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同桌用饭

    “没有？”谢棠低声重复了一下她的话, 带着些许嘲讽, 忽然道：“如若我不放你走呢？”

    他的确可以不放她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她招惹下一堆事情, 结果甩手说走就走？

    子陌听闻他说这话时眯了眯眼，眸光中的冷意愈发浓重。

    “谢棠你别这样！”玉石这话是对谢棠说的, 却拽紧了子陌摇了摇头,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想要下来, 子陌却没有理她, 只得作罢。

    玉石紧接着对着谢棠道：“我会回来的，谢棠，我养好了伤就会回来寻你。到时候无论是”她本来想说无论是鸡爪造谣话说救命之恩, 可想到师父还在这里便住了嘴, 硬生生改口道：“之前的诸多事情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话说完, 谢棠还未说什么, 子陌先皱了眉，很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玉石嘴唇抿了抿, 面色有些发紧，她

    如今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若是谢棠执意不放她走，师父和他发生了什么重复，她真的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谢棠看了她片刻, 眸色深深瞧不出底层的情绪, 就似笼罩了一层黑雾一般,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冷声道：“你走吧，谢礼就不必了。”

    他心中本还想多说句什么，嘴唇微微一张，却紧抿住了，冷着一张脸再未说其他。

    “谢棠”

    他松了口，可玉石的脸色却是一白，心中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看着树下那个冷漠疏离的背影，心下忽然一个疙瘩，他们离得不算远，可她莫名就觉得仿若隔了千里之距，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月光洋洋洒洒地落下，却穿透不了层层枝丫，只得零碎地落在树下，夜风吹过时才能引起点滴闪烁。

    他黑发如墨般披散在月牙衫上，如同一幅凝固了的画卷，生出一股子疏冷孤寂的意味。若他此刻直直站在月下，那影子定然会被月光拉的颇长，酝酿出一股无悲亦无喜的苍凉滋味。

    总有一种感觉，叫她胸口窒闷的厉害，似乎这一走，便从此隔了千山万水。

    玉石的心一紧，还待说什么，却听见耳边的人道：“我们走吧。”

    她敛了心神，沉默了片刻，轻轻道了一句好。

    玉石原来以为子陌会直接带着她回山上，她如今许是身子机能还在慢慢的恢复，这番折腾下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出了院子便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被吵杂的人声吵醒时，她有些恍惚，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一家酒楼里。

    “醒了？”

    他们如今在一间雅间里，而她被安置在了雅间的软榻上，玉石只不过是刚睁开眼睛，还未发出半点的动静，子陌便有所察觉地看了她一眼。

    玉石嗯了一声，撑起了身子，有些迷茫地看了这个雅间一眼，屋内除了她和师父外便没有其他人，子陌如今正坐在一侧翻看着这儿的菜式，凝视了片刻，动作有些生疏，见状低声问她道：“醒了正好，你都喜欢吃一些什么？”

    玉石想了想道：“随便吃些吧，师父你点几道自己爱的菜，我都可以的。”

    这个点未用过晚膳，午间的清淡白粥她又没喝几口，理应饿了的，可如今她却没什么胃口，也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而且她平日里吃东西的确不怎么挑剔，有鱼有肉就好。

    子陌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未多说什么，又看了会儿菜式，便起身到雅间外面对小二吩咐了几句。

    玉石看到他起身本想跟他说一声，其实只需叫一声小二就会上来的，但话到口边，她又咽了回去。心中禁不住思量道，师父真的是千年未曾下过山吗？从前她一直以为子陌是因为什么缘故离不开山上，如今见他这般随意的出现在山下，她忽然觉得可能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若是真的千年都未下过山，也不会这样自然地待她进一家酒楼，虽然点菜的样子有些生疏，但也不像从未经历过的样子。

    子陌重新推开雅间的门走进时，眸光正落在走神的玉石身上，忽然道了一句：“往后不必叫我师父了，叫子陌便可。”

    前面那句话惊得正在神游的玉石一个哆嗦，灵台瞬间清明了，还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叫师父气到要把自己逐出师门，后面那句话却是叫她心落回了实处，可回味过来却是一呆。

