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众人又行走了两天多, 终于到了图上面所绘的土匪聚集的窝点。早些年参加过剿匪的士兵们, 此刻都异常紧张，因为他们从前可是领会过这一窝土匪的厉害。由于到的时候正是下午, 林檀便吩咐众人先埋伏起来, 等到第二天蒙蒙亮, 这一伙人正在酣睡的时候, 再出其不意, 进行攻击。

    据绸缎庄老板娘的供词，这伙土匪今天有派出了一小部分人马，去附近比较富庶的村镇洗劫，估计要明日下午才能回来。林檀瞅准了这个空档, 认为明天清晨才是最佳的进攻时间。

    这天黄昏时分, 吃过了晚饭之后，天气竟然破天荒的稍微和暖了起来。林檀披着玄色灯笼纹京锦披风，顾雪萝也在棕色劲装外罩上了一件兔毛袄子。两人在沙地坐下。顾雪萝看那周围景致, 颇有王维笔下“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的风情, 也忍不住细细地观赏了起来。

    林檀看向她, 过了一会儿, 缓言说道；“要不要去走走。”

    顾雪萝转头看向他, 微笑着回道；“好啊, 一起出去走走吧。”

    他们相约好在沙漠里散步, 高达在身后跟着, 护卫他们的安全。顾雪萝踩着黄软的沙子, 一面对林檀说道；“一个江南水乡长大的男子，会不会觉得这边塞的风土人情，让你觉得有些不习惯？”

    林檀仰起头，看着远处一缕直上青天的云烟。缓言说道：“起初来的时候，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到了后来，就觉的好多了。”

    “那你心里喜欢哪里呢？”顾雪萝又问他。

    林檀回道：“若说风光人情，自然是江南好。春有棠雨，夏有荷风。秋有月桂，冬有雪梅。四时景物都有不同，或许，这也是南方多文人的原因吧。”

    顾雪萝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曾经听人说，南方历来出文人，但是北方却多圣人。或许江南的细雨荷花，是滋养文人的土地吧。”

    林檀看了看四周，他的声音晴朗好听：“不过，这北方的狼烟大漠，或许就像中午的天气一般，是一个火炉，在这种地方练出来的，都是铁骨铮铮，重义轻死的君子和圣人。”

    顾雪萝回道：“你怎么如此清楚，难不成，你有故人在这里？”

    林檀刚要回话，身后去传来的一阵嘈杂的车马之声。顾雪萝顿觉不好，连忙回头看去，却是高达，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带着皮帽子的人，个个都骑着马，拿着刀。

    顾雪萝顿觉不好，立刻对林檀道：“有古怪。高达怎么带着这么一群人来了？”

    林檀的剑眉紧紧蹙起，他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人群，伸出手来，把顾雪萝护在了身后。他看这些人的打扮样貌，倒是渐渐觉察出来，他们倒像是土匪的打扮。

    顾雪萝当然也觉察出来了。她摸了摸腰间围着的软剑，在默默地想，要不要把它拔出来。高达带着那伙人越走越近，林檀听见了这群人的对话，已经明白，看来他已经叛变，不知道何时投靠了这伙贼人，把他们出卖了。

    那群人在林檀和顾雪萝面前停了下来。林檀转过头，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倒对顾雪萝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次又把你连累了。”

    顾雪萝抓着他的衣袖，这么大的阵仗。她自然是害怕的。可一听到林檀这么说话，连她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他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说这样的话！”

    高达走到顾雪萝和林檀眼前，拿手指着他二人，对为首的土匪说道：“二当家，这人便是此次剿匪的官儿，林檀。”

    骑在马上的黝黑汉子听了这话，发出了一身嘶哑的笑声，用带着浓浓口音的语调说道；“擒贼先擒王......哈哈哈哈哈，中原人，没想到吧......”

