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什么是真正的家

    我没有草率的走过去，去问这个孤独的人是不是柳兰百合。那样做，不管对方是c或不是都会否认，因为，一个不想让别人找到她的人，怎么会主动承认呢！

    而我之所以能处理很多难题，依靠的就是独特方法。

    我轻轻走过去和这个孤独的人并排站着，打开随身带来的高清晰录音机——放了一段我事先录好的用德语朗诵的关于家的一首小诗，因为宁副书记曾告诉我她——曾经是学德语的高材生。

    “什么是家！幸福的家——就是只要和你的亲人们在一起，不管是在冰天雪地里，还是身处温暖的大海边，即使没有漂亮的房子，豪华的家具。

    试想——如果你的亲人失去了，阴阳两隔，不能再见面了。那么——漂亮的房子，豪华的家具还能称为家吗？还有意义吗？

    宁皓20年来梦寐以求的就是盼他的爱妻柳兰百合回 家，回 家 团 聚”

    什么是家？

    录音机就这样一直朗诵着

    第三遍快结束时，我看到旁边戴面纱的女人泪流满面c泣不成声

    这时，我才轻声问道：你，是柳兰百合？

    她哭的更痛了，但轻轻点下头

    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亲身经历的这起案件所震撼。囿于巨大的同情心，我也眼含泪水用双手抚着柳兰百合因痛哭而颤动的的双肩说：“好婶婶，您年青时被残酷的命运伤害过（指她的父母先后病逝）可为何又将伤害延续转嫁，并撇下深爱你的人出走20多年，难道未想过——这样做，首先是对你自己进一步的伤害和折磨吗？”

    我的话可能更加重了她的悲哀c难过，她放声嚎啕大哭。

    我意识到佛堂之上是不适合长篇叙说的，我关掉录音机，轻扶着她的肩膀继续说：“走吧，有着一个好听且诗意名字的好婶婶，去到你休息的地方坐下吧。”

    当我们走到门外，我看到庄少校远远的站在那里注视着我们。

    柳兰百合哽咽的领我走进她居住的小房间。我打量了一下真感到凄惨——小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头很破旧的单人床，墙角摆着一个破桌子，上面放着一只碗一双筷子，再旁边，是一张自画像，画的是一个女人，厚厚一层灰的地面上只有一只用来打坐念佛的旧垫子。

    我们只能并排坐在床上。

    我说道：“请您先摘掉面纱好吗？”因为面对的只有一双红肿的眼睛，我感觉有点瘆。

    没想到，柳兰百合却回答：“如果我拿下面纱，你不但会觉的瘆得慌，还会觉得恐怖。”

    我立刻悟到此话的含义，忙问：“啊！谁干的？如此残忍！”

    她听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动不动。

    为缓和气氛，我拿出已有些发黄的他们当年结婚的照片，递给她，说：“宁皓委托我来找您时，再三表示——他余生的唯一愿望就是能再见到您。他保证，如果真能见到您，他不会向您问任何问题。

    另外，宁皓对我介绍你们的情况时，我感觉他不是在讲述，而是内心在呐喊。他说，他真的真的没有做过让你伤心或绝望的事啊。他还说，你们都已青春不在，即使你变成丑八怪，他也不会嫌弃，只要能和你走完最后的人生路。

    为什么不能给你们两人最后的机会呢！”

    显然，她对这一番话无动于衷不感兴趣。

    而是问我：“你真是宁皓的侄女？你也懂德语吗？”

    我本想扑哧一笑，但觉得不合时宜，便也面无表情的回答：“不，我只是他老同学的侄女，而您精通的德语我只会讲几个单词，刚才那段德语朗诵是我在您曾经就读的外国语学院的李教授帮助下录制的。这次真是运气好，终于把您找到了。”您出走的这些年，他忧心如焚不断委托很多人寻找。”

    柳兰百合听到此边摘下面纱边说：“你敢保证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还会不嫌弃吗？”

    “啊啊！”

