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夜听风，碧落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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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云最后还是跟着万俟明修一起去了外面找了一个酒家，点了几个小菜。

    锦云倒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看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万俟明修看着锦云这般模样，不禁笑了。当年，柳挽书跟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算再饿，也绝不会如此狼吞虎咽！这锦云，倒也是可爱的紧。

    万俟明修赶紧给锦云倒了杯茶：“慢点儿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锦云一边吃饭，一边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啊？”

    “知道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娘娘曾经教导过我，别人不管给你多少恩情，你都一定要记得，等有一天，你有能力了，就一定要报答别人！”

    “看样子，孝仪纯皇后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很清楚啊！”

    “我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若不是遇到了娘娘，我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是娘娘教会了我读书写字，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在我的眼里，娘娘就如同恩师一般！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学生都应当铭记于心，不是吗？”

    万俟明修看着锦云，只觉得，这丫头倒是跟孝仪纯皇后越来越像了！时间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慢慢的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锦云姑娘，在下倒是真的觉得，姑娘跟孝仪纯皇后，越来越像了！”

    锦云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或许你根本就不能体会思念一个人的心情！娘娘的身子虽然不怎么好，但我一直都相信，娘娘可以长命百岁！可惜我错了，我怎么没也想到，娘娘会在跟皇上微服出巡的时候出了事！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如果当时我任性一点儿，跟着娘娘一起出去，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这跟你有没有呆在孝仪纯皇后身边没关系！命运这种东西，上天早就安排好了！还有，你刚才所说的，我不赞同！我跟你一样，我也有我怀念的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万俟明修的眸子中还是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三十年前，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后来，因为很多事情，我们又分开了好多年。等到我长到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终于又遇到了她。原本我以为，一切都会很美好，我可以打破那些世俗的枷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可是我错了，就算你再有信念，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命运！”

    “她是走了，还是不在了？”

    “若要真是不在了，那我也便断了念想，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可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啊？就算遇到天大的难事，我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锦云，这些年你都一直呆在深宫里面，而且，皇上的后宫太过于简单，以至于人心有多么的复杂，你根本就不清楚！曾经，我也以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有多难，都一定可以解决！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不是只要你坚持，就能有回报的！三十而立，这句话当真没错！人呐，只有经历的多了，才会发现，连少时候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无知！”

    锦云痴痴的看着万俟明修，就像当年看着邢贵妃一般。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锦云虽然曾经读到过这首词，不过却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便说道：“听字面上的意思，大概就说，不懂愁的时候，却要强行说愁，懂了的时候，却又说不出来了！”

    容暗香正在听风堂查找资料，黄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小容儿，有线索了！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

    “一开始，我也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来仔细去查了一番，竟发现，这是一封收据！这是断泪找寻了好久，才找到的。通过比对上面的字迹发现就是裕王苏子渲的手迹，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已经看不清楚了！”

    容暗香拿着这份收据仔细端详了一番：“也不知道这份收据到底是置办什么东西留下来的，若只是普通的日常用品，那也就没什么用了。这收据，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是断泪秘密潜入雪雁城，然后跟万俟明修一起在裕王府中偷偷发现的。”

    “万俟明修？”

    “一开始我也奇怪的很，这万俟明修明明就是晋阳派的大弟子，云馨兰身边的丫头又刚好就是她的小师妹江茗秋，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帮着我们。但转念一想，万俟明修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包括后面柳楼主跟他分开，全是拜江君未所赐！”

    容暗香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黄昏，想办法在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的情况下，把这个收据，拿给影姑娘。就请梅先生吧！那些人也不认识梅先生！”

    “行，我立刻去请梅先生！”

    自从锦昇成婚之后，锦云就获得了苏子沄的恩准，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所以在一般的情况下，锦云每隔三天会去一趟清思宫，将清思宫好好打理一番，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或许是爱屋及乌，苏子沄竟然下旨封了锦昇为护国公，赐了专门的府邸，就连锦云也成了颖安郡主，锦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平日里，百姓们茶余饭后多半就是谈论，锦家是多么的厉害，儿子女儿都这么的有出息，锦父锦母每日也是笑嘻嘻的，可是，只有锦云锦昇两人懂得这一切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日，锦云刚刚从朝阳门出来，就遇到了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不过，这些妇人早就成了亲，孩子都已经带着好几个了。

    王氏一看到锦云，就赶紧拉住锦云，说道：“哎哟，锦云啊，这是又去皇宫了？”

    “我隔段时间不就要去皇宫吗？”

    “锦云啊，你看你啊，都跟我们一样大，我们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你都还没成亲！我知道，这在皇宫当差的女人啊，都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成亲，可现在，你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啊！昨儿个，我遇到你娘，你娘她老人家啊，也一直都在为你的婚事操心呢！你看你弟，还不到二十岁，就成家立业，你呢？你可要知道，女人年纪大了，可就真不值钱了！”

    “我又不是个物件，为何要谈价钱？再说了，又没遇到我喜欢的人，我干嘛要嫁啊？”

    钱氏赶忙说道：“锦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没有感情，可以培养的嘛！你看我跟我家那口子，一开始，连面都没见过，现在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如果只是想找一个人过日子，那我还不如一个人过！再说现在，锦昇已经成了家，也不至于将来锦家没有后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眼看着锦云就要走了，吴氏赶紧将锦云拉住：“锦云，那东边陈家的二少爷陈明宏长得一表人才的，你不妨考虑一下？”

    锦云不屑的笑了：“吴姐姐，谁不知道陈家跟你们家是表亲啊！那陈明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大伙儿都知道，陈明宏就是个纨绔子弟，除了正房夫人，都已经纳了三房小妾了！怎么，吴姐姐，你是打算让我去做他的第四房小妾吗？”

    吴氏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锦云，不管怎么说，陈明宏也是个秀才，你一个宫女出身，差不多了！”

    “我是宫女出身没错，但我是孝仪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而且如今，我还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颖安郡主，我的婚事，不是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说了算的了！他陈明宏算个什么东西，我看不上他！”说完，锦云就直接拂袖离开，她最讨厌的就是跟这些长舌妇呆在一起了，全聊一些废话！

    锦云没走多久，万俟明修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问道：“你就不怕那些人在背后说闲话吗？”

    “我行得正坐得直，她们要说，就去说好了！”

    万俟明修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真性情啊，就跟当年的小书一模一样！”

    “公子，可以跟我讲一下关于那位柳姑娘的事情吗？”

    “她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五岁，那时，我刚要去晋阳派，路过海棠山庄，就在里面歇了两个月。她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儿，可是，直到要走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索性就一直叫了她小海棠！后来再次遇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跟我之间，有着那么大的一条鸿沟无法跨越！”

    “什么鸿沟啊？”

    “你一直都在皇宫，江湖上的恩怨，应该知道的并不多。千面楼跟五阳联盟之间的恩怨，已有百年之久，可偏偏，我是晋阳派的大弟子，她是千面楼的前任楼主。其实一开始，我没有认出她，因为她跟以前的小海棠太不一样了！你知道吗，世人啊，都叫她一声‘千面公子’！”

    “她不是个女孩子吗，怎么叫‘公子’啊？”

    “千面楼，之所以叫千面楼，就是因为它的创始人柳正林一日可变幻千张脸。而她，也跟她的这位先祖一样，是个易容奇才。不过不同的是，当时的人都以为她是位男子，便给了她公子之称！”

    “那她，认出你了吗？”

    “我想她应该认出来了吧！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实现我对她的承诺，就把她弄丢了”

    锦云偷偷的看着万俟明修，内心百感交集，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相信，你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