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家徒四壁暮雪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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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云台坐落在一处极高极险的山峰上,有六千六百多级台阶,若非修道之人爬个三年五载也是常事。山上终年寒冷,积雪不化,四处一片纷飞银白之色,灵气十足,灵山共分两处,所谓上有雪峰,下有云台。
雪峰之上除了内门弟子其余人等不能随意进出,上下需要令牌通行,除了三宗剑会这样盛大的排场,平日很少开放;而云台则是在雪山的中部,也是外门弟子的聚集之处,景色亦是千篇一律的素白冷峭。
“金条,银砖,元宝,铜钱儿,我回来看你们啦!”一道清亮快意,带着兴奋的声音响彻山巅,给这冰冷之地添上了浓墨重彩的鲜活。
众弟子听见这声音又是开心又是恐惧,雪峰云台的苏凰小师叔,又回来了!
猪圈用木栏子圈在半山腰处,里面食盆饭碗大铁桶一应俱全,这里的温度并不像顶峰那般灵气逼人c严寒难耐,几只或白或黑或带斑点的猪在正在里面乱拱,每一只都圆圆胖胖肥头大耳,哼唧哼唧吃的十分欢快。
一位身穿靛蓝长袍背影宽厚的男子正在喂猪,他身后背了一把剑,宽宽的剑鞘里插/着两个剑柄,竟是一鞘双刃。
苏凰一路飞跑上来,到名为‘金银庄’的猪窝前刹住了,当然,无论是猪的名字还是猪窝的名字,都是苏凰御笔亲题。
“阿凰见过师兄!”苏凰难得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声音散漫,却带着十分尊敬。
成越转身看了眼面前风尘仆仆的人,笑意慈祥如老母:“是阿凰和阿榕回来啦。”
话音刚落,段玉榕果然也出现在苏凰身后,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弯腰,行礼,十分认真地拜了拜,他柔韧性好,这一拜头都快贴到地上了,而且不叫起还不起来。
苏凰笑眯眯的看着耿直的段玉榕,不说话。
成越显然很熟悉与师弟妹的相处模式,他伸手把段玉榕快撅折了的身体拉起来,拍了拍肩膀,笑道:“阿榕又长高了,也壮了。”这声赞扬温和而欣慰,如师如长。
段玉榕看着成越浅浅一笑,左边露出一个小酒窝,看来对这夸奖很是受用。
成越将饲料倒在猪食槽里,然后又加了些水,进去将猪睡觉的草席拢了拢,顺便铲了屎埋在一旁,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肯定很难想象,雪峰云台的大弟子竟会做这样的事。
成越伸手解开身上的白绳,俯身收拾起干活用的工具,一边对苏凰提醒道:“不先去看萧师叔吗?”
“师父出关啦?”苏凰有些惊喜,以往在雪峰上萧焕总是闭关的时候多出关的时候少,可以说两年也见不到几次,她喜过之后只剩下惊,苦着脸道:“完了完了,要是让死老头知道我回来没回暮雪堂看师父而是先来看猪,我一定被他用诫鞭抽死!”
苏凰嘴里的老头子,就是成越的师父,萧焕的师兄孟师阳,也是雪峰云台上苏凰的死对头。她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师兄我先去看师父了!”
两道身影疾驰而过,在满地风雪中卷起一骑风尘,山间鸟兽齐齐乱蹦,云梯两旁探出许多蓝衣少年奔走相告苏凰回山的好消息,成越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一下。
苏凰在偌大的暮雪堂里乱转,然后跑到了正堂上,歪出一颗脑袋:“师父,我回来了。”
萧焕愣了一下,手中茶杯也歪了:“呃烫烫烫烫烫。”茶杯滴沥咣当摔在地上变成粉碎,手被烫的冒烟。
傅卿先是觉得惊喜,然后又对夫君埋怨道:“你怎么又摔坏了一个杯子,再这样下去,哪还有钱买新的了?”
