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庭诀》正文 九十一章 试探

    聂寒怀疑孙驼子。

    孙驼子这几日，每日早晨过来，将熬好的中药，倒好给聂寒喝。聂寒表面感激，内心纠结无比，每次等孙驼子转身一走，又将冒着热气的中药倒掉。

    这日孙驼子又端了中药过来，倒了一碗，眉开眼笑道：“聂寒少爷，可有好转？我这可是专治失忆症的方子！”

    聂寒见孙驼子越笑得灿烂，越想起褚鹿师弟的惨死，还有孙驼子走出院门时，鬼鬼祟祟的背影，他心中一涌起一股忿意，故意倒了一杯茶给孙驼子道，“老孙叔辛苦了，喝杯茶吧！”

    没想到，孙驼子高兴地接过杯子，“聂寒少爷不必如此客气！老驼子自己来就好！”说着，举起茶杯，将这含有【释魂散】的茶水一饮而尽！

    聂寒诧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想看看孙驼子见自己喝茶的神情，没想到聂寒茶还没倒满，孙驼子就拦手，制止道：“聂寒少爷，茶叶是解中药的！这中药可是老驼子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呢！聂寒少爷，在用药期间，可千万别再饮茶了！”

    聂寒更觉诧异，随即又想，肯定是孙驼子在这药里下了更狠的毒药，怕被这茶水冲解了，所以才制止自己喝茶！聂寒心里立刻愤怒起来，这老驼子好歹毒的心肠！他突然心生一计，心想，看我今日不拆穿你这老驼子的真面目！

    聂寒当着孙驼子的面，假装喝了一口中药，趁着孙驼子不注意，又吐进了杯子里！然后温和地道：“老孙叔，多亏了你！我最近记忆好多了，记起了不少事情！”

    孙驼子兴奋道：“聂寒少爷说的是真的么？你记起什么来了？记得老驼子了吗？”

    聂寒抓了抓头道：“我记得有一回，我在后山练剑，好像有个什么人跟我说什么钟离秋师兄弟三人的事情之类的……”

    “那就是老驼子我呀！上回聂寒少爷让我盯着钟离秋这一伙人，辛亏聂寒少爷吩咐得及时，咱们掌门真人才将钟离秋师兄弟三人一网打尽！”孙驼子高兴道。

    聂寒皱了皱眉，假装道：“可惜我想不起来了！……不如这样吧，我们到玄武后山去，场景还原一下，看我能不能恢复更多的记忆！”

    “这个主意好！”孙驼子满口答应道。

    聂寒提了剑，和孙驼子一起走到玄武后山练剑的地方。聂寒假意地配合孙驼子，听他说完了当时的情形，然后又假装恍然醒悟的样子，告诉孙驼子自己想起他来了。孙驼子见聂寒真的记起了自己，高兴坏了，“聂寒少爷，看来这玄武前辈的灵药真有用呀！”

    聂寒道：“谢谢老孙叔，为聂寒操劳！无以为报，不如我为老孙叔舞一回剑，老孙叔帮我看看掌门师傅教我的这套【星罗剑诀】练得怎样？”

    孙驼子更笑开了花，高兴点头。

    聂寒抽出长剑，身若游龙一般舞动起来，剑走四方，聂寒一会儿拔地而起，一会儿奇击长空，剑式沉稳，力道勐勋，口中还念念有词“春风吹万里，不度玉门关……”，孙驼子自从上次在年中比武，偷看过聂寒演练剑法，一隔数月，想不到聂寒的剑法又犀利不少，竟然长进到这样的境地。竹叶缓缓落下，在空中飘荡着，又从这个满脸笑容的白发老头身边飘落。

    聂寒边练剑边暗中观察孙驼子的神态，见他果然随自己剑法的变化，而变得神情激动。那份激动分明是懂得剑道之人，才有的心潮澎湃，他不因剑式花俏，而睁大了眼睛，反而在看似平淡，却又险峻处而叫好！

    聂寒一边舞剑，一边心中忐忑，此时他几乎可以肯定，孙驼子是会武功的！而且剑道功夫并不低！毕竟这【星罗剑诀】，玄武山上总共没有传过几个人，孙驼子有这份鉴赏的眼光，就非同一般了。

    聂寒突然横下决心，决定对孙驼子最后一试，他横空一剑，假装突然抓剑不稳，长剑剑柄脱落，向孙驼子滑去，聂寒急追不住，那柄长剑直直地刺向孙驼子的胸口，聂寒心中判定，孙驼子肯定会立刻施显身法，露出破绽……谁知孙驼子，好像丝毫不会武功，竟然眼见长剑刺向自己，却用手臂来抵挡。长剑狠狠地刺在了孙驼子的手臂上，又跌落下来。孙驼子的手臂立刻渗出鲜血来。

    聂寒惊惶，急忙上前扶住孙驼子道：“老孙叔，聂寒实在对不住你！这一招没有习练扎实，误伤了老孙叔！”

    孙驼子捂住手臂，皱着眉头，喘着粗气道：“聂寒少爷，没事！是老驼子碍事了，看聂寒少爷这套剑法演练得精彩，想看聂寒少爷近些！才受了伤！”

