有吓人的东西，而且风景还不错，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玩耍，福满别提多高兴了。

    有了琦琦虽然好，但是不能任意玩耍的日子并不开心。

    多久没有自己掌控身体福满并不记得，但是它知道有好久好久了，久到好像这个身体本来不是它的，是琦琦的。

    福满歪着头，闻着路边的野花，抬爪子闹闹树干，想着自己以前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艾琦也不催它，任由它性子玩，山林里并不安静，虫在草中鸣叫，河道里的青蛙呱呱呱，草丛中不时跑过某种小动物，树林背后也能感觉到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对自己的打量。

    突然，山上传出一声惨叫，一物从上面滚了下来，啪叽甩在福满脚下，死透了。

    福满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嗅了嗅血腥味极重的尸体，尸体一身盔甲，北凉士兵的打扮，脖子被利器一次划破，被从山上扔了下来。

    艾琦呼吸一窒。

    福满抬起爪子将尸体拎起来往背上一甩，高兴的对艾琦说：琦琦，猎物捡到啦，我们回家吧一v一。

    艾琦忙道：“错了，这不是猎物！我们上山不是捡漏这玩意的啊，我们要捡漏的是自杀的动物。”

    福满歪歪头，不都是肉嘛，有啥不一样的。

    在艾琦的强烈要求下，福满只能失望的将尸体又扔了出去。

    此时，山上传来脚步声，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突然停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压低了嗓音对另一个人道：“不好，下面有头熊。尸体弄不上来了。”

    另一个人乐道：“正好，被熊吃了还省的我们处理尸体了。”

    俩人说完，扭身上了山。

    艾琦暗道这里面有事儿，看着被杀的北凉兵，联想到之前黄皮他们说的事情，艾琦嗅到了阴谋，现在犹豫到底是上去看看，还是现在离开？

    福满没那么多顾虑，它好奇心重，之前谈话大家说的它只听懂了五六分，但是艾琦想上去看看的想法还是被它捕捉到了，熊心胆大，福满直接帮艾琦做了决定，猫着腰跟在前面距离有点远的两人身后就上去了。

    艾琦见福满那么兴致勃勃的，转念一想福满毕竟是头成年熊，还有自己在旁边看着，而且夜黑风高，大树林里，那俩人未必能发现，就算发现了，福满是头熊，只要不主动攻击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一头野熊。

    艾琦对福满说：“小心点，不要被他们发现。”

    福满点头：“放心吧，我很厉害哒。”

    嗯嗯，就是有点傻。

    福满乐颠颠的跟着俩人一路上了山顶，山顶有个烽火台，烽火台下躺了两个北凉兵尸体，其中一具尸体手里攥着火折子，地上摔碎了很多块黑坨，回来的两人将那些黑坨踢开，将尸体搬走，走到烽火台下商量着什么。

    艾琦闻到一股浓重的狼粪味儿，那几块被踢碎的黑坨有几个滚到福满脚边，福满低头闻了闻，厌恶的扭开头：狼，臭臭。

    那士兵应该是发现敌情想要点狼烟报警，可惜没来得及被杀了。

    她们在林子里遇见的那个北凉兵应该也是逃出来打算报信。

    三个北凉兵都被这两人杀了，艾琦对这俩人的警觉又高了一层。

    那俩人爬上烽火台，艾琦看不到他们，让福满往林子深处走了几步，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福满睁着小眼睛，兴奋的问：“嗷嗷？”琦琦，我们要怎么办？

    艾琦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但她看书多啊，能摸到北凉都城，杀掉北凉兵的肯定是奸细，要不然就是间谍，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别国派来破坏和平，推动乱世的。

    艾琦决定蹲在这里守一阵子看他们准备做什么，能收集一些情报就更好了，战况了解的越多，对他们以后乱世生存就约有一份助力。

    最起码要弄清楚这俩人的来历，是哪个国家的。

    福满听话的趴在林子里，小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外面的烽火台，后退登着地，尾巴欢快的左右摇摆。

    旁边突然匍匐前进来一只金丝猴，趴在福满身边，扭头看着它，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吱吱，吱吱。”你也是来找人类自杀的？

    福满：？？？

    小猴子看着前面的烽火台，奇怪道：“吱吱？”怎么有血腥味？之前那三个人类呢？

    福满这句话听懂了，指着烽火台脚下放尸体的地方说：“嗷~”都死那儿了。

    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跟小猴子说：“嗷。”被坏人杀啦，坏人在上面，我在这里看着他们。

