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无霜庐

    鹦鹉螺号在灵渠中段的一个s弯缓慢降落了下来。

    一路上，秦千雪驾驶得很小心。

    因为圣空月是全身性骨折，稍有颠簸就会疼痛难忍，所以鹦鹉螺号比任何一次飞得都稳。

    尽管秦千雪已经倾尽全力，但圣空月始终汗如雨下，一路上咬紧两排牙齿，根本没有松开过。

    圣空月吸引了杀手组织最多的火力，遭受的痛苦也最多，那种痛，是真正的痛入骨髓。

    最强的一位队友重伤，可见秦千雪退避三舍的谋略是何等必要。

    “小心些。”

    雅梦喜酱提醒抬着担架的秦千雪和薛菲菲。

    绝级强者圣空月，平生第一次享受到了担架待遇。

    “喜酱，那个地方还能用吗？”薛菲菲对雅梦喜酱所说的避难点表示怀疑。

    在秦千雪提出退避三舍的策略后，雅梦喜酱第一时间想到了颜流在灵渠附近的一个安全屋。

    颜流是最注重颜值的流派，不仅注重自身的颜值，还注重居所的颜值。

    雅梦喜酱想到的那个安全屋，就是颜流一派在灵渠修建时期，由颜流大师颜无霜主持建造的，并最终以无霜大师的名字命名——无霜庐。

    无霜庐最大的特点就是隐蔽性。

    据说，无霜大师当时已经颜值破万，甚至有说是破十万。不管怎么说，无霜大师在当时作为顶级颜流强者的身份是没有异议的。

    无霜庐被无霜大师覆盖了多层隐蔽阵法，并且与灵渠以及周边山脉连接了起来。

    这就如同为无霜庐建造了一把既坚固又安全的密码锁。

    周边山体蕴含着无霜庐的静态密码，而流动的灵渠则保护着无霜庐的动态密码。

    只有动静结合，两种密码完全正确，才能打开无霜庐。

    动态密码每天都在变化，只有破解了灵渠上的颜流大阵，才能得到原始推算信息与计算方式，计算出当天的动态密码。因此，动态密码需要即时计算，并且有时限。

    另外，值得称赞的是，在无霜庐内部，还可以更改动态密码，甚至关闭动态密码，完全阻绝外人进入。

    如果要暴力破坏无霜庐，就需要毁坏所有的颜流大阵，并且把人类世界里的山脉c河渠全部清除，才能剥离无霜庐的伪装。而这样的代价，已经远远超过得到无霜庐的价值。况且，如此大规模的破坏必然引来颜流主力，同样起到避难作用。

    总而言之，无霜庐是天人合一的代表作，是人界与神界完美结合。

    一旦进了无霜庐，可谓是拥有了绝对保险。

    因此，雅梦喜酱才强烈要求浑身骨折的圣空月远道奔波。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无霜庐还是当年的无霜庐吗？

    无霜庐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当时在象郡活动的颜流弟子提供避难所，躲避六盘水的追击。

    如今，颜c智c力三大流派联合成立的组织已经相当强大，足以与六盘水形成鼎立之势，无霜庐也失去了以往的战略高度。

    组织与六盘水关系的缓和，使得无霜庐已是半废弃状态。至少有三百年，没有人光顾过无霜庐了。

    无霜庐诚然是颜流防御建筑上的明珠，但在岁月的埋没下，恐怕已不复昔日的荣光。

    薛菲菲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菲菲，别担心，无霜庐作为颜流这么重要的据点，不可能轻易丢弃的。”雅梦喜酱自信地说道。薛菲菲被雅梦喜酱鼓舞出了信心，不再胡思乱想。

    虽然表现得很自信，但雅梦喜酱自己心里也没底。她不清楚无霜庐现在是什么样，毕竟有三百多年没有人去过了。

    秦千雪感觉到了雅梦喜酱的紧张，信任地说道：“喜酱，我相信你。”

    雅梦喜酱点了点头。

    现在，只能祈祷无霜庐完好无损了，无霜庐一定要帮助他们度过这次难关啊。

    沿着灵渠，曲曲折折c高高低低走了一段路，雅梦喜酱在一间农舍旁停了下来。

    敲门。

    门开了。

    一个略显佝偻的老人出现在门洞里。

    老人的脸上皱纹很深c皮肤松弛，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那是一双非常有神的眼睛。

    只有充满斗志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昂扬的斗志只属于年轻人吗？

    不，只有充满斗志的人才是年轻的。

    眼前的老人显然非常老了，但依然充满斗志。

    这样的斗志，秦千雪只在播求c秋渐凉以及一些极富斗志的人眼里看到过。

    “这是守门人。”

    雅梦喜酱向身后的秦千雪说道。

    秦千雪向守门人点头致意，守门人也点头回敬。

    “灵渠的无霜期过了吗？”雅梦喜酱缓缓道。

    守门人突然变得激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清晰地回道：“灵渠的无霜期一直都在。”

    秦千雪推测，这应该是一种暗语。

    果然。

    守门人激动道：“终于派上用场了。你们是无霜大师的什么人？无霜大师还好吗？”

