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玄幻魔法 > 妾心顽石 > 正文 117.情伤至此

正文 117.情伤至此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穿越风流之情深深雨蒙蒙   少龙外传(少年龙剑飞)  

    人这一生, 活着的时候再多的繁华盛景,去的时候也依旧带不走分毫,青山绿水的归宿也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 而于逝者又到底有多大的分别呢?

    玉石竭尽所能地为阿娘们寻到一处灵山秀水之地,又将纸钱烧了无数,熏的两眼都睁不开来,眼角之处满是红血丝。

    她站起来之际, 眼前一片发黑, 只觉得天旋地转, 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她才回过神来这几日自己都滴水未进, 如今身子发虚的厉害。

    也当真是有趣,所有的悲哀沉闷在心不得疏解之时, 她竟然不吃不喝也感觉不到半点饥渴。

    玉石随意寻了点吃食填了肚子,只觉得索然无味,她没有仔细去记,但觉得如今应该是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了。也不知道子陌如今有没有回到山上去,何安下如今又是否活在世上。

    那枫寂呢?如今可还安好?她甚至不知道如今自己到底希望不希望枫寂是否安好毕竟若是他在何安下手中逃过了一劫, 最后却命丧在自己师父手中,那是何等的诛心之痛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在何安下手里得个痛快。

    而自己应该也不剩下多少的时日了,她其实应该跟在子陌身边的, 亲眼看着他杀掉何安下才能解了心头恨意。可她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 却也是子陌。

    人生左不过潦草几十年, 转眼便过了, 阿娘们为她起了玉石之名,望着她守心如石,长命百岁,可如今她既没有将一颗真心守住,也不能长命百岁了。

    师父她尊之重之,可如今却是连面都不愿意再见。

    若说这些年来,自己还有什么羁绊牵挂玉石闭上了眸子,脑海中却浮现一张无双的容颜,雪衣绶带,君子如玉。

    谢棠。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个举世难寻的人,就如千年不化的皑皑雪山上傲然开绽的一朵剔透冰莲,山巅落雪都不能染上半分的尘埃。

    可他曾说过欢喜她,也说过想要娶她。

    冷到不近人情的冰莲忽然化身为海棠,在她的面前骤然开绽了,带着极尽的风骨,说不出的妖娆,引诱着她,一步一步落入了深渊。

    可是当她心甘情愿地放任自己沉溺进去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落入深渊的仅自己一人而已,而他还站在高山雪巅之上,他想携手的人原来从来不是自己。

    如今自己所剩的时日就是一个未知数,世间的鬼魅虽不多,但隐藏在各地找起来也是麻烦玉石抿了抿唇,她忽然有一种冲动将剩下的鬼魅护住,那毕竟一个个都是自己的族亲。

    可是虽为族亲,但她寻觅起来也是不易,若是要杀她们的是何安下,那她定会去拼死一护。可这人偏偏是子陌,是养育她们的师父,先不说她是否能先子陌一步寻到那些族亲,只说那些素未谋面的族亲们会不会信了她的话,也另当别说。

    即便是苟且活下来了,过着的也是四处躲藏的日子,她们与子陌对上无疑是以卵击石。子陌甚至不需要寻她们,只需守住云婵树,那她们为了不灭族,最终还是会自投罗网。既然如此,苟活多年和如今痛快一死又有何分别。

    再说了,如今这个世间,她所在意的那些人已经都不在了,玉石她不是一个有多少赤忱的人,她也不愿意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同族之人耗尽了心力,倒不如成全了于她们总归是有恩的师父。

    若是子陌想把自己留到最后,那自己比起旁人来,的确能多活上一些时日,可左不过也超不了一双手指头的数。

    世人若是到她这个地步,会做一些什么呢?把想吃的都吃一遍,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想见的人再最后见见。

    做了这样的打算后,玉石叹息了一声,遥遥望向阿娘们埋骨的地方。

    她是不甚孝顺的,阿娘们去了,自己应当素衣裹身,粗茶淡饭为她们守孝。可如今自己也不剩下多少的时日了,还暂且请阿娘们原谅她的不孝,在黄泉路上等等她,她与这人世简单作别后,就去寻她们。