    林檀根本没理那个二当家，而是低下头，轻蔑地对高达说；“这就是你当的好差事？不想活着，不如我现在就处置了你。”

    高达闻言，倒是也笑了起来：“林檀！我忍你很久了。”

    林檀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顾雪萝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就算那边的士兵觉察出不对，赶过去救他们的话，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这次的剿匪计划又泡汤了。

    两个人被这群土匪锁着到了寨子里。又被带到了最大的屋子里。顾雪萝和林檀的双手双脚都被锁着。她不禁摇了摇头，想道，今天晚上怕不是就要殒命于此处了。不过，林檀是朝廷命官，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动手。她的嘴被一块脏布捂着，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林檀。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也是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被二当家和几个小喽啰带着到了寨子里最大房子前。顾雪萝仰头看了看，一块黑乎乎的匾额上写着几个大字，聚义堂。看来头头们都坐在里面了。两人被带了进去。屋子很宽阔，一溜二十来个椅子，四周都燃着火把。

    最上面的一个垫着老虎皮的大椅子上，坐着一个马脸大眼的中年男人，正在看着两人。这人便是这座寨子的大当家了。他看见两人走了进来。倒先打招呼道；“林大人，有礼了。”

    他虽然是在打招呼，但是却一点有礼数的样子也没有，而更像是嘲讽。两人塞嘴的布被拿下。林檀冷冷的看着屋子里坐着的众人，脸上没有有一丝惧怕的神色，反而说道：“我劝你们，立刻乖乖地弃寨投降，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话音未落，屋子里已经爆发出了一阵炸弹似的笑声。那大当家笑完了，又道：“林檀，你真是好大的口气，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还敢跟我说，让我投降的话！”说到此处，他立刻把椅子一拍，发狠地说道：“把他们给我捆起来！”

    底下的喽啰得了令，立刻把两人绑在了柱子上。大当家下了椅子，走到林檀面前，问道：“现在，快点告诉我，你们的官兵在哪！”

    林檀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把头转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大当家冷笑了一声，又转到顾雪萝眼前，说道；“你呢？小兄弟，你说不说？”

    顾雪萝当然知道她不能说。所以她也学着林檀的样子，把头转向一边，一个字也不吐口。

    大当家又问了几次，两个人的嘴还是闭上的严严实实，一句话也不说。大当家冷笑了一声，道：“上刑！”片刻之后，两个手拿皮鞭的小土匪走了上来。

    林檀冷冷地看向大当家：“敢对朝廷命官用刑，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林大人，咱们自然不敢对您用刑，只不过，您的这位兄弟嘛，我可不敢保证了。”

    林檀一愣，继而紧紧咬着牙，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敢动她！你试试看！”

    大当家冷笑了一声，吩咐道；“为什么就不敢？来人，把这位小兄弟绑在凳子上，先打他一百棍子！”顾雪萝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已经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她由着众人把她从柱子上解了下来，又绑在一条长凳上。

    林檀忽然大吼道：“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他的声音都变了。

    但是，并没有人听她的话。一个小喽啰要把她绑在凳子上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胸口。小喽啰似乎也是刚做了土匪，碰到一片柔软，立刻收回了手。

    二当家看他没了接下来的动作，忍不住问道：“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还不快绑起来？”

    小喽啰也给吓了一跳，只得回答道；“那个，大当家，她好像是个女的？”

    大当家像坐在底下的二当家看了一眼。他立刻会了意，下了座，拿着火把，凑近去看顾雪萝。他拿出刀，粗鲁地弄撒了顾雪萝的男子发髻，看了片刻，说道：“大哥，这真是个女的！”

    大当家笑了起来：“林大人还给咱们带消遣来了！”他一说完，屋子里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粗鄙的笑声。

    大当家摆摆手，道；“来人，把林大人解下来。二弟，这个小娘们就给你了，让林大人看看，自己的小情人怎么伺候别人的！”

    二当家露出一个粗鄙的笑容，上前捏住了顾雪萝的下巴。她厌恶地把脸甩向一边。他又把手往下伸，摸到了顾雪萝的胸口。林檀眼底一片血红，拼命上前，奈何被人抓着肩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顾雪萝的双手已经被解开，看见二当家作恶的嘴脸，怒从中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这一下狠极了，二当家的手顿时血流如注。他痛叫了一声，扬手给了顾雪萝一个耳光。她被打的嘴角流血，重重地摔在了一边。

    二当家生了气，从腰间掏出匕首来，想要刺顾雪萝一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刀堪堪刺进顾雪萝的身体时，林檀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力气，挣脱了抓着他的肩膀，把顾雪萝护在了自己身下，那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刺进了他的后背。

    顾雪萝的眼睛错愕地瞪大，看着林檀玄色的披风被血色浸染，失力的从她的身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