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乱世求生（五）

    “袁先生？你在吗？”

    少年在门外又敲了敲门, 侧耳听里面的动静，等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袁先生来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 低头看门下面的缝，不一会儿，一个纸条从下面塞了出来。

    少年小贵弯腰捡起纸条，上面写着有些歪扭的毛笔字, 墨迹还没干，字迹难看的还比不上自家五岁弟弟写的，很难看出拥有这样笔迹的人会写出那样精彩绝伦，思维缜密的话本。

    有别于坊间深闺小姐与寒门才子的情爱故事，袁先生的故事总是让人毛骨悚然又让人看的抓心挠肝，日思夜想的想知道凶手是谁，短短两个月，已经在坊间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听说福德茶馆的说书先生已经找来得了许可，明日开始就要说《无头悬案》了，到那时, 想必袁先生的话本会被更多人知道。

    小贵无比庆幸自己那天无聊路过袁先生的门口。

    那时候自己发现这户人家外全是用过的纸团子, 当时还有纸团从院墙内扔出来, 他心里暗骂对方不地道, 乱扔垃圾, 报复心里将纸团子又给撇了回去。

    没成想对方给与激烈的反击, 刚撇进去的纸团子飞快的又被扔了出来。

    他站在墙外, 袁先生站在墙内，俩人隔着一道墙，互扔了半天的纸团，要不是他累了，处于好奇打开了纸团，看到了内容，恐怕就要错过发现一部好书的机会了。

    自从那次以后，他每隔五天回来这里取原稿，然后送去前面的苏宝斋印刷成册，所得银两扣除话本的成本费用，他与袁先生五五分，再与苏宝斋的掌柜对半分。

    小贵自豪的想，幸亏自己是个大好人，要是那坏心肠的贪墨了银两，袁先生这样不能说话，又不愿意出门见人的人岂不是要吃大亏了？

    小贵不知道，如果他敢有坏心，蛋蛋半夜会夜闯他家直接将他嘁哩喀喳切吧了。

    少年低头看字条，字条只有一个字，等。

    小贵乖乖在门外等。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次传来，小贵走到墙边，抬头，不一会儿墙头丢出来一个包裹，小贵抬手接住，打开看了下里面的手稿，回到门外对里面的人说道：“手稿我拿到了，这是上次的银两，给您从门缝下塞进去了，还有五天份的食材也放在小角门下了，袁先生若是有想吃的也可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带来。”

    很快，门缝下塞出来一个纸条，小贵拿起一看，愣了：竹子，今晚要。

    小贵：“那个今晚就要？”

    门缝又塞出来一个纸条：特别想吃，等不及，要多要好要新鲜。

    随着塞过来的还有一块碎银子。

    这些银子足够买很多很多新鲜竹子了。

    袁先生这意思是要多买。

    小贵收起银子表示明白，带着手稿先去苏宝斋，再去集市买竹子，这种跑腿的工作小贵干的很勤快，因为袁先生会给他工钱，每个月有五百文钱，是一笔不少的零花钱。

    小贵离开后，蛋蛋打开大门下边的小角门，将蔬菜和肉叼进来，回屋弄窗户纸去了。

    艾琦内心惊涛骇浪，这个世界还带这样玩的？

    半个小时以后，熊宝抬起头，前胸和脸上的毛湿哒哒的，半个舌头在外面，上牙堂起了一个大水泡，死疼死疼的，福满捂着嘴难受的想打滚。

    天快黑的时候，巨龟修好了窗户，小贵也送来了竹子，从墙外扔了进来，一大捆一大捆的往里扔，不一会儿整个墙根下都堆满了竹子和竹笋。

    这些竹子取的都是嫩茎，内心有肉，汁水丰富，竹笋也是早上刚挖的，放了一天也鲜嫩的很，小贵跑了两个集市，才将碎银花完，买了一大堆。

    这么多竹子竹笋，够先生吃两三个月了吧。

    小贵走的时候如此想。

    福满见到竹笋后高兴极了，水泡带来的疼痛感都降低了很多，扑到竹子堆，拿起一根小心翼翼的啃起来，尽量避开水泡的地方。

    艾琦看着堆积如山的竹子点点头，这些够福满吃四五天了。

    蛋蛋出来看了一眼竹子山，点点头，这些应该够小家伙吃一个月了。

    五天后。

    蛋蛋暴躁的跺脚，瞪着福满吼：“吼吼吼。”你太能吃了，我养不起！

    福满抱着腿坐在墙角团成一团，委屈的哭。它才不能吃，它都是正常饭量。

    蛋蛋对脑子里的袁渊吼：“吼！”熊猫都这么能吃吗？

    袁渊点头：“听说一头成年熊猫一天的饭量是它自身40的体重。”

    蛋蛋瞅瞅胖的腮帮子都凸出来的福满，猛吸一口凉气，扑到床底下抱住钱袋子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这些都是我活命根本，绝对不能被熊猫吃垮。

    袁渊叹了一口气，养女神的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他要多指点巨龟写小说赚稿费，养熊猫。