    玉石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去京城了,也没有再用什么乔装掩盖自己的容颜,去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直接一个金元宝拍在了掌柜的面前,开了一家最好的屋子。

    掌柜瞧这桌上那块沉甸甸的金元宝,本打着瞌睡的双眼一下瞪直了,抬头又瞧见一个明眸雪肤的美貌少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连忙唤来了最得力的小二,自个儿亲自将一番住宿都安排妥帖了,嘘寒问暖无一处不贴心的。

    城西的糕点铺子如今做成了老字号,味道一如当年叫人怀念,可惜街边卖糖葫芦的阿嬷如今不知道去了何方,也不知是年岁大了再也做不动了,还是已经没法子再出来了。

    许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缘故,玉石做每一件事情都格外的有耐心,慢慢的一件件去体会领悟,这个尘世,来去匆匆,瞧这繁杂,可如今慢了下来,却只觉得一花一物都仿若与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似谁藏了无数的回忆,叫人缅怀留念,可又觉得心中空空。

    玉石还去了儿时常去的那家酒楼,如今那家酒楼已然是全京城最大最热闹的了,她二话不说去了二楼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小二愣了片刻反复问了多句姑娘是否是一个人吃,玉石十分阔气地又扔出了一个金元宝。

    “姑姑姑娘,要不了这么多的,这些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小二傻了眼,结结巴巴不知所谓。

    他又重新将面前的女子看了多遍,绞尽脑思地想着她到底是何身份,这个世上生的如此绝色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没有半点名声的,更何况出手还是如此的阔气,若说是什么皇族中人也并非不可能的。

    可当今皇城里的那几位公主,却没有一位对的上号的。

    玉石淡淡道:“只管上菜吧,多出来的钱就当是打赏你的。”

    之前她虽然也从来不曾短过吃食,但是这般挥金如土的日子还是从未过过的,玉石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人死钱是带不走的,倒不如成全了别人。

    “贵人如此阔气,小的在这里谢过贵人大恩了!”

    小二捏了捏手中的分量,又暗自用了下力,是十足的金子,立刻喜上眉梢,上前殷勤道:“姑娘可需要人来伺候?或者要不要叫点人来唱个小曲儿什么的。”

    并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这金子的分量付这桌饭钱绰绰有余,多出来的银子都算他自个儿的话,那大半年的工钱可都在这里面了。

    玉石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待菜上齐后就下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若换做平时,她定然是乐意的。既是在做最后的享受,那自然得乐且乐。可她如今并不想有太多的热闹,只想一个人吃会儿,慢慢想些事情。

    其实当一个人,晓得自己随时都会死,完全不明了自己是否有明天的时候,是不大快活的,即便热闹,那也是别人的热闹了。

    小二又殷勤地劝了一句道:“那贵人是否爱看话本子?如今京城里的姑娘都好这一口,可看话本子多伤神耗时啊!咱们酒楼里有个说书先生,那讲的故事是一打一的好,姑娘是否要听上一听?”

    如今京成里出了动乱,贵人们都守在府里不愿意出来,酒楼的生意自然惨淡了许多,上下都愁的发慌,已经多日不曾遇到如此的金主了。

    这般年轻貌美的姑娘,就算生了喜静的性子,可哪有一个人独在一雅间吃一桌子饭的道理?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金主,小二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献殷勤,竭尽所能地给最好的,这般才能有回头客。

    小二凑上前了几分,悄悄地小声说道:“姑娘可曾听说了谢侯爷与凝玉公主的事儿?咱们这位说书先生呀知道的可不少呢!大堂里人多嘴杂,没法随意讲。但这雅间就说给姑娘一人听还是成的!”

    京城中的女子,多半都被侯爷给迷住了心神,再说女孩儿爱听八卦。这为仙女般的姑娘虽出手阔绰,可打扮却半点都不像人妇,闺阁中的少女十有八九都该对谢侯爷充满了兴趣。

    只可惜这生的风流俊美的侯爷却是个痴情种,一颗真心全部都妥帖的交给了凝玉公主。而苍天无眼,红颜薄命,本来一段美好的姻缘如今却成了凄惨憾事。

    而且这事儿实在是闹的厉害,如今京成里四处都在传,只不过大伙儿都只敢在私底下唏嘘。

    小二摇着头叹息道:“这也真的是一段伤心事儿了,咱们的侯爷听说如今都在府中养着病呢!这身上的伤易好,可这心头的伤却实在是药石无医了呀!”

