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7.凝玉公主

    这瓷杯白的有些晶莹剔透, 端起杯子时, 里面的茶水微微一漾，翠绿的叶尖浮散开来，在雾似的热气里舒展身姿。

    谢棠就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 丝丝温热的清苦在唇齿间弥散开来，又隐约间泛着甘甜。

    透过茶水的雾气, 他只需一抬头便能看到对面正有些拘束的娇美女子。

    那女子端得秀丽精致的妆容, 一袭鹅黄色纱裙勾勒出苗条的身形, 肌肤如雪, 容颜秀美，许是多年病弱的缘故，她面色有些剔透的白, 起先开始披着的貂毛披风如今被收在了一旁, 与她端庄得体的仪态不大相符的是她轻触的蛾眉。

    凝玉静默了许久, 可是只要她不开口说话, 对面的男子就也不开口，甚至连眸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一早便前来拜访, 说明了身份外面的人便没有拦她，引着她来到了此处, 说稍后上片刻，侯爷忙完了遍过来见她。

    可这一候，却是整整候上了一日, 一颗本小鹿乱撞的心愈发的灰冷下来, 原本的欢喜也被浓重的嘲意给涌盖了。午膳时听闻前来给她送吃的的小丫鬟说侯爷出府处理点事情时, 她甚至几次想要挥袖离开。

    但她止住了，一直端坐在这里候着，只因为她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地走了，那便真的等不来他，若是一直在这等着，总有些卑微的希翼能见他一面。

    她是一国的公主啊，何以能卑微到这个地步？

    谢棠

    凝玉抬眸，正能瞧见他低首喝茶的样子，如画的眉眼在茶水的雾气里显得更飘渺如仙，心跳禁不住快了几拍，静了良久，她还是开口道：“谢侯不知为何会在这个小镇上？”

    那些传闻，已经到了街头巷口人人想谈的地步，她如何会不曾听到？更何况她还有心派人去打听了。带着那藏在心中细微的期待和忐忑，她有多么希望哪怕有十分之一是真的。

    他真的是因为她而来的吗？只要他稍微的露出一丝回应，那她这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若是自己真的能有朝一日得偿所愿，那所有的等待与让步都是值得的。

    对面男子的动作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在低首喝茶。

    直到凝玉觉得一股窘意逼得面颊都有些发热，觉得他不会理睬自己了，才听见那清冷却无比撩拨的声音。

    “公主不应该在这个镇上。”

    这一句冷淡到不带半点感情的话叫她一颗心瞬间落至谷底。

    凝玉的嘴角的笑都带着苦味，良久才道：“贵国的官道我走了多次，也想看看别处的风采。”

    谢棠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依旧没有看她，淡淡道：“如今这里不大安全，公主还是与使者早日去京城为好。”

    “我知道我”这正是她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心中酝酿了许久，凝玉鼓起了勇气道：“侯爷也是要回京的吧？如此正好”

    “我不回京。”谢棠打断了她，语气中没有半丝的起伏，“不过公主不必担忧，二皇子如今也在镇上，过会儿我安排人送你与他会和，你们一道回京路上也有个照应，二皇子定然能护得公主安康的。”

    二皇子

    凝玉本就泛白的面色闻言更是寻不到一丝血色，她愣愣地怔松许久，才苍白一笑道：“那真是多谢侯爷了。”

    今日的茶水泡的比平日浓了一分，谢棠自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后就没有再看一眼，站起身来，下逐客令道：“如今天色已晚，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等等！”凝玉猛地起身，细弱的身姿一颤，她撑可把椅子才堪堪稳住，她看着谢棠闻声一顿，转过身来，淡薄的眸光第一次正正与自己对上，心中又是一颤。

    那清凉的眸光就若九天山上的明月，泠泠清辉乱了无数繁华。面前的人雪衣墨发，谪仙俊美，当年的惊鸿一督恍惚了她沉静多年的心，从那以后她心心念念就只有这一个人。甚至几次三番，不远万里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就只为见他一面。

    玉儿？你的名字是叫凝玉吧？

    记忆里的他轻轻说出这番话，清冷的声线是再好的古琴都弹奏不出的乐章，本就逼人的容貌柔和下来更是美的惊心动魂，他含笑看着她，一句话便叫她从此深陷。

    他唤她玉儿，虽然那就只有一声，至此以后他都是冷淡而礼节地称一句公主，可却足以叫她难以忘怀。

    “侯爷”凝玉将像触电似的眸光瞬间移开，可又舍不得的与他对上，轻声问道：“听闻那日客栈失火，侯爷也受了伤，不知如今身子如何了？”

    她的嗓音软而娇，轻轻一碰似乎能挤出水来，眸里的关怀与心疼如何也藏不住。

    一旁的丫鬟拿起她先前的披风给她围上，许是在空气中放久的缘故，有些泛凉，可围的紧了，那触碰到脸颊的柔软貂毛还是分外的温暖的。

    凝玉自动把他救出一个女子的事情给忽视了，谢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冲进火海救一个女子的。世人的口有多杂，她是晓得的，不然如何能传出谢棠对自己情更深重这样的话来？凝玉面上浮起一瞬的苦笑，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她自个儿知晓

    可是凝玉冷静下心来告诉自己，可是谢棠对自己还是不同的。这些年来他就从来没有静过身的女子，自己是唯一与他有所牵扯的女子了。她心中一瞬泛苦又一瞬甘甜，许是他性子清冷，不爱与人亲近，但没关系，她一直在这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

    “无碍。”

    谢棠眸光移开，似乎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急匆匆走进一人，禀报道：“侯爷！侯爷！有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