    聂寒心中一阵愧疚，急忙带着孙驼子回玄武包扎伤口。幸好只是伤到手臂，没有伤到筋骨。聂寒帮孙驼子包扎，孙驼子疼得汗流满面，却咬牙不喊一声痛，反而安慰聂寒不要自责，更不要气馁。孙驼子道：“老驼子虽然不懂武功，但在这玄武山上见识得也算多了，依老驼子的眼光看，聂寒少爷已经是天降奇才，迟早有一天可以在武道之上叱咤风云！”

    聂寒不知道孙驼子对自己哪来的信心，但见他说话行事和自己从小到大的十来年，一模一样，总是那样笃定地信任自己，相信自己以后会有作为，丝毫不像背后陷害自己的样子，聂寒心中更加纠结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孙驼子，又或者说还要继续怀疑孙驼子吗？

    不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聂寒心有不甘，过了几日他又心生一计。

    聂寒将之前每日喝的茶叶藏了起来，等到孙驼子过来，聂寒装作难受，说道：“老孙叔，我这连续数天喝中药，这几日突然感到肠胃有些难以消受，特别想喝点绿茶。”

    孙驼子道：“是药三分毒！聂寒少爷，既然身体有了不适，是应该停下来歇息几天。”

    “嗯！”聂寒点头又道：“只因石敢当师弟过来，非说我这里老孙叔你取的茶叶与众不同，他喝着过瘾，便全部拿走了！”

    孙驼子摇摇头笑着道，“这个石少爷，就是喜欢跟着聂寒少爷凑热闹！不妨，不妨！我去帮聂寒少爷找刘嫂取一些便是！”

    “如此有劳老孙叔了，我想喝这口茶，想得快失眠了！”聂寒故作茶瘾发作道。

    孙驼子道：“那我马上就去！”

    聂寒见孙驼子出了门，立刻悄悄跟了上去，一路尾随，孙驼子也没有发觉，不一会儿，果然到了厨房边的粮库，聂寒见孙驼子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传来他的声音“刘嫂在吗？”

    里面一个声音道：“刘嫂前几日回家了，据说家乡亲人病重！”

    “哦！这样啊！”孙驼子道：“我是过来帮聂寒少爷取些茶叶……”

    “哦！我明白了！刘嫂走之前早有吩咐，聂寒少爷需要的茶叶，每月我都会准备妥当，以后您老尽管来找我要就是了！”那人又热心道。

    聂寒往里偷偷地瞄着，见那人十分爽快地给了孙驼子茶叶，当下又立刻飞快的跑回家去！免得给孙驼子发现。

    小聪明不在，怎么验毒？

    后面这段要不要放后面……

    聂寒心中矛盾，两种想法相持不下，只好去找星微真人！聂寒心想，孙驼子既然被安排照顾自己，肯定是师傅的意思。师傅想必对孙驼子会有一些了解。

    “聂寒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孙驼子怎么可能会武功呢？为师从第一天见到他起，他就是这副模样，说是从小驼背，为师见他办事还算周到，所以留在了竞武庭。”星微真人道。

    “那老孙叔又会不会识字呢？”聂寒问道。

    星微真人更是诧异，“这个为师就不知道了，但是他行事周全紧密，懂得读书识字也不一定！怎么了？聂寒，你到底想问为师什么？”

    聂寒急忙道：“没有什么！徒儿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老孙叔是怎么上玄武的？”

    “怎么上玄武的……”星微真人眯了眯眼睛道：“让我好好回忆一下，这孙驼子上玄武山上已经十三四年，记得有一年隆冬大雪，玄武山门外，有个壮年蜷缩在落满白雪的台阶上，我在山前巡视，正好碰到，发现他又冷又饿，已经晕了过去。我便救活了他，孙驼子醒来以后，便跪求我将他留在玄武，他说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想他身体残疾，大雪天，也没什么去处，便让他留了下来！这一留，一转眼已经十三、四年过去了……”

    “原来如此！”聂寒感叹道。

    “怎么了？突然对这孙驼子这么感兴趣？”星微真人道。

    聂寒道：“弟子只是看老孙叔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感念他老人家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星微真人急道：“孙驼子身体怎么了？”

    “……小毛病，老毛病了，也不大碍事！”聂寒道。

    “岁月催人老啊！年纪大了，身体难免会出问题！”星微真人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说起来，这孙驼子曾经还救了你一条性命呢？”

    “救了我？”聂寒好奇。

    星微真人点头道：“是的，你在两三岁时，有一回得了疟疾，山中照顾你的姆妈被传染，也病倒了，当时大家都害怕传染，无一人敢去照顾你，是孙驼子不顾生死安危，去照顾了你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他也患上了疟疾，浑身发抖打摆子，面目狰狞，当时掌门师兄与我见孙驼子一个大人都病成那样，你又昏迷不醒，我们都以为你俩活不下来了，谁知孙驼子硬是每天浑身颤抖虚弱无力的上山采药，不知道弄来什么草药，竟将他自己和你一齐救活了下来！”

    聂寒听师傅星微真人说完，心中懊悔十分，孙驼子对自己的那份信赖与周到，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孙驼子若是要害自己，自己根本活不到今天，因为全玄武之中，没有人比他更有机会接近自己了。

    从师傅星微真人处回来，聂寒便将孙驼子彻底排查在幕后之人之外了。

    那么这幕后之人，又到底是谁呢？