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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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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见星这个时辰见到朱成钧原有点头痛, 但见他竟把戒尺带着,又不由费解,问道:“九爷,你拿这个做什么?”

    朱成钧进到屋里, 张望了一下, 直接冲着窗下的炕去了, 踢了鞋, 往炕上一歪,才拿戒尺冲她招了招:“来, 我们说说话。”

    他这一连串动作堪称熟极而流, 直接把展见星看恍惚了——这到底是谁的屋子?

    而且, 他们有这么熟吗?

    朱成钧的姿势上明明白白写着“有”——那真是不太可能在外人面前摆出来的放恣,左脚叠右脚,叠在上面那只脚丫还冲她晃了晃,催促:“发什么愣?过来。”

    “”展见星实在无言以对,只好谨慎地过去, 端正在另一边坐下,问道, “这么晚了,九爷还要说什么?”

    朱成钧完全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暗示,并且对跟她之间的距离不太满意,他动了动, 整个人往炕桌这边歪过来, 然后把戒尺亮给她:“你看。”

    展见星略觉费解:“我看见了。”

    还知道这是要给楚翰林用来揍他的呢。

    她忽然警觉:“九爷,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圣赐,不能丢弃也不能损坏的。”

    朱成钧眼睛微微一亮,他把目光从展见星脸上移到了自己手里的戒尺上,展见星真紧张了,她一点也不怀疑朱成钧什么都干得出来,忙道:“九爷,你冷静——”

    她顿住,因为看见朱成钧忽然抬头,冲她得逞一笑,笑容里带着邪气。

    展见星板了脸。

    她懂了,她就不该多嘴。他把戒尺折成八段又关她什么事。

    “哎,你过来,真有话和你说。”

    朱成钧毫无戏弄人的愧疚,又招呼起来了,他这回出口的话,总算是正常一点:“展见星,你说,皇上给我这个做什么?”

    展见星觉得他是没话找话明知故问,勉强应了一句:“当然是督促你好好读书了。”

    朱成钧的目光又回到了戒尺上,暖黄灯烛下,他淡色瞳眸里透出深思:“他是真想我好好读书吗?”

    展见星:“”

    她结结实实地愣住了,愣过之后,吓了一大跳,忙把声音压低了,“九爷,你想什么?你、你这是——”

    这是在恶意揣测皇帝啊!

    展见星完全想不到他当面把皇帝哄得那般好,背过身来心里生的是这般疑忌,而且——而且,跟她说干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觉得他好像是真的。”朱成钧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他语气里竟还显得单纯,又带着一点探问之意,“你说呢?”

    展见星捂着额头,她实在不想跟朱成钧讨论这个,但此刻又不能不答:“我说,皇上当然是真心实意了。”

    “为什么?”

    “我才要问九爷为什么。”展见星头疼地道,“皇上是你的长辈,他见你过得浑噩,恐怕你将来一事无成,便替你着想一二,这不是很正常吗?”

    连这个也要怀疑才奇怪吧。

    “长辈怎么了?”朱成钧却语出惊人,“我的长辈还少吗?”

    展见星默了。只数她见过说过话的,祖母,叔叔,兄长,真不少。论亲眷全部比皇帝还近。

    但是没有一个人管过他。

    到她进府,终于管了,却是想拿他当枪使,一件衣裳也得送到楚翰林眼跟前去。

    展见星叹了口气,忽然有些理解了他。他生活在一个几世同堂的大家族里,可是从未感受过任何一个长辈的正常关怀。

    当这份关怀终于来的时候,他也许还需要——他当然是需要的,不然怎么会大晚上跑来揪着她这个才易主的伴读说?

    但他不能确信。

    这关怀固然温暖,但太陌生了。

    “九爷,”她耐心起来,道,“这世上也许有许多坏人,可是好人一定更多,皇上就是真心关切你的长辈,你要好好读书,才不辜负他的期望。”

    朱成钧的表情有点勉强:“非得读书才行吗?我以后会有爵位,不读也可以的。”

    这话不假,展见星得承认,虽然眼下皇帝扣着代王府一堆没封的爵位不肯给,但是朱成钧这么能讨皇帝喜欢,他找机会往皇帝跟前多绕两圈,本就该着他的爵位,皇帝早晚会给。

    就展见星自己来说,她其实也没多喜欢那些四书五经,不过出于前程上的需求不得不读,但朱成钧不需要,她要对他劝学,就有些不好着手。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戒尺上得到了灵感。

    “九爷,”她正色道,“你现在不能不读了,不然,你要挨打。”

    这个理由真是太粗暴又太有力了,朱成钧的脸又木掉了,他面无表情地扭脸:“展见星,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想打我?”

