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6.第86章

    老夫人压根儿没把韩蓉的要求放在心上, 哪怕她进了四皇子府，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妾，更何况，出嫁女也没有掺和娘家事务的道理。所以, 这两个月来, 韩蓉几次派人来韩府，让派人接了钱姨娘回府，都没能得到老夫人的许可。

    “哦？祖母说钱姨娘病重，此时不宜回府？”韩蕾坐在回廊下的椅子上, 伸手用银签子插了一块旁边小方桌上碟中的西瓜, 放入口中，瓜汁甜美，沁凉冰爽，让她颇是满意。

    夏日傍晚，凉风习习, 没了白日的暑气，西墙边儿的葡萄树上，已经结满了一串串葡萄，犹如碧绿的珍珠，晶莹透明, 圆润可爱。

    紫藤和红玉在韩蕾身后轻轻的打着扇，寒兰站在一旁陪着韩蕾说话：“听说是这样, 那周嬷嬷还想要去拜见二夫人, 让老夫人给拒了。”怕是四姑娘在老夫人这里吃了闭门羹, 想着去找好说话的二夫人，如果二夫人松了口，钱姨娘也是可以回府的。

    韩蕾又插了一块瓜，边吃边摇头，韩蓉都进了四皇子府，在那后院里滚一遭，居然还是这么蠢。

    红玉插嘴道：“姑娘，咱们四姑娘在四皇子府里不是一个妾吗？怎么还能三番两次的派人回来？难道四皇子妃就不管管吗？”红玉实在是不太明白，一般人家的妾室，哪有这样三天两头的派人回娘家说话的。

    韩蕾但笑不语。早就听闻，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感情不睦，如今韩蓉进了四皇子府，还能时时让身边的人回来，四皇子妃都管不住，约莫韩蓉是极受宠爱了。

    而且，四皇子估计还盼着和韩家搞好关系，有了韩蓉的生母在韩府，方便传递消息不说，走动起来也更便宜，因此，自然是纵着韩蓉派人回府了。

    紫藤见韩蕾只笑不言，眼珠儿一转，便回道：“听说四姑娘在四皇子府里极是受宠，想来是得了四皇子的同意的。”说着，眼中竟然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寒兰不动声色的看了紫藤一眼，紫藤恰好瞧见了，脸一红，连忙低下头，手中不敢停的打着扇。

    韩蕾吃净了碟儿中的西瓜，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道：“钱姨娘真的病的很严重吗？”她向二哥探过口风，二哥隐约提过，钱姨娘和那个守门的道姑，怕是性命不能保了。

    寒兰点点头：“听去庵里看过的婆子说，钱姨娘病的挺重，如今竟是起不来床了。庵里派了一个姑子在跟前服侍着，没想到那姑子后来也染了疾病。”

    红玉吓得小脸儿一白，手里听了打扇的动作，惊呼道：“啊！姑娘，钱姨娘得的不会是时疫吧！”

    不等韩蕾说话，刚好走过来的寒香就斥道：“瞎说什么，清心庵那边既没有什么灾情，也没有更多人染病，怎么可能是时疫，约莫着是夜里风凉，不当心染了风寒罢了。”

    韩蕾点点头表示赞同：“府里可请了大夫前去？大夫说到底是什么病？”毕竟钱姨娘依然是府里的人，虽然不能回来，但是该请的大夫也是不能少的。

    寒兰道：“请了，开始只是一般的风寒，只不过钱姨娘没当回事，没想到发展到后来越来越重，就是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奴婢听闻，四姑娘也派了大夫去，也是这样的说法。”

    韩蕾默然，二哥出手，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让韩蓉找到把柄的。想要一个人悄默声的没了，法子多得是，比如说抓药，某一味药多一钱，或者少一钱，哪怕煎药的时候多放上一碗水，都能让钱姨娘的病不得好转，时间久了，自然身子亏空，而且，任何人都查不出来。

    略坐片刻，韩蕾起身：“好了，去寿安院吧。”

    然后，带了寒兰寒香两个，去了寿安院用晚饭。

    进了屋，发现大房二房的人都齐了。

    韩蕾眉眼一挑，先跟长辈行了礼，然后站在老夫人旁边，眯眼笑道：“看祖母大伯母和娘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老夫人伸手一点韩蕾的鼻尖，也笑的眯起了眼睛：“你这个小鼻子怎么这么灵啊！”

    韩蕾搂住老夫人胳膊，左右摇晃着撒娇道：“看祖母眸中含笑，大伯母和母亲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除非是瞎子，谁还看不出来？祖母快说，到底是什么好事？”

    老夫人被韩蕾摇的直抚头：“好了好了，让你晃的我头晕。”

    韩蕾不依道：“那祖母快说。”

    老夫人道：“是你大姐和二姐，今天先后来传来喜讯，她们都有孕了。”