    这也真是碰到艺高人胆大的我，否则，非被吓得做恶梦不可。

    这哪里是一张人脸呀！除过眼睛，整个一块炸的焦黑的牛肉。

    如不是想到宁副书记的真诚委托，我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我心想：丑八怪最起码不会让人产生恐惧感啊！可这张脸，唉！我也学会叹气了。

    我强忍住眼睛的不适安慰说：“亲人不管外表变成什么样，但终归是亲人，我相信，真正的感情可以超越一切！现在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回你们的家吧。”

    看她没有强烈反对，我趁机询问起她出走20多年的原因。

    她指着破桌子上那张自画像说：“那是我去世多年的母亲——我人生的情感支柱。我不能容忍谁诋毁我的母亲，又移情别恋。”

    诋毁母亲？移情别恋？我听后很不相信，忙请她讲详细点。

    因为我立刻想像，如果宁副书记真是移情别恋，那么干吗20年来不再娶，还一直思念出走的她。

    于是她讲到，有次宁皓在外和同事聚餐时喝醉了，回家躺在床上呕吐不止，她悉心照料着并开玩笑说：我照顾母亲都没有如此细心，周到。

    哪知年轻时的宁皓硬生生回答：你妈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一般人嘛，还整天挂在嘴上，哼！

    他哪知道——自母亲去世c我嫁给他后，一直将对亲生母亲的情感贯注在他身上，我一直将他视作父亲c母亲的化身来爱我。他的这句话让我如坠入孤独c绝望的深渊，我感到：什么爱情，根本不能改变什么，我还是一个没人疼爱c关爱的孤独灵魂。

    从那晚起，我已经有了出走的念头，当晚我还在他的手包里看到一页写给一位异性的肉麻诗，这就更让我下了决心——离开他，离开这个曾经口口声声深爱我的人。

    既然一个不尊重，不爱我母亲的人，能真心爱我吗？

    我听完她的讲述思考了一下说：我充分理解您当时心中那份巨大的失落感，换作是我，也失望至极。天下的子女都对母亲有种天然的c深厚c无可比拟的情感。丝毫容不得外人去贬损。不过，我接着讲：现在看来他因为酒醉失误饱尝了20多年的思念之苦c也付出并度过了和您一样的孤独生活。既然事情已过去多年就适可而止吧，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您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今天给他c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吧。

    “您愿意发自内心的告诉我，我接着问，您这二十多年从没有哪怕一丝丝后悔吗？尤其是您因爱生恨，糊涂的将自己姣好的面容毁掉，虽然，我不能确定您是采用什么残酷方法对待自己的。”

    柳兰百合听完后轻轻的又将面纱戴上后侧脸问我：“你是如何判断出我是自毁长城c自毁脸庞呢？”

    我不会陷入到没意义更无效率的谈话中，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假如我什么都观察不出，判断不出，那宁副书记也不会委托我寻找您啦，在此之前，省厅的警察都束手无策。

    我稍停顿说：“现在请对我讲一下您和柳梦溪是什么样的亲密关系吧，但在讲述前，请先用我的手机给柳梦溪说一声：千万可别做鲁莽事，那结果——如今您c我c还有我姑妈都不想看到，来吧！”我掏出手机递给她。

    她稍犹豫，便顺从的接过去开始拨号。

    因为我和她是并排坐的很近，小屋内又很寂静，而她拨完号后又放在左耳朵上，所以我清晰听到的是——手机一直响着，无人接听，又一直响了很多声，还是无人接。

    她挂断后将手机递还给我，冷冷但好奇的问：你这部手机挺特别的？

    我接过来心中生出一丝满意并点头。

    因为此举动正中我下怀——我让她打电话的目的一是真的担心柳梦溪会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举动，二是想测试柳兰百合的心情。