    暗语契合之后，守门人终于显露了身份。

    “无霜大师现在在伊洛郡，他很好。我们不是无霜大师的弟子，只是想要借无霜庐避难。”雅梦喜酱道。

    守门人的脸色变了变。

    秦千雪惊讶地发现，那一瞬，守门人似乎发了死志。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守门人叹了一口气，但语气相当镇定，“我以为这条退路永远不会再用。五百年了，先祖的祖训我一刻也不敢忘记。你们跟我来吧。”

    雅梦喜酱跟在守门人身后，秦千雪和薛菲菲抬着担架，走在雅梦喜酱身后。

    令秦千雪吃惊的是，守门人虽然已经相当年迈，但腿脚却相当灵便，走起路来不输年轻人。

    如果不看守门人皮肤松弛的脸，秦千雪不会怀疑守门人正值壮年。

    片刻功夫，守门人带着雅梦喜酱登上了一处小山头，并用手比划了一阵。

    雅梦喜酱的视线追随着守门人的指向，不断点头。

    守门人指给雅梦喜酱看的，是二十一座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头，那是获取静态密码的钥匙。

    雅梦喜酱稍加思索，就带着众人进入了颜值大阵的空间。

    一块拼图出现在众人面前，雅梦喜酱刹那间就拼好了，图案正是根据那二十一座山头的方位推演出来的。

    静态密码正确。

    雅梦喜酱飞到了灵渠上空，注视良久。

    然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窗口。

    是的，窗口。

    从秦千雪的位置看过去，就像是洁白的窗户纸被捅开了一个小口，这个纸洞越来越大，最后占满了半边天。

    这是无霜庐与人界的重合线。

    无霜庐显现，自是因为雅梦喜酱计算出了动态密码，正确无误。

    守门人握紧的手也松开了。

    雅梦喜酱带着众人飞进了无霜庐。

    穿越过那道重合线之后，天空再次闭合。

    整个过程都在颜流大阵中进行，没有暴露一点景象到大阵之外。

    无霜庐，还是无霜庐。

    即使数百年无人造访，无霜庐也完好如初。

    “每隔两个月，我都会来无霜庐整理一番，避免这里被尘封。”守门人自豪道。

    看得出来，守门人把看守无霜庐视作一项崇高的事业。

    “刚刚你说五百年了，意思是五百年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吗？”秦千雪问道。

    守门人点点头：“不错，只有我们守门人家族守在这里。上一次有颜流弟子过来避难，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雅梦喜酱赞同地点了点头：“初等，无霜庐不是一般的避难所。只有在极危险的情况下，颜流弟子才会启用无霜庐。”

    “不错，无霜庐是颜流最后的退路。其他时候，只要颜流弟子能够扛过的，就会扛下去。如果到了无霜庐，恐怕真是穷途末路了。”守门人感慨道。

    秦千雪有些唏嘘。

    原来，无霜大师建造无霜庐，并不是为了给颜流建造一个装甲，而是给颜流一个信念——

    至少有一个地方，是颜流可以绝对依赖的，没有人能够攻破。

    这样，在任何时候，只要想到无霜庐，颜流弟子就知道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还有相当大的希望。由此而生的勇气与信心，将会带领颜流踏破惊涛骇浪。

    无霜庐树立的斗争信念，远比它的防御性更重要。

    无霜庐就像一个缩小版的灵渠，在灵渠附近开辟了一小片空间，为颜流弟子提供庇护。

    “你们不用担心，无霜庐依然完整，依然是那个无霜庐。我守在这里，正是要保证无霜庐安然无恙。”守门人一边引路，一边说道。

    秦千雪以为守门人是扫地僧般的存在，但其实不是。

    守门人就是一个平常人，不会飞，也不能长生，只是凭借这血肉之躯为无霜期守门。

    只需要定期打开无霜庐的维护法阵，无霜庐便可自行修复遭受的创伤。

    这一点，让秦千雪颇为敬佩。

    无霜大师早在几千年前，就考虑到了无霜庐长久的维护和保养，不得不说是高瞻远瞩。

    维护一个无霜庐，可比重新建造一个无霜庐轻松多了。

    守门人把秦千雪这一行人领进无霜庐的主建筑内，便离开了。

    秦千雪和薛菲菲小心翼翼地把圣空月放到一张床上，算是完成了对伤员的运载。

    有了无霜庐的庇佑，不用再担心有杀手过来了。

    即使杀手来到灵渠，找到了颜值大阵，没有破千的颜值，连大阵也进不去。

    就算杀手侥幸进阵了，也没有密码。

    况且，雅梦喜酱已经在改密码了。

    他们，暂告安全。

    无霜庐外，守门人再次出现在离开时的山头，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农舍。

    这一次，守门人走得很慢，仿佛在走人世间最后一段路。

    他要用心感受每一步，仿佛走过之后再也不能重来。

    而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将近一百年，每天都走。

    这一次，他忽然变得很苍老。他真的老了。

    守门人关闭了农舍的门，把整个世界都关在门外。

    他没有开灯。

    黑暗中，他朝着主厅中央的先祖牌位跪倒，虔诚地俯身，额头点地。

    良久。

    突然，黑暗中闪过一道耀眼的刀光。

    刀光急促c猛烈。

    守门人竟拔刀斩向了自己的头颅！

    刀落c血溅。

    一个平常人，一个平常的农夫自刎在了先祖牌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