    玉石思索了一会儿后道：“这样不太好吧，怎么能直呼师父的名字？要是被二娘三娘晓得了，那还不打断我的腿。”

    “她们不会的。”子陌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玉石听见这句没什么起伏的话语，总觉得他说的是她们不敢的，子陌又淡淡道了句：“听我的便可。”

    她犹疑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应了声。

    这家酒楼这个时辰了依旧是人声沸鼎，楼下似乎十分的热闹，但玉石没法起身去窗户口看。不说旁的，就上菜效率而言，这家酒楼是极其高的，子陌回来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小二端着形形色色的菜走了进来，殷勤地对着他们介绍。

    只不过开口还没说上两句，便被子陌淡漠地打发走了，走时步子仿佛粘在了这里，颇有几分念念不舍之势，还不忘又偷偷地瞧了他们好几眼。

    雅间都是有小二随时听着吩咐的，而他们屋子里却只有他们二人，想来是一早就被子陌打发出去的。

    突然想到之前在山上自己想着以后一定要做一桌子师父爱吃的菜，她便禁不住往桌子上看了几眼，想记下师父喜欢的菜式。

    桌子上不一会儿功夫就摆满了，形形色色的菜式都上了个全，两个人是定然吃不完的，小二还送了碗清淡的菜粥来，说是瞧姑娘身子不大好，特意送了叫她喝了养养胃的。玉石含笑谢过了，心里嘀咕了句果然好的样貌在哪儿都吃香。

    一桌子菜可以说得上是玲琅满目，几乎鸡鸭鱼肉全部都包含在内了，但玉石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思索了片刻，才幡然醒悟少了壶酒，其实就算这个时候没有酒，上壶果茶也是极好的，她一贯喜欢吃菜的时候配点喝的，可这心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没有提出来。

    她方震惊于师父点了如此诸多的菜，没想到师父的口味这么全，但用菜的时候方发现，子陌几句不怎么动筷子，动的几下也多半是给她夹菜。

    她还从未与师父同桌吃过饭菜，但子陌给她夹菜倒是十分的顺手，她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就适应了，低头挑着自己喜欢吃的细嚼慢咽。

    可惜她今日委实没什么胃口，这家酒楼的饭菜味道其实是不错的，她这几日来又吃的清淡，遇上此等美味佳肴按理说应该大开杀戒，但心中沉闷，那些个油腻的菜她竟然生不出胃口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那碗菜粥从始至终都无人问津，很好的被他们双双忽视了个彻底。

    子陌似乎轻皱了下眉，问她道：“怎么就吃这么点？”

    玉石下意识地开口道：“师”她在子陌淡淡的眼神中飞快住了口，重新道：“子陌”

    见他眼神似乎含了分满意，她才随意扯了个谎道：“子陌你多吃点啊，我下午的时候吃了不少糕点，现在不饿。”

    说完，她犹豫了片刻，夹了几筷子菜放进他碗里，她也不晓得子陌爱吃什么，挑的几样都是方才她尝了觉得味道不错的。

    本来以为他不会吃的，只不过做徒弟的总归要尽尽应有的本分，未想到他低首看了碗中片刻，当真拿起筷子把她夹的菜尽数都吃了。

    玉石大着胆子又夹了几筷子菜，方才她夹的菜口味都偏清淡，如今她挑的都是肉食夹，他都如数吃了，她也不晓得师父的胃口多大，就也没有太放肆地继续夹菜。

    这顿饭吃下来，玉石她还是没有摸清师父的喜好。

    子陌点的菜实在是太多了，她都要怀疑师父是不是把每道菜都点了一遍，所以即便两个人吃吃停停差不多耗上了半个时辰，还是有诸多菜动都未动过的。

    若换做寻常，玉石定然不会随意浪费这些，定然都吩咐人打包了，毕竟他们要去山上，可以叫师姐们尝个鲜。

    师姐们在山上吃的虽然也不差，但是做饭的总归是那两个人，偶尔换换山下的口味，她们都是极其开心的。但毕竟今日里是跟师父吃饭，师父没提，她便没多说什么。就连想抢着结个账的心思，也被子陌一个淡淡的眼神给止住了。

    人间的客栈他们总归是不会住的，一番折腾，总归是回到了云蝉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