    当然，她说的没错，我的这部手机确实特别——这是我花二十五万美元特别订制的苹果手机，这款手机的材质是icr一led显示屏，特点是——体积更小c耗能更低c细腻度更佳寿命更长。哈哈！可千万别认为我在做广告，我和大名鼎鼎的苹果公司没有一港币的关系。我特别订购不是为了炫富，而是为了查案需要且屡试不爽。假如和你谈话的对象心中有鬼，或是想撒谎，那么，他根本没有精力注意你的什么东西特别。另外，一个不动声色的人的情绪很难揣测，而准备一部特别的物品就不用去费劲观察，容易测试出来，不过你得舍得，或有财力。

    “柳梦溪和我并非亲戚关系，而只是碰巧都姓柳而已。”

    接下来柳兰百合详细讲述了遇到柳梦溪的经过，撒丁岛。可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那只是幻想厢情愿。因二十年前想走出国门大多是公派，即国家派遣。个人想——也是白想，只得作罢。

    来此遁入空门c余生侍佛是因为她曾在电视上看过一则报导。进入寺院约半年后的一天上午，她欲下山去购买些小物品，当走过一道陡坡时——突然看到有个女人正上吊在一棵树上挣扎着

    看到此景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我紧张地跑过去解救，虽然能托着这个女人的双腿避免她窒息，但没法将她放下来。我急的大呼来人。

    也许这女人命不该绝。听到我大声呼救，不知从哪冒出好几个显然是刚放学路过的中学生，立刻跑过来帮忙。只见一个男生三两下就爬上大树，用一把小削铅笔刀拼命割绳子，几个女生帮我托住上吊女人的腿，很快绳子断了，我和几个托腿的女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被我和几个男女中学生救下来的女人，就是正在讲的柳梦溪。当时她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像猪肝。

    一个女生见状用四川话说：“我来做人工呼吸，看有没的救，我妈妈是小镇的医生。”

    因为抢救及时，柳梦溪经过人工呼吸后，终于趟过鬼门关，我向几个男女中学生道谢，东西也顾不上下山买了，便将柳梦溪领回寺院，在向寺院住持说明情况后，临时将她安顿住下。

    近二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忘不了柳梦溪过后向我表示感谢时的第一句话——老婆婆，谢谢您救了我，可是您不该这样做，因为我命中注定不会活到退休那一天啊！

    听到这句话，我苦笑了很久。如果回顾近二十年在此孤影伴孤灯的岁月，我这二十年只笑过这一次。

    我看当时长得很水灵还是少女的柳梦溪如此想不开，忙问原因。起初她不肯讲，她像寺院的男男女女一样，面无表情，不堪回首。

    十几天后，经过我再三询问开导，她才讲了——她就生长在这个叫葫芦坪的小镇上，从小家庭条件还挺不错，可她由于天生丽质c好高骛远，心中总怀有想走到地球尽头看一看的美好愿望。由于年少不諳人间险恶，结果被一个善于甜言蜜语谎称能带她去看北极光c流星雨并周游世界的老男人所骗，才上吊寻死。

    我听她讲完原因，只说了一句话——都是你所谓的梦想害了你。

    这些就是认识柳梦溪的经过，正因如此，她暂时留在寺院几个月。这所当下还能存在的寺院是因为本省一所生意不错的养殖企业资助，每天供应着最简单的饭菜。至于后来柳梦溪一心要替我出头，是因为我当时心态极端告诉她我的毁容是被丈夫所致时，她咬牙切齿，要为我报仇，我竟然默许了，咳，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我真的真的有一些后悔了，虽然我不愿承认。

    我看柳兰百合讲的口干舌燥。便站起来，从她的破桌子上拿起碗走出门——去到老僧人那里端了一碗水回来给她喝。

    我此举也意味着该了解的内情都已完结，便站起对柳兰百合说：“好婶婶，您可以心情轻松的过几天，我先返回去，可能不出三天我就和宁副书记，还有我姑妈一起来接您。”

    她听后眼泪又一次湿润了

    她将我和庄少校送下山道别时，认真的问：“你刚才录音机里用德语朗诵的那段对家的生动形容，肯定出自哪位名作家吧？”

    我听后开心的大笑着说：“不错，正是出自将来很可能成名的大侦探您的侄女——也就是我的构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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