    小猴子望了望尸体，挺遗憾的说：“吱吱，吱吱吱。”我是听说这三个人类下手痛快，干净利落，死的不会太痛苦才来的，没想到居然被其他人类给宰了，不知道上面那人下手利落不。

    艾琦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遇见黄皮说的自杀动物了。

    看着可爱漂亮的金丝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性，看眼神能看出它在思考，而且跟人的感觉它的智商并不低。

    黄皮c蛋蛋c爱丽丝也是。

    在这个世界里，动物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它们表现出来的行为跟人类没有太大区别——福满除外。

    跟它们接触的时候，艾琦很容易忽略它们的动物身份，交谈下来就跟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面前的小猴子。

    明明是猴子的模样，但是表情c动作c语气，包括眼神，都在透露它有智慧，它在像一个人一样思考。

    黄皮和蛋蛋是蛇和乌龟，面部表情本来就没多少，爱丽丝又喜欢低头跟自己身体里的人类意识说话，也看不到它的表情。

    小猴子是艾琦接触的第一个表情丰富的动物，也让她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这些动物的变化。

    她心中起伏，那猴子已经对福满告别跑了出去，一路冲到烽火台下，又蹦又跳的对上面喊：“吱吱，吱吱吱。”来杀我呀，来杀了我呀。

    福满抱着爪爪不解的看着金丝猴：“嗷嗷？”它为什么想死啊？

    艾琦看着福满，久久无法回神。

    金丝猴的叫声引来烽火台上两个人注意，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眼，见到那只肥美的猴子，有点嘴馋，拿起一只飞镖照着猴脑来了一镖。

    金丝猴躲都没躲，直接中镖，倒地死了。

    那人对另一个人说：“今晚有猴肉吃了，这山林里的动物真他妈的傻，一爪一个准，是不是北凉这地儿尽出傻子？那三个北凉兵也傻的够呛，哈哈。”

    “你赶紧下去把猴子拿上来，别让野兽捡了漏。”

    “哈哈哈，敢来我就宰了它，这叫一箭双雕。”

    “不会别乱用词儿，什么玩意，快去。”

    “滚，老子是读过书的人。”

    那人骂骂咧咧下了烽火台，走到金丝猴跟前提溜着猴尾巴拎了起来，他抬头向上喊：“兄弟，看看有捡漏的野兽没？我们今天再来个野味”

    “小心你背后！”

    那人被同伴吓了一跳，回头往后望，一头大灰熊呼~~一团黑云般从天而降，将他扑倒在地。

    男人吓傻了，握着飞镖照着熊兽脖颈子狠狠划下去，熊兽一歪头，一张嘴，将他刺来的手咬在嘴里，利齿咬入肉，戳出四个血窟窿。

    男人惨叫：“啊！老四你他娘的快来救我。”

    烽火台上的男人连忙跑下来。

    艾琦大喊：“福满拍晕他。”一个对付俩，她怕出意外。

    福满举起大爪子照着爪下乱叫乱挠的男人脑袋来了一巴掌，男人惨叫一声软了身子，生死不知。

    赶下来的另一个人听了同伴的叫声暗道不好，看去时发现同伴已经蹬腿不懂，心道坏喽，这是被熊瞎子给捡了漏喽。

    他扭身就跑，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这么大的野熊，脚底功夫全用上了飞奔下山，但刚跑了两步，就感觉大地直颤，后面传来“咚咚”重物落地奔跑的声音，紧接着在他反应之前，一张熊爪照着脑袋拍下来，一掌将他拍倒在地，男人惨叫一声，咕溜溜滚出老远，满脸的血，不等他爬起来，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踩在了他身上。

    月光下，福满喘着气，吐着舌头，一双单纯的小眼睛，低头看着满脸是血，双眼惊恐的男人。

    福满问艾琦：“嗷？”要吃吗？

    艾琦：“不能吃！”

    福满瘪嘴，说好的狩猎，抓到猎物还不能吃，讨厌。

    它舔舔嘴角的血，血味腥甜，味道好极了。

    艾琦也尝到了，想到那是男人的血，有点犯恶心。

    最后她让福满将两人用烽火台里备用的绳子绑了起来，放到烽火台墙角，两个男人都晕过去了，头一个拍晕过去的男人出气比进气少，脸色青白，估计福满一爪子他俩都得脑震荡，能不能活就看他们的造化。

    艾琦捂脸：福满下手太重了。

    福满挠挠下巴，还有点惦记自己打的小猎物。

    艾琦让福满搜俩人的身，没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是，这种间谍身上不可能带着让人认出身份的东西，那就有点难办了。