    蛋蛋：你休想，我一分钱都不会再出，让它自己养自己去吧，老娘养不起。

    当天晚上，小贵取完手稿又送来了一大堆竹子和竹笋，一脸懵逼的走了。

    先生到底是怎么消灭那么多竹笋的？难道是有别的用处？

    那是先生的私事，小贵虽然好奇，但并不打算探究，就是心理很好奇，很好奇罢了。

    蛋蛋凶巴巴对着仰躺在地上啃竹子的福满说：“吼！”从明天开始，你想办法赚钱养自己，吃完这些竹子，我再也不给你买了。

    福满“嗷~”了一声，沉进在吃竹子的快乐中。

    福满没上心，艾琦却将这些记在心里，福满的食量惊人，总不能一直靠蛋蛋养着，那也太不地道了，能有这么一处藏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要再靠着别人艾琦干不出来这种事。

    这几天艾琦也在考虑怎么赚钱的问题。

    起初她也想着写小说赚钱，有蛋蛋打开的销路，她想要靠写文赚钱并不是难事儿，她虽然是漫画作者，但都是编故事，难度并不大。

    只是实践的时候，遇见了最大的难题——福满不会写字。

    她可以教，但时间来不及啊，福满会写字的时候，恐怕都要饿死了。

    画画更不用提了，至今教了福满这么长时间，福满只学会了老丁头和222的鸭子。

    她的特长，在福满身上，完全不能金钱化。

    她头一次意识到，地球的任务没有一个是没用的，看看渊哥教出来的巨龟，都能靠写文养家糊口了，还会生活小常识，一只龟独自生活完全没问题。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袁渊算是半个同行，多大的缘分啊，搞不好自己还看过他的小说呢。

    现在不能跟渊哥说话，诉说同行惜同行的激动心情，真是太难受了。

    为了避免以后再遇见今天这样的难题，艾琦决定一定要好好教会福满画画，先从画地形图开始，这份地图也是她要跟袁渊和叶子信分享的，也许对他们在这个世界通关有帮助。

    福满学会以后，就可以通过它的爪子画出来给两人看，以后如果再遇见这种情况，也不怕画不出地形图了。

    所以福满学画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为了找到养活自己和福满的工作，艾琦决定天黑的时候，乔装打扮出去了解一下这个城池，看有没有福满能做到的谋生方式。

    蛋蛋家里有原来房子主人留下的衣服，原主人体型高大，福满勉强能穿的下，衣服上落了很多灰，显然主人离开了很长时间，后来这个空房子应该被蛋蛋找到住了下来。

    没有时间嫌弃衣服脏了，艾琦教福满将衣服穿好，她以前画过古风，对古装有一些研究，指挥福满穿起来也不会费劲，只是福满爪子笨，扯坏了两套衣服才总算将自己收拾好，地上打草帽，黑灯瞎火的看起来跟个膀大腰圆，特别胖的壮汉，只要不去光亮强的地方，很难让人发现。

    为了让福满能够直立行走，艾琦拿走了院子里岔门的备用门栓棍子，于是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弯腰驼背，拄着棍子带着草帽，跟个老头一样的男人。

    周围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上两眼，看不清样貌，但从走路姿势上以为是个老人，也就没有太在意。

    很快来到集市，艾琦让福满尽量在墙边走，不要跟人走的太近，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晚上的集市很热闹，这里没有宵禁，集市会开到亥时才会关门。

    集市街道两边多为吃食店铺，外面也有临时搭建的小吃，艾琦刚开始还担心福满受不了美食诱惑闹出什么事儿，结果发现它对那些喷香的美食没有多大兴趣，后来才想到，它的饮食习惯跟人类不同，也许对人类美味的食物，对她来说还比不上一根竹子。

    前面有一堆人围在一起欢呼着什么，走的进了能听到从那群人堆里面传出野兽的吼声，那个吼声不像是随便乱叫，反倒很有节奏感。

    艾琦仔细听，旋律很熟悉。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这不是套马杆的汉子吗？

    艾琦让福满跳到旁边倒扣在一家店铺门口的大酒缸上面，往人群里面望，只见人群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中间站着一只红毛大猩猩，大猩猩身上穿着小裙子，带着大胸罩，手里挥舞着小皮鞭，正放声大唱：“呜呜呜的呜呜，呜呜呜呜呜。”

    旋律标准，一点不跑调，艾琦轻易听出来这句歌词是啥：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配合红毛猩猩的歌声，旁边还有打鼓点的。

    艾琦刚开始没看清，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一条黄影神情激扬敲小鼓的正是叶子信那条黄金蟒。

    一猩一蛇当街卖艺，周围人群兴趣极其高昂，哈哈大笑，纷纷向空地上扔铜板，有扔碎银子的，红毛猩猩还会给对方来个鞠躬啊飞吻啊，反正怎么搞笑怎么来，惹得人群哄然大笑，扔钱的人更多了。

    艾琦听到旁边有人笑哈哈的议论：“这是谁养出来的野兽，旁边居然没人看着，我就看过耍猴的，还没看过刷蛇和刷那个红毛的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但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他旁边的人回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别国的珍奇异兽吧，主人肯定在哪个地方看着呢，亏他想得出来，他不在身边，反倒更稀奇了，这些动物训练的真好啊。”他羡慕的说。

    艾琦看着摇头晃脑，尾巴卷着鼓棒嗨翻天的叶子信。

    这小子混的真不错，比她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