    韩蕾听了也高兴不已：“这可真是好消息了！”难怪大伯母这样高兴，韩茹嫁出去几年，只有过一次有孕的消息，但是还没满三个月，就小产了。后面就再也没有消息，大伯母也是操心的不行。

    接着，韩蕾又关心的看着姜氏道：“大伯母，大姐姐身子可还好？”

    姜氏笑道：“你大姐姐已经怀了三个月了，因为之前小产的缘故，这次有了消息也没敢声张，等胎做稳了才来报的喜讯，说是身子很是康健。”

    姜氏是真的开心，但是姜氏旁边的刘氏，脸上就多了几丝黯然。

    韩蕾也能理解，在这个时代，家族都是重子嗣，如果婚后第一年还没有孩子，做人媳妇的压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刘氏嫁进来的时候，韩茹还没出嫁，韩茹虽说如今才怀了身孕，可是好歹前面也有过一个，虽然没有保住。但刘氏，自进门来就没有任何消息。

    刘氏幸亏是嫁进韩家，如果另外换了一家，怕是第二年就给儿子纳妾了。

    老夫人怕是也看出刘氏的心思来，用过了午饭留她下来，亲自叮咛嘱咐她无需多虑，放宽了心才能心有所愿，有时候，就是越求越是求不来。

    又过了两日，姜氏带着刘氏和韩蓓去了周家探望韩茹，朱氏也带着孙慕筠和韩蕾去了任家看望韩芙。还有周姨娘的一片慈母心，给韩芙和小宝宝亲手缝制了衣衫，托朱氏一起带了去。

    对于朱氏的到来，韩芙还是很激动的。自从嫁到任家，除了回门和年初二能回一趟娘家，平时并不能回去。虽然朱氏并不是韩芙亲生母亲，但是朱氏一向待韩芙慈爱，十几年下来也有了深厚感情。

    更何况，出嫁的女儿有孕，如果娘家能有人上门探望，对于作为媳妇的韩芙来说，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虽然她是庶女，但是能得娘家看中，这也加重了她在婆家心中的分量。因此，此时见到朱氏前来，韩芙自然感动。

    孕中能见到娘家人，也着实令人开心不已。韩芙红了眼圈：“母亲前来看我，女儿实在太高兴了。”

    朱氏坐在韩芙旁边，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慰。

    “二姐姐看起来气色不错。”韩蕾瞧着韩芙面色红润，暗想她日子过得应是和美。

    韩芙笑道：“这一胎反应不大，我能吃能喝，气色不好才怪。”又吩咐芍药，“快去给母亲二嫂以及五妹妹上茶。”

    芍药福身退下。

    朱氏笑道：“你好好的，家里就放心了。”示意麦冬递上一个小包，“这是你姨娘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

    韩芙打开一看，有给她做的贴身衣衫，还有几件小孩子的衣物，均是针脚细密，布料柔软，韩芙心中思念生母，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让母亲见笑了。”韩芙拿帕子擦擦眼角。

    朱氏叹道：“母女连心，我明白。”又道，“你过的好，你姨娘才能放下心来。”

    丁香端了茶进屋。

    韩蕾抬眼一瞧，发现她已是梳了妇人的发髻，心中有些不好受。

    韩芙有了身孕，作为主母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儿侍候丈夫，这在古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韩蕾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朱氏和孙慕筠自然也看到了，待丁香下去，朱氏便问道：“姑爷待你可好？”

    韩芙脸颊有些微红：“母亲不必担心，他待我自然是好的。也是我这几个月不能侍奉她，所以才把丁香给他。不过，他并不常往丁香房里去，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我房里陪着我。”如果她不给夫君张罗侍奉的人，婆婆那边也会张罗，与其来一个不熟悉的拿捏不住，不如在身边寻一个，也不至于以后翻了天去。

    朱氏暗暗点头，见韩芙事事都明白，便也没有多话。

    韩蕾却是有些悲伤，古代女子活着太不易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的一天。生活在这个时空，才深切的明白，女子在世人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通房小妾，世人谈起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宠妾灭妻，就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像定远侯府、平国公府以及韩家这样不许纳妾的，绝对是异数，不知招惹了多少非议。

    可就是这样，像韩泠、朱晟，在成年后也都有通房的，只不过一直灌了汤药，不允许有子，等到成亲前，再打发出去。而像韩渝这样连通房都没有的，才是让人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陆明轩的身边，是否也有通房丫头这样的存在？

    母女姑嫂几人说会话，就到了中午，任夫人派人来请了朱氏几人过去，留了她们用过午饭，朱氏才带着孙慕筠和韩蕾回了韩府。

    进入八月，燥热的暑气渐去，天气转凉，秋闱前夕，传来钱姨娘病逝的消息。

    钱姨娘的死并没有在府里掀起什么浪花儿，韩毅章只派了清波前去收殓，其他任何吩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