    艾琦皱眉想了一下，突然对福满道：“扒了他们衣服。”

    福满边扒衣服边噘嘴说：“嗷嗷，嗷嗷嗷。”你又不吃，为啥还要剥衣服。

    俩人衣服很快被熊宝撕碎，白花花的肉露出来，艾琦让福满将人翻过来调过去，连嘎鸡窝都检查了一边，终于在腋下一片浓密的腋毛中发现了一个图腾纹身，艾琦将图腾模样记下来，让福满将两人被撕烂的衣服披好，点燃了狼烟丢到烽火台上，带着死掉的金丝猴尸体，完成了捡漏计划下了山。

    福满穿上背筐里的衣服，带上草帽，还蒙上了大围脖，带上了布手套，全副武装以后，在山脚下找了一根木棍子拎着金丝猴跑到了西集市。

    它用木棍支撑着身体，脚步缓慢的走到昨晚看到的酒楼门口，掌柜的正好站在门外跟之前的猎户算账，看到一只金丝猴被一个打扮奇怪的人递过来愣了下。

    说他奇怪，是明明天气这么热，他还带着布手套，披着厚衣服，脸上围着蒙布带着帽子，拄着根破烂棍子，在夜里就算有烛火也看不真切这人的模样。

    他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将金丝猴往自己身上怼，怼的自己衣服都要沾上血了。

    掌柜的往后推了推，脸上挂着笑，和善的问：“壮士，你是要卖野猴？”

    福满在艾琦的要求下点了点头。

    旁边的猎户看到它手里的金丝猴，惊讶道：“哇，兄弟，你哪儿抓的猴子？这山上猴子可不多。这种家伙机灵着呢，可难抓了。”

    福满不理他，就盯着掌柜。

    掌柜以为他是哑巴，看了看猴子，猴子品种好，而且少见，最主要的是刚杀的很新鲜，稍微估了下价，给了福满一块小银锭子，有五两左右。

    福满瞅了瞅，不明白自己那么大一个猎物怎么就换了这么一小块白白的石头。

    掌柜的见它没走，笑道：“壮士，这个价格很公道啦，你去别的地方未必会给你这个价儿，我们福德莱酒楼不会骗你的，你若不信，可以再去别家看看，比比价儿再来也可。”

    说着，掌柜的就像把银锭子拿回来。

    艾琦让福满赶紧将银子收好，这个银锭子足够她买不少竹子回去了，蛋蛋之前给小贵的还没有这个三分之一大。

    福满听话，爪子一握，躲过掌柜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柜的一愣，笑笑摇头也没在意，接着跟猎户提他们酒楼下次需要的山珍野味。

    福满回了家，屋子里三只正等它，见到它回来围了上来。

    “嘶嘶？”一切顺利吗？

    “吼？”有没有被人发现？赚到钱了吗？

    “呜。”饭做好了，给你留了，一会儿去吃。

    福满摇着尾巴，开心的对蛋蛋他们说：“嗷嗷，嗷嗷嗷~”今天可顺利啦，我抓到两个人，可惜琦琦不让我吃。没有赚到钱，但是我用猴子换了一个白石头。肚子确实饿了，我要去吃饭一v一。

    看着离开的大熊猫，黄皮皱起眉头分析了一下它的话，这意思是它上山遇见俩人类，它当猎物抓了准备吃，但是人类意识阻止了，然后又抓到了一个猴子还了钱？

    蛋蛋摇头：“吼。”死的次数太少了，表达能力太次，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它去死，最起码长点智商。

    袁渊在脑子里反对，被蛋蛋怼回去：“吼。”你闭嘴，自私的人类。

    袁渊：

    他揉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反击。

    袁渊承认自己自私，他不希望艾琦身处危险没有错。

    在艾琦和福满之前，他肯定选择艾琦。

    但蛋蛋明显与他想法不一样，袁渊担心福满会被蛋蛋说动。

    若真是这样，艾琦连阻止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等死。

    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袁渊的情感波动传递给了蛋蛋，蛋蛋一想就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心里无名火突起，心中大骂袁渊：笨蛋笨蛋笨蛋！人类都是大猪蹄子，全都是笨蛋。

    它气的委屈，跑到厨房跟福满一起啃大白菜，化愤怒为食欲，狂吃发泄。

    我要是真想弄死你，还需要辛苦赚钱拼命活下去？

    蛋蛋委屈的掉眼泪。

    笨。

    人类明明很聪明，为什么面对它的时候就那么笨呢？

    明明明明是一起生活两年的同伴，为什么不多信任它一点呢？

    大猪蹄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