苏凰看着粉身碎骨的杯子大为心疼,都怪她忘了师父是个武痴道痴生活白痴。
苏凰扫了一眼暮雪堂,墙上挂的字画就是这里唯一的装饰,大堂除了几把椅子没有任何古董古玩,墙角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卷起毛边,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看到傅卿要收拾碎片,她赶紧走了过去,一边伸手收茶杯一边道:“师娘不用管,我来我来。”低头一看,师娘的裙边还是一样皱巴,再抬头一看,师父蓝色的道袍上又多了两块补丁 ,其中有些还是她下山前随手补的。
苏凰赶紧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抖了抖,抖出两颗圆滚滚的金粒子塞到傅卿手上,道:“师娘,这是我在山下驱鬼挣的,你拿着买点衣服茶杯什么的。”
“不用不用。”傅卿还没开口,萧焕先摆了摆手:“你拿到豪豪村吧,这么多钱够他们所有人吃一年了。”
豪豪村这个名字不用提都知道是谁的手笔,毕竟每次都这么俗也是挺艰难的一件事。
萧焕除了闭关之外还有个爱好,就是四处游荡,哦不,是游历,每次游历就喜欢乱捡东西。比如隔一段时间就捡个段玉榕什么的,捡着捡着就捡齐了一个村子,于是开始建房子,建着建着就建出个豪豪村。
苏凰沉默了一会,对萧焕道:“师父,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便拿东西出去当,钱我会挣的。”
傅卿见她刚回来就闹得有些不开心,于是赶紧笑笑,把金粒子推了回去:“上次你留下的银子还有一些呢。”
苏凰坐在地上头痛了一会,才语重心长道:“我说师父啊,咱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我和阿榕都会被你饿死的。师娘再怎么说也是从观沧殿嫁给你的,买两件衣服的钱都没有,你哎!”
苏凰一边头痛,一边忘了她这一路是怎么做散财童子的。
萧焕闻言沉默了,看了眼傅卿穿的陈旧衣衫,刚想喝口茶压压惊,却发现茶杯也被自己砸了,手里空落落了一会,道:“那一颗就好了,剩下的你都拿去吧。”
苏凰点了点头,把金粒子塞到傅卿手里,然后带着段玉榕打水把暮雪堂十几间房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有些日子没回暮雪堂,几间房屋和厨房到处都是土,墙墙角角有许多蜘蛛网,挂在墙上的蜘蛛大的吓人,怕再不清理就离成精不远了。
这一清理就花了好几天,好在不必风餐露宿,她白天下去喂猪,帮师父师娘洗洗衣刷刷碗,闲暇了就逗趣一下段玉榕,和阿酝一众下代弟子插科打诨,过的也算轻松惬意。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霁雪,为了保证魂魄不散,每过三天苏凰就要渡一次灵力到小盒里,这样修修补补几次,霁雪仍然沉睡。
这天,苏凰正在暮雪堂的书室里寻找有关魂魄修补的说法,却听有人在前堂说话。
“苏凰呢?听说回来好几天了,她人呢?”
苏凰:“”
萧焕道:“师兄,阿凰正在后面看书。”
孟师阳站在暮雪堂正堂之上,闻言点头,他打量着穷到令人发指的此处,跟成越吩咐了几句,大概是从别的地方取来东西把这里装饰一下。
萧焕道:“不用了师兄,放在这里也还是要被卖掉的。”
苏凰本想躲一躲,等孟师阳那老头磨叽完了再出去,可是越听越不对,于是从后面跳出来,道:“等等等等,要,什么东西都要。”
孟师阳看上去只四十来岁,其实却是个上百的老头子,说起来雪峰云台的辈分很是奇怪,苏缙和萧焕与孟师阳同辈,却差了一甲子的岁数。
孟师阳身量高瘦,目带精光地将苏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只见她头发松松散散,衣衫歪歪扭扭,自是没穿那身女弟子该穿的衣服,不知又从哪位同门那里偷来了男装,身上脏兮兮还拿了本破书,总之脏c乱c差,没有一处顺眼。
苏凰早就习惯和孟师阳大眼瞪小眼,她要笑不笑的站在那里,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师伯你尽管往我们暮雪堂搬东西,大的小的金的银的,通通都要!”
“你看看你又是什么鬼样子!”他训斥了一声,转身对萧焕道:“我来就是找苏凰,把她带去上面考教考教剑法。”
萧焕皱了皱眉,道:“可是师兄,阿凰没有修习剑术,你考教她也是没用的。”
孟师阳哼了一声:“就是知道她没修,所以才帮她修炼修炼。”
孟师阳和萧焕的对话每半年就会在暮雪堂里出现一次,自从苏凰义正言辞的说明自己绝不修习剑术之后,孟师阳就像铁了心,每过半年就要在剑道上打的她屁滚尿流。当然,萧焕每次都会帮她阻拦,未果,仍旧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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