    谢棠

    脑袋就像是被人砸了一下,猛地一黑,所有的思维都凝固在了一块,许久,才回过了神。

    谢棠和凝玉

    他们二人的名字在百姓口中互相传道,就似天下间最为般配的一对璧人,小二说起的时候,口气中都是难以掩藏的遗憾。

    玉石衣袖下的手一握紧,又慢慢地松开,胸口在瞬间窒了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只觉得沉痛难受的紧,她想点头,可后槽牙似乎粘住了一般,沉默良久才道出一句话。

    “不了,下去吧。”

    自己点了一桌子如此多的菜,何必要找糟心受,若美味佳肴入口都成了蜡,那可不就是平白无故全都糟蹋了。

    小二最会察言观色了,见她面色有一瞬间的难堪,心头虽疑惑,但想了想,金子往怀中一揣,陪着笑脸道:“得嘞!那小的这就下去安排厨房做菜了!”

    这桌子菜陆陆续续的上齐了,许是钱财给的足的缘故,也可能是姑娘貌美世间难寻,酒楼格外的照顾她,上菜的速度十分的快,甚至还多送了一壶甘甜的果酒。

    待菜都上齐了,玉石倒是有几分愣神,摆着满满的一桌分外的眼熟,她忽然想发笑,嘴角却觉得苦涩的厉害,却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一桌子菜,像极了当初幼年初识时的一桌,又像极了那日摆满一桌,她却最终没有吃到的菜。

    玉石并没有刻意去点什么,完全是靠着感觉来点的菜,而如今面前的菜式,除却几道侯府里独有的,其他却都是上全了。

    这么多年了,即便味蕾的记忆应该比思维更加深刻,可她如今也尝不出是否与旧时有几分相似,但味道的确不错,是旁处如何也比不得的。

    她其实也犯不着来京城的,世间之大,去一个远远的地方,子陌寻不着她,说不准还能多活上一段时日。可她就是来这京城了,不带半点犹豫地从了本心

    这一桌子菜,她连一半都吃不下去,可就是一道又一道的菜名脱口而出报了出来

    愈是克制,愈是难忘,一口果茶下肚,脑海中又不可以抑制地出现了那个名字

    谢棠

    即便谢棠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过,可是若说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念想,和放不下的牵挂,大概就是他了吧。

    最起码如今,将所有的事情了结后,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虽做了这样的打算,可是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她咬了咬筷子,本就不甚快的吃菜速度又慢了几分。每道菜她只吃一口,也不知是否尝出了味道,筷子便伸向了下一道菜。

    她想着要去见谢棠一面,可是事到如今又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姿态去见他。

    听说凝玉死了,他心中无比伤怀。又听说他带病平了国家的叛乱,如今却自己重病在榻间。

    就连自己如今走进的一家酒楼里,都能听闻他的名字。是了,这儿是京城,京城何处没有他的影子?

    若不是因为谢棠,她又何故来这如今危机重重的京城,如此的招摇不掩藏半点的踪迹呢?

    她对他的喜欢,从未有一日能被扼断,甚至自打从这情根种下的那一日起,便在心中盘枝错节,日益加深。自己如今的作为,简直将一刻迅速不加半点的掩藏。

    一可是他何故与旁人牵连在一块呢

    把自己呢?至始至终自己究竟算什么?是不是若自己从此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也留不下半点的痕迹?

    凝玉去了他如此伤怀,甚至相思成疾,重病在榻,那若是有朝一日他知晓自己去了,又可会有半分的痛心,偶尔忆及之时,又是否会有一声的叹息?

    他们也曾经一起经历生死,他们也曾经一起相伴天涯,他们也曾经谈婚论嫁

    玉石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或许是不同的,可如今一次又一次,心却是愈发的凉了,也许一切,只不过是她以为罢了

    玉石心中一痛,放下筷子,撑着额头又是难以抑制的一声叹息,起身走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