    展见星觉得他的疑心病可能没治了,也不客气了:“九爷,你直接去问皇上,包管如愿以偿。”

    “我知道了,你也想我挨打。”

    朱成钧的话语蛮不讲理,但是口气是与之相反的轻快,他翻身仰面躺到了炕上,脚翘得更高了些,看上去自在得不得了。

    展见星的心情也变得放松下来,朱成钧身上有一种处于善恶之间的混沌,他似乎极复杂,但有时又极简单,她知道他为什么连猜疑圣意的话也敢对着她说出来,她在文华殿里所做的一切出于本心,她承认自己有偏向,但偏向得问心无愧,她是真的相信朱成钧本性不恶,不会做推人下水的事,并不是特意站队了他。

    但朱成钧不这样认为,他似乎是认同了她,便以一种全无保留到堪称鲁莽的方式把她划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里。

    想到这个,展见星倒又想起件事来,她不比朱成钧,仍然坐得端正,问他:“对了,九爷,你那时在殿外跟我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朱成钧顿了下:“——哦,没什么。”

    展见星从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但人有时是不能太得意的,朱成钧脸色没变,脚却忽然翘得没那么高了,展见星没特意去看,但感觉到他那种劲头跟着下来了一点,这不会是无缘无故,她忽然间顿悟:“你原来以为我会说什么?”

    朱成钧显出困倦,他打了个哈欠,眼睛半垂着爬起来:“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展见星不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用一种少有的凉凉的口气道:“九爷,我懂了,我在殿外那句话为人打断,只说了半截,你没听完,误会了,马上认定我会出卖你是不是?你告诉我过不下去来找你,我不过隐瞒了一点,为什么过不下去的会是我?你那时候已经想好了对付我的法子吧?或者,以九爷的聪明,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多事。”

    她称不上多么生气,生气也是需要感情的,朱成钧单方面一下子跟她变得熟稔,但从她来说,还没觉得跟他多亲近,眼下遭遇他的疑心病,便也只是有点发闷而已。

    “我错了。”

    “”展见星睁大了眼。

    道道歉了?

    这么容易?!

    朱成钧不但道歉,他还显得很有诚意,“你要怎么样,说吧。”

    展见星措手不及,脑中一时空白,她要怎么样?她能怎么样?

    她连他的道歉都没指望得到。回过神想了一会,她才终于想起来先问:“那我要是真像你想的那样,你打算怎样做?”

    朱成钧换了姿势,变成了盘腿坐着,瞥着她的脸色,慢吞吞地道:“我不做什么,二叔怎么说,我就怎么认好了。”

    展见星诧异:“你要承认是你害了七爷?”

    朱成钧纠正:“不是我,是大哥。”

    展见星抽了口凉气,她明白了,一旦她说出了隐瞒掉的那个关键信息,朱成钧将很难翻身,那他便索性不翻了,免掉自己无用的嘴硬,直接配合朱逊烁。

    朱逊烁想对付的本不是这个没威胁的侄儿,他得到了朱成钧的助力之后,一定会尽全力撕咬朱成锠,而他只要聪明一点点,就还会帮助朱成钧减轻他身上的罪责,替他说情他只是被朱成锠胁迫,因为朱成钧身上的罪越轻,作为“指使者”的朱成锠身上的就越重——

    朱成钧就算承认,他一个未成年常年受兄长排挤欺凌不能自己做主什么的少年,结果也不会多么糟糕。

    还可以对她说一句“来找我”。

    展见星想,她为什么需要找他?因为她之后的处境会比他更坏,为什么呢——因为朱成锠。

    朱逊烁是不会怎么她的,她扛不住卖了朱成钧,迫使朱成钧倒向他,等于是帮了他。但朱成锠就不会这样想了,从他的立场上,她隐瞒那么重要的信息一直不说,到了皇帝跟前忽然说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他还害过她,做贼者必然心虚,他将不可避免地认为,她是故意的。

    他失败过一次的屠刀,必将再次举起来。

    朱成锠不管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掉多少,想对付她一个小民,总还是有办法的。

    朱成钧观察着她的脸色,感觉颇为凝重,他想了想,忽然立起,越过炕桌往她这边爬来,然后把戒尺往她怀里塞:“给你,你可以打我两下。”

    展见星从沉思中惊醒,吓一跳,手忙脚乱把戒尺还他:“不行,我不要,我又不是先生,怎么能用这个?”

    “那你不生气了?”

    展见星摇了摇头,她本也没生气,被他一闹,更没脾气了。

    她只是有点想叹气。难怪他几次提醒,叫她不会说谎就别说。

    她那算什么说谎,他才是因势利导颠倒黑白不带犹豫的。这大约是长于代王府这片泥潭的结果,阴谋诡计只是日常,善恶是非模糊一片。

    她不生气,朱成钧就又抖擞起来了,道:“你也不该生气,你卖了我,我还愿意你来找我,我还没对人这样好过呢。”

    这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了。

    展见星道:“哦,天太晚了,请九爷带着您的好意,回去歇息吧。”

    于是,朱成钧就走了。他不白走,临走巴着门缝道:“你要我回去,我做了。明天你可不能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